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把地下室包的滿登登的,有點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又潮又臭,感覺整個身體被泡在了這種潮溼惡臭的空氣裡,發黴的味道讓我明白這裡存放的雜物和垃圾到底有多少。是不是的哪裡還會出現個動靜,耗子或者是夜貓。
每次聽到上面有人走進單元樓的時候,我都緊張地握住水果刀,精神繃緊,可是每次都能聽到腳步向上走的聲音。
危險,我馬上就要面對站前區最毒辣的人,安全,police肯定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裡。
我就帶着這樣複雜的心情,不知不覺睡着了。
這一覺睡的很難受,不停地做噩夢,醒來之後卻全都忘記了,只覺得那股黴味和臭味又一下子鑽進了我的鼻孔,身體像是散架了一樣疼。我走到向上去的樓梯口,發現天色已經大亮,看來昨晚沒人來過。
我好餓。
我小心翼翼地從地下室向上走去,想吃點東西,剛一擡頭,我看到三個身影站在樓梯口,爲首的一人四五十歲,非常瘦,身後站着兩個人,都很結實,二十多歲的樣子。
三個人。
呵呵,看來我之前分析的四種情況都沒有發生,這是第五種情況把……
我沒有見過老邊,也不認識大剛,更不認識剩下的那個人是誰,但是我知道,我見到了我的敵人。
因爲這三個人見到我之後,都吃驚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是的,我不認識他們,他們卻認識我。此時這三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明顯已經認出來我了。
只聽帶頭的那個中年男子用一種沙啞的聲音開口說道:“這……這不是那個一中的小B崽子嗎?你找我?”
我沉默了片刻,問道:“誰是大剛?”
站在老邊身後的二人都比較壯實,聽到我的問題之後,其中稍微高一些,無關比較端正(就是比較帥氣)的那個年輕人說道:“我就是。你有事兒?”正是大剛。、
我瞪着大剛,惡狠狠地問:“我爸爸,是你和鬱南打的吧?”
老邊聽到之後扭頭看了大剛一眼,深邃的目光掃了大剛幾秒鐘,又扭過頭來看着我,一聲不吭,片刻之後,大剛說道:“是又怎麼樣,那人錢財替人消……”
話沒說完我就拔刀衝了上去!
草!這又不是電視劇!我還等你他M的廢完話做好準備了再動手?
現在想想,如果沒有老邊,當時大剛已經死在了我的刀下。
大剛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但老邊不一樣,不虧是**湖,反應速度極快,就在我從樓梯衝上去用刀捅向大剛的時候,老邊突然一伸手,左手反手扣住我的脖子,轉到我的身後,右手通過我的腋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向後一掰,就牢牢地鎖住了我的右手,我一動也動不了,老邊力氣非常大,比我大出了不是一個檔次。(我之前還一直以爲人的力氣最大的時候應該是一二十歲經歷旺盛的時候呢,後來才知道,原來三四十歲的人,力氣纔是最大。)
我當時就想,完蛋了。
可誰知電光火石之間,大剛反應了過來,竟然一腳踹向我。
當時我們是在樓梯上打鬥,大剛和另一個年輕人(後來才知道,就是那天的那個朱朱。)站在最上方,我在下方,老邊在我背後緊緊地扣着我。
就在那一瞬間,大剛估計流氓架打多了,習慣性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來上一腳,只見他一腳狠狠地踹在我的正胸口,強大的後坐力把我和老邊一下子就從樓梯上踹了下去。
本來老邊已經緊緊地控制住了我,只要當時大剛下了我的刀,我就完了。
而現在,我和老邊一起摔了下去,老邊的控制完全鬆開,我估計當時老邊對大剛的心情就三個字(NMB!)。機會來了,我拿刀的手輕鬆自如,完全是下意識地向身後猛捅了兩下,刀刀都刺中老邊的左肋,老邊沒有大叫,只是‘嗚嗚’了兩聲。
大剛和朱朱準備下來,看到我拿着刀又站了起來,我身後的大剛捂着左肋下方的兩個血窟窿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們兩個愣在當場一動不動。
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看出來了,我從他們二人眼中看出了恐懼。說實話,在混混裡,真的拿着刀突然出現,見面就往死裡捅的人,真的沒幾個。
我扭頭看了一眼老邊,已經站不起來了,我毫不猶豫再次向大剛衝了上去,大剛撒腿就跑。另一個年輕人朱朱從口袋掏出一把彈簧刀,彈出刀尖像我比劃了比劃(當時好像只有朱朱身上帶着武器。),我毫不畏懼,本來今天就抱着大不了同歸於盡的心態來的,我死了也得拉你墊背,更何況,我的刀是半尺長大號的水果刀,你的刀就是個刀尖還沒煙盒長的彈簧刀,我怕你?
