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頂有一聖地,名爲雲頂金光,後來佛教興起,也有名爲佛頂金光,是在山頂最高處觀看日出。
日出之時出乎雲間,通體金光,由此得名,張遼率大軍退守山上,那可是一丁點後路都不留了。
鄧當提高聲音,鄭重道:“將軍,看情況我等與主公大軍已經失去聯繫,而敵軍速攻我軍駐地,恐怕也守不住,若主公大軍遲遲未到,我軍危矣,我軍將士再也經不起這曠曰長久的消耗戰,何不想辦法突圍出去,要不然再打下去,恐有全軍覆滅之危。”
張遼眉頭一揚,臉色越發的冰冷下來,沉默不語。
而呂範也同意了所說,提議道:“不錯,既然主公之軍沒有消息,我等也不能在此處坐於待斃吧,眼下還有軍士,做好準備,未必就不能突圍。”
張遼終於開了金口,沉聲道:“如今看來,我軍進兵峨眉山的消息必定沒有傳到主公耳中,不過近來峨眉山附近大戰,他聯軍雖能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眼下情況就如同角力,誰若心顫了便必定要輸。山下佈局緊密,出乎名家之手,大軍層層密集,決計不好突圍,反而損兵折將,不如退到山上,據守待援。”說到這時,張遼衆將一眼,接着淡然道:“看着吧,主公之軍也快來了,斥候該很快就有消息傳來。”
“眼下正值深夜,我等上山,說不定還能見明日日出時宏偉光景,豈不美哉!”張遼有心緩解氣氛,可帳中卻無人一笑。
張遼一退,佈防空虛,立刻就有山下聯軍數萬軍卒開赴至東西兩線,半山腰那一塊地帶也只是耽擱了聯軍一夜的功夫就被據爲己有,繼而繼續攻山,張遼所部收攏一處,倒也能勉強守一手。
白日之間,在山下盟軍瘋狂衝擊下,山頂的形式又發生了改變,也變得岌岌可危,戰爭的平衡已經被打破,勝利的天平在往盟軍一方傾斜。
江東軍個個傷痕累累,血跡斑駁,卻依舊在堅持着,張遼也親壘戰火,使用置之死地而後生之計,暫時地鼓舞起了大軍最後的士氣,每人心中有一股強大的信念,支撐着他們把人體潛能發揮的淋漓盡致,驍勇異常。
說實話,此次兵敗並非人數之差,而是張遼軍中無箭矢。要是還有守禦器械,就算山下盟軍再多一些也不至於如此。
“殺啊!”山上只剩下肉搏,人人拼命,各有所儀仗的點,正在殊死一搏。
當然,張任與文聘也不好守,這幾天無窮無盡的折騰,讓他倆麾下的士兵各個精神不振,疲態盡顯,士氣不假,已經不宜再戰,而且這幾天損失極大,就登山的路上已經埋下了兩軍不下四萬兵卒,張任與文聘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強壓兵卒進攻。
同時,他倆也不得不出兵穩固東南方向來兵,所來者只不過是一直輕騎兵罷了,人數也不多,料想應該是江東的探查騎兵,而他倆卻不得不堵截。
不堵截就會暴露峨眉山大戰之所在,堵截後或許也會暴露峨眉山大戰所在,張任與文聘他倆也沒把握能瞞住林凡麾下一幫智謀之士,但總歸得做點什麼不是?
