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忘在高湛府上一展廚藝的時候,在臨漳縣吳文的府中,一場簡單的酒宴也在同步進行着。
說是酒宴也有些誇大其實,準確的說是臨漳縣縣丞吳文和原臨漳縣錄事張開在對坐着吃燙菜。
加着一點膏油和鹽巴的煮白菜、煮的泛白的肉片、兩小碟醃漬的鹹菜、一人一碗粟米米粥、一壺醴漿便構成了這場“酒宴”的全部。
張開在誣陷張忘之後便被下了大獄,張開的妻子也在去張忘那鬧事之後隨之而去,按照張忘的想法兩人可能需要在裡面待很久一段時間,甚至永遠沒有機會出來了也不一定,也就沒過多在意。
然而好巧不巧兩人卻是碰上了高湛爲了試探羣臣用自己的名義大赦天下,於是乎張開夫婦也是非常幸運的因爲大赦走出了大獄。
釋放出獄的張開心中最怨恨的人自然是害他經受牢獄之災的張忘,然而聽自己的妻子說,張忘那小子因爲之前的事可能搭上了京畿主簿盧思道的關係。
有了這一層關係,自己要報復張忘便有些束手束腳的了,然而張忘害的自己受了這麼大的苦又不能不報,若不是碰上了這次大赦,自己在大獄中再過上一年半載的話,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既要報復張忘,又要做的清風拂面,避免引起張忘和盧思道的警覺,張開想了又想終於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招數。
於是便準備了一份厚禮來到了縣丞吳文的家中,縣丞吳文在之前的是張開的上司,而且是和張開關係比較不錯的上司,所以這一次張開求到了吳文這裡。
“你之前因爲欺詐之罪被拿下獄,哪怕是我盡力說和也很難讓你重新回到衙門啊。”吳文給張開倒了一杯醴漿滿臉爲難的說道。
雖然兩人之前關係不錯,作爲下屬張開也提吳文擦過幾次屁股,然而此番張開過來還沒等張開提出要求,吳文便當先開口打了預防針。
在吳文看來,張開因爲被拿下獄丟了吏員的身份,此番前來定然是想要走通自己的路子,重新回到衙門任職。
“張開不敢爲難縣丞,張某此番入獄已經斷了入仕的心了,此番前來另有所請。”
“有何事?”吳文笑眯眯吃了一口鹹蘿蔔條不緊不慢的回道。
“吾希望從縣丞這裡爲我一個族侄討一個服乾的差事,只要吳縣丞應允,那前年段家壩之事將無人知曉。”張開舉了舉酒杯衝着吳文說道。
吳文前年之時負責興修段家壩一代的漳河堤岸,從裡面貪墨了十數萬錢,而經手人便是他當時的下屬張開。
吳文是什麼樣的人張開之前作爲他的下屬自然清楚,一開始的推辭也讓張開有些寒心,畢竟自己跟着他做了多年的下屬,所以張開也就直接開門見山的直接說出了帶着威脅的話語。
哪怕是因此和吳文交惡也顧不得了,如今的張開只想要報復張忘。
吳文一聽張開這話,頓時面露猙獰之色。
“你在威脅我?”吳文衝着張開冷冷的說道。
“縣丞錯了,我是在求您,只要您答應給我一個員額不論遠近,那件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否則您就是派人將我下捉拿下獄也會有其他人將當時的賬冊呈送清都府!”
吳文聽完張開的話語,頓時臉色變得極爲的難看,張開這是爲了一個服乾的名額擺明了和他撕破臉了。
“就給你一個服乾的員額,自此之後你我再無干戈。”吳文冷冷的說道:“殘羹冷炙,我就不留張族老了。”
吳文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了,對此張開倒是沒有惱怒,施施然站起身來衝着吳文說道:“那請縣丞行好文書同我去當着我那族侄的面公佈一下吧,也好讓老朽放心。”
吳文不疑有他,只以爲張開讓自己行好文書親自過去,是擔心自己出爾反爾。
因爲張開手中握着自己的把柄,吳文雖然不願意親自去,然而爲了解決張開這個麻煩事,也只能屈尊降貴隨着張開走一遭。
張開首先離開了吳文的家門,在僱好了車馬之後,便趕着過來載着他先去縣衙行好文書,衝着張忘的居所而去。
服幹是力役的一種,不過在這個時代服幹卻是一個美差,簡單地說就是從編戶民裡輪着抽調一部分人,去給一定品級的官吏服務,而服幹之人因此也被稱之爲幹吏,這些幹吏相對於平民甚至有一定的權力,能夠得一些油水。
不過大多數的官吏,平日裡也沒有那麼的瑣事讓服幹之人去做,慢慢的便演化成爲了輪到任務的編戶民繳納一定的錢帛給官吏,而本人不用去服幹了。
一個是去服幹賺些外快,一個是雖然不用去服幹卻要繳納一些絹帛,在一些沒有多少土地或者窮困潦倒的編戶民眼中,輪到自己必須要做一個選擇題的時候,自然是去服幹更加適宜,若是幹得好了得些賞賜說不定回來還能買上兩畝土地。
然而大多數的達到品級的官員,已經不要人力服幹了只要求地方官府按人數給自己收上錢帛來便可以,那些個少數的要人親自去服乾的名額便成了衙門手裡握着的“香餑餑”,大多數是分給了衙門大大小小吏員家裡不成器的親屬,讓讓他們去碰碰運氣。
至於此番雖然吳文答應了給張開一個名額,然而在服乾地點的選擇上吳文卻是略一瀏覽,在行文的時候直接將之安排到了名單裡距離鄴城最遠的一個郡中。
張開自然看到吳文將張忘的服乾地點分到了偏遠郡中,然而這本也是他激怒吳文的目的所在,自然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按照張開的計劃,既然無法正面去報復張忘,那就只能迂迴去做這件事了。
給他求一個去外地服乾的名額,到時候官府已經直接行文了,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而且因爲自己和吳文交惡的原因,服乾的地點自然不會距離鄴城太近,到時候張忘只要離得鄴城遠遠的,他的那些產業不用自己動手也會有其他人動手,自己的大仇也算是報了。
而且去服幹在一般人眼裡可是美差,張忘就是認識盧思道,也有苦說不出。
而且張開斷定盧思道之所以現在和張忘有所交集,定然也是張忘掌握着盧思道意圖謀奪他配方的把柄,就像自己握着吳文的小辮子一樣,畢竟當初可是盧思道首先找到自己想要謀奪秘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