“之燦。”
抱住自己的力道有些大,張之燦淺笑着回抱陳朝陽，因爲他的舉動，心裡涌動的滿足和感動也幾乎將自己淹沒。
與舟際合作的那個項目已經只剩最後的收尾工作,從那天李紀元與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後,陳朝陽就沒有再在那裡看到過他。
陳朝陽離開那天,不管爸媽怎麼勸他,張之燦始終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
雖然說了要體貼陳朝陽，可是一想到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看不見他,張之燦就覺得很沮喪。
“之燦,週末我就回來了……”伏在門上小聲說了一句，見張之燦還是不開門，陳朝陽握着門把手,說：“你好好照顧自己……”
心裡很多的不捨和心疼,這樣的一種情緒，直到陳朝陽在工地上呆了兩天，也不見得有多少的緩和。
只是工地上的事務太多，再加上是新開始的工程，即便陳朝陽對自己所需要處理的事務已經達到一種熟練的態度，但幾天過後，張之燦還是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了他的疲憊。
“你說你，如果留在銀泰上班，估計現在就不會這麼累了。”
也不過是幾句無謂的抱怨，再說你不是一樣沒有回家裡的公司上班？
這麼想了以後，洗過澡的陳朝陽將腳搭在公司爲他們準備的單身宿舍的牀架上，笑着說：“也不是很累……”
“最好你不累，要是過幾天等我發現你瘦了，你就完了！”
囂張的語氣讓陳朝陽嘴角上揚，只是不停應聲。
“朝陽……想我了沒有？”
“很想，想的都快睡不着了。”
聽見他說出令自己滿意的答應，張之燦握緊手中的電話滿意的點頭。
“你呢？你想我嗎？”
“一點點。”
“之燦……”
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些委屈，張之燦忍笑，故意用以一種不耐煩的語氣說：“好啦好啦，很想啦。”
能想象到他臉上得意的表情，陳朝陽笑，卻不再說話。
時間已經很晚，聯想到他每天晚上都等着自己收工後給他電話才入睡，以及如今他的身體狀況，陳朝陽又催他快睡。
“怎麼？和你說話你很不耐煩？”
“怎麼會……”
他的情話自己好像無論如何都聽不夠，此時已經躺在牀上的張之燦笑的像只偷腥成功的貓，再又和陳朝陽膩歪了一會兒，他才心滿意足的掛斷手中的電話。
回到家那天，張之燦一早就站在臺階上等他，見陳朝陽下車，他忙展開自己的雙手等着他上前擁抱自己。
“真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們分別了很多年了！
聽見自己老婆的抱怨，張志成笑，說我們應該爲之燦感到慶幸。”
說話間，他也不由自主的將自己老婆的手握住。
“朝陽，多吃點！還有這個湯！媽媽特意給你煲的！等一下你吃完飯，記得多喝兩碗！”
已經吃了很多，陳朝陽有些頭痛的看向旁邊以一種殷勤眼神看向他的張之燦，說：“你呢？你不吃嗎？”
因爲一下班就趕了過來，所以陳朝陽到這裡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聽到他這麼說了以後，張之燦連忙搖頭，說：“早吃了。”說完他偷偷朝客廳的方向瞥一眼，說：“被逼着吃了兩碗！”
臉上略顯委屈的表情，陳朝陽忍笑將他伸手比着二的手握住，說：“爸媽也是爲了你好。”
“我知道！可是他們也不能像餵豬一般餵我！”
“沒事沒事。”陳朝陽趁機放下自己的筷子將張之燦想要掙脫開的雙手抱在懷裡，說：“等你生完孩子我陪你一起減肥。”
“靠！老子這身體能把他生下來？！醫生不是一早說過要給我做剖腹產嗎？”
聲音有些大，陳朝陽害怕他將正在客廳看新聞的爸媽引到這裡，因此很快將他的嘴捂住。
“對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因爲陳朝陽辛苦想出來並讓他引以爲豪的名字犯了忌諱，張之燦當初沒少拿這件事取笑他。
見張之燦臉上又浮現出一抹隱忍的笑意，陳朝陽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說：“爸媽替我們想的幾個名字裡，其中有一個我覺得很不錯。”
“什麼？”
“陳耀旭。那時候我不是把我們兩個的名字都加在裡面嗎？你看，旭代表太陽，耀代表燦爛，這樣好不好？”
“好！”
見張之燦臉上耀眼的笑容，陳朝陽搖頭，說：“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說好？”
“也不一定吧？”
微擰在一起的眉頭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糾結，陳朝陽伸手給他撫平，說：“好了！不要想了，又不是什麼很有意義的事。”
“你們還不睡嗎？”
兩個人躲在餐廳頭抵着頭說話的樣子讓人看到就覺得很甜蜜，見他們擡頭，張之燦的媽媽又揮手，說：“快上去睡覺了。”
家裡其實有傭人，但自從張之燦懷孕，很多的事她都自己親力親爲。
見她收拾餐桌上的碗筷，陳朝陽不由得說了一句：“媽，要不我幫你？”
“不用，我平時也沒什麼事可做，你和之燦快上樓休息。”
想要幫忙的手被她擋開，陳朝陽無奈，倒是張之燦，拉着他的手在旁邊悄無聲息的站了片刻，才小聲的說：“辛苦你了，媽。”