有一絲絲的機會拖延就得前去堵截。
該派何處兵馬去佈防西南林凡大軍也是問題,劉璋與劉表雖然就戰事問題暫時達成了統一,但並不是說這兩人毫無矛盾,這兩支軍隊也毫無矛盾。
兩軍往昔還殺得火熱,怎麼會說聯軍就聯軍的,攻山時候也是分庭益章,文聘率軍攻白龍洞,張任率軍攻洗象池。
而張遼猜測文聘沉穩,聲東擊西之計穩而不發,實際上也是張任有心使壞,讓文聘多損失些兵馬。
該何人主攻峨眉,該何人去堵林凡?這又是個問題。
也幸好文聘識趣,將攻山這個體力活攬了下來,換張任率兵去堵截林凡,這纔算是扯清了。
張任經過一夜的急行軍,來到緊要防線,每一個士兵或多或少的露出一絲疲態,呼吸渾濁,兩眼血絲,腳步沉重。可卻沒時間歇息了,正遇上這一支江東約千人騎兵,大戰再起,雖打敗江東騎兵,但也無力攔截騎兵潰逃。
這消息算是放出去了,也不知江東大軍何時來到,本來心無雜念的張任在急行軍之後,也起了小心思,與江東大軍交戰必定要有所損失,假如現在把文聘所部買了,放江東大軍進峨眉山,那文聘所部一準要全滅........說實話,張任與文聘也交戰過無數場,各自損兵折將,兩人也沒有好臉色給對方。
不過這想法也只是一想而已,張任也是名將,從大局出發,知道現在的大敵是林凡,也不敢胡亂放肆。
接下來一天,張遼與文聘大軍又展開生死搏鬥,施展渾身解數,田豐可謂絞盡腦汁,奇思妙想,層出不窮,連連佈防,這才終究頂住文聘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而這幾天瘋天暗地的爭奪戰,決對是江東軍自成立到現在最慘烈的一場,每天都是生死一線,張遼也只剩下八千人馬了。
不過若是能險象還生,這八千人馬就是精銳中的精銳。
金光雲頂在張遼不停調動攻擊下,好幾次只差一點就城破人亡,但最後還是被江東軍頂住對方狂風暴雨一般的進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而另一邊,德陽城中,五月十六的月亮,正是璀璨,漫天星斗,寧靜的氣息溢滿大地,與峨眉山上那殘酷的殺戮征伐,大不相同。
城中一處府衙,林凡正聚衆議事,來回走動不定,眉頭緊鎖,在地圖上點點畫畫,怎麼也安定不下來,表情十分嚴肅,兩個手指毫無節奏的相互敲打。在他左右下側正是賈詡與劉曄二人。
素來智謀在握的兩人,現在也不知道張遼的去向,也是愁眉苦臉的模樣,此時大軍就駐紮在張遼曾經待過的德陽城中。
林凡很恨自己,爲什麼不快點把飛鴿傳書搞出來,反倒現在讓張遼不知了去向,蜀中方圓五百里,張遼率軍去向如何,也無一斥候來報,就好似平白消失了一般。
事實上,張遼也曾留下訊息,留下斥候,可文聘江州大軍回軍之事,專門設了防備,將消息攔截一空,林凡還真的一點消息都沒受到。
帳下衆將都安靜等着,裡面壓抑的氣氛讓他們的表情顯的格外凝重,一絲不苟。
半響,賈詡率先打破了這個沉悶氣氛,他深吸口氣,強壓住沉重心情道:“現在看來張遼將軍的部隊已出現變數,不然不可能這幾天忽然一點消息也沒有。”
林凡輕嘆一聲,沒有說什麼,只是不知道在想什麼入神。
劉曄悄悄問道:“有沒有可能張遼將軍與田軍師已經遭遇不測.....”
“不可能!”林凡怒喝一句,“以他倆之智,蜀中還沒人能制住他倆。”
廳中復而沉默,賈詡搖搖頭道:“主公,不管如何,眼下我等進兵太快了,後方各縣都未平定,恐遭反噬,張遼將軍與田豐大人能識大勢,能用奇兵,說不定現在就在哪一處潛伏着,也不用太過擔心,不如穩紮穩打,一路收服過去。”
“不行!”林凡也立刻否定了,“見不到他倆人,吾心不安。”
衆人也沒有辦法,只得默默無聲,壓抑的氣氛越發沉悶。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流逝,慢慢的走向深夜,又慢慢走到天色發白,沒有結果,林凡用有些嘶啞的聲音說衆將回去休息,道:“且先去休息吧,等有消息我再通知你等。”
各自歇息去了,林凡和衣而睡,卻還沒睡着,就又聽到門外人聲嚷動。
原來有軍情來報,甘寧是個大嗓門,現在又心情激動,不等通報就在院中大聲嚷嚷起來了。
今夜好似也無法睡了,甘寧沒理三壯,徑直往裡闖入,聲音急切,又極度激動的口氣道:“莫要攔我,我有緊急軍情要報。”
三壯也無奈道:“不得擾了主公休息,且等我通報先。”
沒等三壯來叫,林凡已經出來了。不僅是林凡,就連幾個謀士也出現了,他們也睡不着,正愁思苦想這,見到甘寧,甘寧第一句話就是:“主公,好消息啊。”
張浪等三人的心情馬上被黃蓋興奮的語氣調動起來,張浪強壓住雀悅激動,盡力用平緩的語氣道:“什麼事情?”