情況就是,大剛撒腿就跑,朱朱掏出刀準備和我比劃比劃,但是見我毫不猶豫的衝了上來,他慫了,就成了我拿着刀在後面追,他拿着刀在前面跑,最前面的是大剛,跑的比誰都快。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和朱朱一起砍大剛呢。
又累又餓,身心疲憊,我終於跟丟了這兩個人。
大街上的人全都用畏懼的眼光看着我,看着我這個還沒過17歲生日的少年。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結束了,我失去了捅死大剛的機會。
我摸了摸口袋,除去昨天買了一包煙,吃了一碗麪。還剩下六塊五。走到一家小賣部,買了瓶健力寶(80後你們都知道是什麼東西),買了一包煙,一瓶三兩的白酒。(嘿嘿,當時六塊五能買這麼多東西呢。)
我找了一個僻靜地地方,坐在馬路牙子上,先喝了健力寶,口太渴,又點燃香菸,開始一口一口地喝酒,沒有菜,就拿香菸當下酒菜。
喝完抽完,我拍拍屁股,擡頭看着太陽。我永遠都記得那天的陽光,是那麼燦爛,天是那麼藍,一點雲彩都沒有,空氣中有股甜甜的味道。我就這樣,走進了派出所,自首。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嗎的,住一住監獄,相關的法律法規和減刑條例監獄監規記的比漢語拼音都牢)
大剛跑了,老邊失蹤了,不知死活。他沒有去醫院,也沒去報案,也沒有留下屍體,沒有任何線索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當然,我的量刑上並沒有老邊這一條。只有鬱南。
沒錯,鬱南也沒有死。我不知該說我不幸還是該說我幸運,我對鬱南一共捅了兩刀,最後又在脖子上砍了一刀,卻沒有一刀擊中要害。脖子上拿刀由於最後慌張,並沒有割破動脈,再加上就醫即時,並無大礙,後備上一刀只是切開了肌肉和脂肪。只有肚子上一刀把腸子給割斷了,進行了幾次腸內縫合手術就好了。我在想,既然腸子被我戳破了,當時屎有沒有流出來啊,如果流到胃裡,會不會就等於吃屎了?搞不懂。。。。
所謂重傷,根據刑。法第95條規定,是指具有以下情形的傷害:1.使人肢體殘廢或者毀人容貌的;2.使人喪失聽覺、視覺或者其他器官機能的;3.其他對於人身健康有重大傷害的。司。法部、最高。院、最高。檢、公。安部在《人體重傷鑑定標準》中重傷的具體技術標準有明確的規定。
按照我的理解,鬱南屁事兒沒有,最多算是吃了屎,可是人家的爸爸徐斌可是手眼通天的人,兒子被捅了三刀,那必須的重傷鑑定啊,沒跑兒。
我已經年滿十六週歲,和張鵬不一樣,我已經可以按照成年人的標準判刑,進的是成年人的監獄,但是我又不夠十八週歲,只要情節不是特別惡劣,就必須按照最低刑法標準判。(不知道如果老邊的事兒再加上去的話算不算情節惡劣。幸虧老邊是個亡命徒。)
按照重傷,應該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但是考慮到我未滿十八週歲,且認罪態度很好,有自首情節,並且沒有前科,之前一直是學生,所以按照最低標準,判了我三年。
其實鬱南的爸爸仗着市裡數一數二的富豪,一直在找人要重判我。但是在鬱南爸爸找人重判我的時候,又同時有一個人在暗中全力地幫助我,保我,所以一正一反,互相抵消,按照正常的判決,三年,判決日起即日生效,我放棄了上訴。早點下監早點減刑纔是正道。當然,大家猜猜一直在暗中幫我的是誰?你們肯定猜不到。
我他M的自己都沒猜到。很多很多年之後我才知道了,是張莉的爸爸一直拼盡全力保我,要不然就憑鬱南爸爸的實力,我最起碼八年到十年沒跑兒了。
驚訝吧,我知道了之後也挺驚訝的。
很多年之後我才知道,當張莉明白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時候,就回家去和她爸爸進行了一次長談。他的爸爸當時還只是個不上不下的小靈道,按說沒有什麼太大的能量去幫我。可是張莉告訴她的爸爸,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自己而起,是當時自己被鬱南騷擾,公孫小強才挺身而出,沒想到卻惹了鬱南,鬱南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公孫的麻煩,最後竟然把公孫的爸爸給打了,公孫這才氣不過去教訓他。張莉問她爸爸,要知道,在自己找公孫小強之前,鬱南已經開始晚上跟蹤自己了,如果當時沒有公孫小強,按照鬱南的家庭,鬱南的性格,有一天自己在路上被強J了都不是沒有可能。
據說,張莉當晚對她的爸爸使盡了渾身解數,先是把事情經過認真說了,然後又軟硬兼施。她告訴爸爸,其實自己喜歡公孫小強,如果他服刑出來之後能夠出人頭地,自己會等他。緊接着,她告訴爸爸,如果這次你不管這件事,那麼張莉自己就從此不再上學,永遠放棄自己的一生,公孫小強出獄之後是什麼學歷,自己降低到什麼學歷,他是什麼檔次,自己也要降低到一樣的檔次,抽菸喝酒也要會,這樣才公平,這樣才配得上他。
看來那天晚上,張莉對我說,“……我來幫你一起抗……”
真的沒有和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