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皇甫嵩也曾想到過這種可能性,只是內心不願,也不能再往下面聯想,這番被林凡道破,竟一時間癱坐在主帥椅上,緩緩不能動彈。
“如若皇甫將軍兵敗,到時候必然要封住我等之嘴,方能掩蓋他董卓懈怠軍機之罪,故此我的把握在兵敗之後纔是最大!”
營中將校驚呼出聲,齊齊問道:“那董蠻子就不怕朝中怪罪嗎?”
林凡言辭激凜,說話越說越快:“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陛下不知,從何怪罪?”
袁術又說話了:“子瞻,你的這個把握是不是太大了些,都是漢軍,縱然有軍令在身,可這種手足相殘的事,也不見得被董蠻子的麾下漢軍採納,到時候兩軍遇見,董蠻子恐怕也指揮不動。”
林凡深惡痛疾道:“公路,怎麼到了現在你還在騙自己,那支漢軍自從中平二年末,張溫將軍分兵追擊的時候便跟着董卓了,如今大戰小戰無數場,也已過了一年半時間了,恐怕早已被董卓牢牢掌控。再者說了,那董卓老狗手上羌胡雜騎可是不少,就是歸降與他的羌人部落也有無數,就算不派漢軍出戰,羌人亦能斷我軍後路。”
不知不覺間,林凡已經稱呼董卓爲老狗了,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而皇甫嵩也沒有發言制止。
營中氣氛凝固。
“可那董卓老狗營中羌人終究人少,我大軍…”
袁術還沒說完,就被林凡快速打斷了,道:“因此我才那般說話,若非如此,我的把握會更大些。昔日趙王將攻燕國,蘇代爲燕國勸趙惠王說…”林凡略有停頓,熟知典籍的袁術立馬就將話語補上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林凡繼續解釋道:“不錯,正是此理!那董卓老狗既不出工也不出力,他倒是不急,可急的是我軍與韓遂軍,他正好坐收漁利。”
袁術漸漸地就明白了現在的處境,急切地叫道:“那我等還等什麼,這金城縣就如同刀山火海之正中央,我等還不趕緊撤軍,還在等什麼?原地等死邪?”
不管急的跳腳的袁術,林凡依舊是不緊不慢出言解釋道:“不能急,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時王國之軍應該已經從側面包圍而來了,我軍戰了幾場,還需要休養生息才能恢復完全戰力,若是此時貿貿然行動,在這平原之上,我軍始終是跑不過騎兵的。況且縱然是逃出去了,也是損兵折將,到時候可不好向朝廷交代。若是我軍逃出涼州,那可是寸功未盡,寸土未收,而董卓卻是打下了隴西郡,這一比較之下,就有點…”
“這該死的董卓老狗,怎麼生的如此狡猾,這哪裡是條老狗,分明是條老狐狸嘛,與他那肥胖的身軀真是不成正比。”袁術憤恨地說道。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寂靜,衆人無語。
等了許久,林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如今這情形纔是真的稱得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皇甫將軍早就想到了王國這一點,可依舊是帶兵到了金城縣之下,子瞻猜想,一方面是迫於朝廷的壓力,一方面肯定是心中早有想法,何不說與衆人聽?”
聽了林凡的話,皇甫嵩眼神也煥發了活力,神態也放鬆了許多,臉上有了一股笑意,對林凡笑着說道:“子瞻啊!子瞻,我心中所想卻是怎麼也瞞不過你,用‘少年俊才’來形容你卻如何能夠?不夠,不夠啊!子幹兄收了個好徒弟!當初怎麼不是我先遇到你,如今我這心中是羨慕至極啊!”
林凡也笑着回話道:“將軍客氣!”
皇甫嵩卻是正了正心思,抽出腰間寶劍,奮力一揮,寶劍鋒利,面前的案几被切落一角。
“諸將且聽我一言,其先,我在日前就已經猜到王國將領兵來救一事,可心中卻放不下韓遂這到手的功勞,因此纔將爾等帶到了金城縣下,事出不願,吾該向爾等先致歉纔是。”皇甫嵩說完深鞠一躬,滿營諸將俱都還禮。
接着,皇甫嵩眼神逐漸堅定起來,道:“爾等還記得當初爲何至涼州嗎?不正是爲了討逆而來嗎?如今賊人就在眼前,豈能退縮。當初出征之前,吾等亦起誓曰:不復涼州誓不還。爾等可還記得?吾輩武人戰死沙場乃是宿命,況此番乃是爲國盡忠而死,縱然身死又有何怨。”
說來皇甫嵩也是厲害,短短几句話就能調動氣氛,營中將領除了袁術與林凡比較冷靜外,其他衆人都是大喊着口號:爲大漢效死。
過了一會,皇甫嵩止住衆人呼喊,繼續說道:“眼前韓遂已經被我等擊退,今日這金城縣之下,也是留下了八千具屍體,方纔死命逃脫,韓遂軍必然喪膽,我與子瞻分析一通,看來這王國所部,應該是我等必將應對之敵了,可是即便如此,又有何懼,涼州叛軍氣數已盡,我等殺敵立功就在眼前,如何能夠遲疑不定。況且之前對董將軍的諸多猜測都屬猜測而已,豈能因爲這小小的猜測舉棋不定。”
“總而言之,叛軍氣數已盡,衆將只管殺敵就是了,何必想得那麼多,待我軍功成,加官進爵就在不久矣!”
林凡笑了笑,知道現在的氣勢可是最重要的,急忙上前跪在地上,道:“林凡有罪,先前無端猜疑友軍將領,實在該死,昔日耿鄙刺史率軍討逆,也是受了治中程球的無端猜疑,這才導致軍隊譁變,今日林凡自知死罪,只願還能繼續上陣殺敵,讓我死在戰場之上!”
皇甫嵩聽了林凡言語,知道林凡意思,也不遲疑,就要當場將林凡梟首示衆,以正軍心。
所幸營中諸將齊齊勸諫,方纔讓林凡逃過一劫。
“哼,你膽敢亂我軍心,其罪可誅!哪裡能夠那麼容易就放你上陣殺敵,將功補過,你素來有些小聰明,今日可有退敵之計,若有妙計,才能放你死罪,讓你戴罪立功!”
林凡趴在地上,臉貼在地面,倒不是心裡有多虔誠,實在是害怕自己憋不住,在這營帳中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