甘寧控制不住聲音的顫抖道:“有張遼將軍兵馬所在的大概位置了。”
甘寧自己也有動作,不待林凡同意,徑直走到地圖前,在上面指指畫畫道:“昨日傍晚,我軍散騎發現敵軍有大軍兵力調動的痕跡,再去看時,卻遭伏擊,敗退而歸,敵軍雖隱匿旗幟,但卻有人識的,當先一人便是西川大將張任,張任能出現在劉表的地盤,所圖必定不小,而能出兵堵截我軍,其中必有秘密,看來就應在了張遼將軍身上,許是張遼將軍遇到伏擊,正被圍困,張任纔派兵來截的。”
林凡急問道:“具體在何處?”
甘寧在地圖上一指,道:“就在南安附近。”
東漢原名南安,後改爲嘉洲,在後便是樂山,就是那塊地方的大致發展歷程。
南安就在鍵爲郡中,在資中邊上,左右謀士一看地圖,立刻就明白了張遼的意圖,“主公,張遼將軍是想鉗制劉表,這才孤軍深入,南安附近有一名山,其名峨眉,山勢陡峭高大,若張遼將軍進兵,最有可能去此處。”
左右謀士三言兩句就將地勢分析清楚了,有了大致範圍後,也猜出了張遼的具體所在,端的厲害。
張遼大手狠狠一揮,似乎要把這幾天的惡氣都發瀉出來,吼叫道:“興霸這消息來的正是時候,當記首功,這功勞且先記下,現令你速率兩萬大軍,馳騁南安縣,救援張遼所部,不得有誤!無需擔心,大軍稍後便出,就在身後。”
“末將領命!”甘寧也不多話,領了林凡將令迅速下去了,整頓兵馬前去南安,頓時城中人馬喧嘶。
廳中其他人也沒什麼表情,賈詡什麼都沒說,反倒是劉曄有些表情凝重。
林凡還沒有被這個消息衝暈頭腦,只是心情激動的他聲音中不知覺中提高八度對其他將領道:“傳我軍令,大軍開拔,前往南安城下。”
李通、蔣欽、周泰、陳武等人全都是精神高漲,抱拳應命道:“未將得令!”本來沉悶至極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每個人從新流光異常的神情。
劉曄神采卻不對,臨行前也不忘給林凡勸諫道:“主公,切不可大意,西川張任既然在鍵爲郡中出現,就表示劉璋與劉表已經達成共識,兩人還說不定已經聯手,我軍雖勝,雖勢壓他倆人,但麋鹿身死,尚有一擊,大意恐敗於他兩聯軍之手。”
林凡一笑,說道:“這情況我等不是早有預見嗎?他二人聯手又如何,我江東豈能怕他?”
劉曄搖搖頭道:“且不可大意!”
“非是大意!”林凡也搖搖頭,“只要照常進兵即可,往後鍵爲各處並無堅城,也無天險,小心防備即可,無需過度緊張。”
而後又轉頭對賈詡道:“文和先生相必也想到了此事,怎地不聲不吭。”
賈詡拱手道:“主公決策正確,何必多言,確實只需小心謹慎即可,而且進兵南安救援張遼將軍也迫在眉睫,假如攻張遼將軍之兵忽然一發狠,不惜一切代價要拿下其部,日以繼夜的狂攻,那張遼將軍的處境會變的更加危險,不可耽擱了。”
轉頭對劉曄道:“不管如何,也該進兵,就算中了埋伏損失些兵馬也非去不可,不去則士氣大跌,兵無戰心。至於兩劉兩軍如何強大,如何與敵,如何防備,待去了南安後再論不遲。”
劉曄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正容道:“文和先生高論,曄受教了。”
賈詡點頭還禮。
諸事完畢,林凡這才點點頭,示意衆將可以出去準備。
待衆將離去後,林凡與賈詡、劉曄三人互視一眼,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了,這幾來緊繃的心情一掃而空,每個人輕鬆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