自己的之燦好像越來越懂事了，張之燦的媽媽看着自己的寶貝兒子臉上浮現出一個慈愛的笑容，搖頭說：“一點都不辛苦！”
隨着六月的臨近，陳朝陽逐漸能感覺到那種隱藏在他內心底下的緊張。
那天他剛做完一份報表準備回宿舍休息，他就在路上接到了自己岳母的電話。
“朝陽，之燦已經被送進地下室的手術室……”
“醫生呢？”
“剛到。”
陳朝陽頓了頓，又說：“之燦呢？”
“還好，雖然在不停的叫痛，但我覺得那是正常的現象。”
張之燦的媽媽語氣平穩，雖然能察覺到她的緊張，但那種緊張被她很好的控制住。
陳朝陽覺得自己大概受了她的影響，片刻的時間後，他握緊方向盤的手終於可以自由活動，說：“媽，我馬上趕過去。”
“朝陽……”
“嗯，媽，我在！”
“開車的時候小心一點，雖然之燦的情況很特殊，但從前家族中也出現過像他這樣的人，所以不要緊張，不會有事的。”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陳朝陽連連應聲，同時將自己的車速逐漸減緩。
緊張一類的情緒始終都是一種很奇怪的存在，雖然剛剛的對話可以讓自己得到適當的放鬆，可是一旦掛斷電話，那種緊張情緒會以一種更迅猛的姿勢淹沒自己。
陳朝陽面無表情的看着前面不斷延伸的路面，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又給自己的經理打去電話。
如果之燦的手術順利，那麼接下來的幾天，自己肯定是要陪着他的。
陳朝陽平日裡的表現不錯，又聽說他家裡出了事，因此經理很快同意他請假，末了，他又說：“朝陽，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想開點，都會挺過去的。”
陳朝陽感激的應聲，等到他與工地的負責人完成了口頭上的交接工作，他才覺得自己終於沒有像開始時那麼緊張了。
直至深夜，陳朝陽才驅車趕到家中。
地下室只孤零零的站在張之燦的爸媽以及家裡的兩個傭人，看見他以後，張之燦的媽媽忙走過來，說：“來了？”
“嗯。”
“怎麼出這麼多的汗？”說話間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做工精緻的手絹，說：“先擦擦汗。”
“之燦進去多久了？”
張之燦的媽媽揚起一抹苦笑，說：“兩個多小時了。”
“怎麼會……”
在此之前，陳朝陽已經查過很多資料，在消毒，麻醉以及器械全部準備好的情況下，一般的剖腹產只需要花費半個小時就會結束。
此時聽到張之燦的媽媽這麼說了以後，他臉上的表情不免有些凝固。
“之燦的身體畢竟有異於常人……”
說話的時候，張志成已經將陳朝陽的肩膀挽住。
類似撫慰的動作並沒有讓陳朝陽的緊張和不安得到絲毫的舒緩，想起張家百年前就開始在養小鬼，在醫療科技不發達的情況下，張之燦的那些先人其實全部都因難產死掉了吧？
想到這裡，陳朝陽的臉色不免有些蒼白。
還是第一次看見不顯山不露水的陳朝陽露出這種驚恐的模樣，知道他是因爲太過緊張張之燦，張志成又說：“裡面的醫生都是城裡最厲害的，不要擔心，朝陽，之燦不會有事的。”
陳朝陽點頭，等過去快半個小時的時間，他有些忍無可忍的擡頭，說：“爸，我想出去抽支菸。”
“嗯，去吧。”
陳朝陽緊張的時候有抽菸的習慣，外面的風帶着某種燥熱的意味，在狠吸過手中的幾口煙後，才覺得自己混亂的思緒終於清明瞭一些。
消沉的，樂觀的，諸如此類的想法在自己腦袋裡不斷的盤旋，但最終，他深吸了口氣，丟掉手中那支抽了一半的煙走回地下室。
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如常，是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思想準備？
張志成一臉無奈的笑，想陳朝陽到底還年輕，只是一想到他年輕的時候也這樣，但凡自己在意的人或者事出現任何超出他控制的意外，他就會覺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這麼想了以後，他臉上的笑容又很快消失。
走廊裡安靜的過分，直到午夜快兩點，手術室的門才被人打開。
裡面的四個醫生全都在四十歲以上，雖然從很早以前他們就知道張家的秘密，但當事情真實發生在他們面前時，他們臉上都是略顯恍惚的表情。
“是兒子，大概六斤多，很健康。”
爲首抱着孩子的醫生見張之燦的爸媽朝他奔過來，他很快低聲說了一句。
“之燦呢？”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等到麻醉藥的藥效消失，他就會清醒。”
聽到那個醫生這麼說了以後，陳朝陽強迫自己站穩，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謝謝你，醫生。”
“朝陽，我就說之燦沒事吧？”見陳朝陽回頭，張志成臉上一抹發自內心的淺笑，說：“還不快過來看你兒子！”
懷裡的胎兒在手術室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哭聲後就逐漸安靜了下來，此時應該是睡着了，裹着棉被的陳耀旭只小小的一點，閉着眼睛，雙手握成拳貼在他下巴那裡，頭髮有些稀疏，但燈光下顯得特別的黑亮。
陳朝陽小心的抱着如今五官依舊皺在一起的陳耀旭，心裡涌現的感概與震撼讓他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