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一行五六人,撐着小船,朔流而下,不過半日功夫,就快要到江都城了。
南方的春天,空氣中還是有些溼冷,空氣中吹着寒風,又是在江流之上,風力更大,吹在人身上還是有一股透人的寒意。
這行船果然快捷,藉助水利,輕便快捷。駿馬也是快,但比不上行船輕便,耗損更大。
來到江都城南,林凡立在當頭,一身白衣,雙手因爲寒冷籠罩在衣袍袖口之中。上門遞了拜帖,一行人就靜靜地等在門外。
慢慢地,遠處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不見剛纔的門童,卻是一另外之人,身上所着裝飾也不像個下人,衿衿有禮的樣子。笑容也是淡薄和善。
少年躬身爲禮,道:“不想林九江遠駕光臨,蔽舍蓬蓽生輝。家父在廳中等候,請隨我來。”
那少年帶路,林凡道了聲感謝,跟隨着進去了。在路上,與那少年通了名號,卻是張紘之子張玄。
隨即走進廳堂之中,不大的院落之中卻別有一番趣味,佈置的各種花花草草,正值春日,開的豔麗,正是百花爭春之景。
張紘的輩分極高,一幅好學老道模樣,正在廳中喝茶,靜靜等林凡進來。
漢末的茶,未曾成型,又苦又澀,也只有盧植與張紘這類人能喝的進去,林凡試了幾次,就遭不住了,只得罷工。
“末學晚輩林凡(周瑜)見過子綱先生!”
“呵呵,無需多禮,靜坐飲茶即可。”張笑呵呵紘遞過來一杯茶。
林凡接過,本不願喝茶,但也不能表現的無禮,搭上口押了一口,卻發現極度不錯,細細聞了一口,一股清香飄散開來。
“子瞻以爲此茶如何?”張紘問道,邊問也邊不停下,依然在旁邊小爐子上煮着茶。
林凡不由讚道:“脣齒留香,沁人心脾,正配這春色,春風撫心。”
“你這小子...”張紘笑罵一句:“比盧尚書之茶如何?”
林凡驚奇:“子綱先生認得家師?”
“哈哈,那是當然,盧大家之名,天下誰人不知,昔日我遊學京都,也受過盧尚書指教一二,也喝過盧尚書之茶。”
林凡點頭表示瞭解:“盧師之茶,苦澀非常,子綱先生之茶,清香悠遠,春華秋色,各有所長!”
“哈哈,有你一讚,這些年的茶就算是沒白泡,哈哈”張紘說的高興,旋即話題一轉:“你說各有特色,實則盧尚書勝我數籌,只是可惜,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喝到盧尚書之茶了。”
林凡也是愕然,自己從未重視過的一杯茶,棄之如履的一杯茶,被別人所敬重,心裡翻滾,不知是什麼心思。
就這樣,兩人就飲茶一道,講了又講,從飲茶之道,聊到了花草樹木,又聊到了風土民情,又聊到了奇人異事,之後就突然轉到了先人鉅著,引經據典,暢訴少許。
.......轉眼間,兩個時辰過去了。
林凡喘着粗氣,發現有些玩不過張紘了,這讓林凡想起了當初出使月氏羌的時候,玩弄歇米爾於鼓掌之間。
如今這情況正好想法,林凡被玩弄於鼓掌之間,張紘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能把話題轉到正意上,數次,林凡想將話題引過去,都是被張紘給拗回來了。
不想與張紘玩了,林凡放下茶杯,整理衣袖,變得正襟危坐,道:“我之來意,子綱先生應該已能猜測的出,明人不說二話,也望子綱先生莫要左右而言他。”
爲什麼明人不說二話了,是因爲說不過了!!!
“如今漢室崩亂,天下紛亂,諸侯並起,四方豪傑無不擁兵自重,各圖發展,子瞻不明前路,今日來特此一問,還望子綱先生不吝教我。”
張紘不置可否地一笑:“子瞻你才說明人不說二話,可轉眼又拿謊話騙我,你也是博學之士,我不信你毫無計策。再者說了,你林子瞻真的甘願做一藩臣嗎?”
林凡苦笑:“子綱先生目光如炬,然子瞻也無欺騙之意,日後種種,自然由日後來說,不過隨時間發展罷了,林凡之志未定,也無法說的太多。罷了,子瞻實話實說,今日前來,就是相請子綱先生出山相助。”
張紘喝了一口茶,笑着道:“子瞻你有何想法,也可說來聽聽。”
“取揚州之地自用,而後朔江而上,據荊州之地,中州若亂,尋一時機,闖入蜀中,如此,接連三洲之力,據天險長江以守,而後由南望北...”
張紘又喝了一口茶,道:“子瞻果然坦誠君子,率性而爲,言無不盡。昔日周室頹唐,春秋諸侯應運而起,成霸封疆。今時亦然,漢室傾危,董卓弄權,國將不國,諸侯四亂,子瞻你若能厲兵秣馬,砥礪前行,只要佔據荊揚之地,望江而守,則爲昔日強楚之地,天下可望。”
“可是昔日強楚畢竟敗了!”林凡急切地問道:“故楚之地,確實富碩,然軍貌不整。據守長江亦是困守長江,不得進也不得出,爲之奈何?”
有這等智者在前,林凡趕緊將自己腦子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荒唐!”得到的是張紘的一聲斥責:“荊揚之地,進可攻,退可守,天下良地也!豈能是不得進也不得出。要說這不得進也不得出,得說是蜀中之地,蜀中之地與外界相隔,出入不便,纔有此慮。”
“可是昔日故楚......”
“昔日故楚之敗,不在其地,也不在其民,而在其政,子瞻,你莫不是魔怔了,怎麼連這都看不穿。”
原來在林凡的心目中,北方的諸侯自然要比南方的諸侯強大些,歷史上極少有由南望北的例子,因此林凡才陷入了死圈子中,儘管那些壯志的話來激勵自己,但只是激勵罷了,未能抹平,今日張紘一番話,卻給了林凡力量。
林凡振作精神,恭恭敬敬地對張紘拜謝道:“多謝子綱先生解惑。今時願提劍而起,戰於草莽,望先生助我。”
張紘將林凡扶起來:“子瞻你之來意我早就清楚,昔日顯貴徵召,我亦推辭不去,並不是自命清高,實則天下大亂,靜待良主而已。今日開誠佈公,若子瞻你有王霸之心,收服揚州之日,便是我張子綱拜主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