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自從那天我和我爸談完話,我爸就覺得我在學校肯定有事。所以第二天開始就接我放學,只不過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之下,可能我爸覺得,剛吵完架,而且自己又只是個掃大街的,不太好意思讓我知道他來了。當然,我當時確實也不知道。
我爸就這樣開始偷偷的在我放學時尾隨我。突然有一天,他在學校旁邊等我的時候,發現了四個一看就不正經的人,當時我爸不知道,這四個人正是老邊,大剛,鬱南,還有一個跟着老邊混的年輕人。鬱南看到我出現在學校門口,馬上指着我對老邊說:“邊哥,就是他!刀子帶好了吧?今天廢了他,錢我少不了你的。”
這一切全被我爸看在眼裡。
當我和張莉騎車從學校門口出來一段距離的時候,老邊自言自語地說:“這小孩有那麼難搞嗎?唉,我真是越混越迴旋,都開始打學生了。”然後又對大剛說道:“剛子,你跟我來就行了,這種事不需要人多,咱倆過去快一點解決,別弄出人命,捅幾刀,再下一隻手就行了。”
眼看我馬上要路過,老邊準備上前,卻聽見旁邊有人大吼一聲:“給我站住!”,正是我爸。
老邊被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一喊,愣住了,老邊當時已經四十多歲,說話辦事也穩重了許多,瘦的像麻桿一樣的身軀站在那裡,對我爸說道:“你是誰?咱們認識?”
“咱們不認識,我就想問一問,你們剛纔是不是準備找那個孩子的麻煩,公孫小強,是他嗎?”
“哦?你認識那個小孩?”
“對,我是他的父親!”
“……”老邊沒有說話。手往口袋裡伸了伸,摸到了他慣用的那把帶血槽的刀。
父愛讓我爸在面對老邊的時候毫不畏懼,甚至在氣勢上更勝一籌。我爸對老邊說:“你可以說一說,我的孩子究竟是怎麼惹了你,讓我聽聽,如果他做錯了事情,該認錯認錯,如果他沒有做錯事情……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
“沒什麼事,我叫老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有人花錢找我教訓他,就這樣。”老邊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只是這樣?”
“恩!這樣就足夠我教訓他了。”
我爸一字一句地說道:“有我在,誰也動不了我兒子!”
“是嗎?”
“是的!如果你們敢動他,我一定會報警!如果我兒子受傷了,你們一定跑不了,如果我兒子死了,我一定要你們償命!我不管你是誰!你是老邊也好,小邊也好,如果你敢讓我的兒子出事,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然後弄死你!”我爸說完,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瞪着老邊,就像一頭髮怒的獅子,不容任何人質疑。
“…………”面對我爸強硬的態度,老邊竟然一時之間愣在了那裡。他想到了自己死去的老孃,老邊父親死的早,自己又不爭氣,老孃臨死的時候也沒有送終。老邊想,如果自己的父親沒有死那麼早的話,自己被抓去北大荒,父親也一定會去救自己,也一定不會讓老孃就這麼死了,也一定會撐起這個家,等着自己回來。
想着想着,老邊的手緩緩從口袋裡滑出來,刀依然留在口袋裡。
半晌之後,老邊對我爸說:“你叫什麼?”
“我叫公孫東城。”
“你混哪的?”
“我不混哪,在環衛處工作!掃大街。怎麼了!”
“不怎麼,我只是想告訴你,雖然咱們現在站的這個地方,一中,是北區的地盤,但我老邊的名號不管是站前區還是北區,你可以隨便打聽,敢跟我這麼說話的,你是第一個。”老邊掏出一支菸點上,繼續說:“我不打算再找你兒子麻煩了,不是因爲我怕你,而是懶得去和一個小孩子較勁,我也這麼大歲數了。不過你小子別高興,就你今天跟我說話的態度,今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如果再見面,你最好給我小心點。”說完,老邊再也沒看我爸一眼,轉身走了。
鬱南跟了上去,問道:“怎麼回事?邊哥?就這樣就算了?就這樣?”
老邊本來剛被我爸教訓了一頓,心中非常不爽,見鬱南又到自己面前嘰歪,一巴掌扇了過去,惡狠狠地說道:“你他M的別給臉不要臉,我能來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個傻X。大剛,朱朱,你倆一會兒自己玩去吧,我有事先走了,明天老地方見。”說完,老邊走到路邊打車走了。那時候出租車已經逐漸多了起來。
同樣是跟着老邊混的朱朱,看老邊離開,自己也覺得沒趣,就打了個招呼也快步離去。鬱南不甘心,抓着大剛說道:“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大剛,公孫小強這個傻X跑了,他爹在這也行,你幫我一起去把他爹揍一頓,我把本來給老邊準備的錢,給你!”
我爸以爲事情已經結束,準備騎上那輛舊摩托回家,他卻一點都沒有注意,身後突然出現兩個身影一下子將他撲倒在地。
我爸一輩子勤勤懇懇,吃苦受難,一生中所擁有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輛騎的很久的摩托車,一件皮夾克穿到皮子一塊塊地掉了都不捨得買新衣服。那時候的他,已經有了白髮,後背也漸漸彎了下去。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能對這樣一個老實的人,一個勤儉節約的父親下這麼重的手。
我爸的臉上掉了三四塊肉,牙齒掉了一顆,混身都是淤血,本來關節就問題的他,那段時間走路的時候腿也一瘸一拐的。就這樣,他還要每天凌晨四點起牀去掃地。
那幾天我正在生他的氣,我爸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媽,希望我媽能好好勸勸我,好好學習。可是我媽卻把整件事情都告訴了我,她要讓我知道,我爸爲了我都受了什麼委屈。
我跑回家,看到躺在牀上,臉上還有血痂的父親,一邊哭一邊大吼大叫:“我都知道了!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是被打成這樣的!你怎麼不告訴我!我要報仇!我要殺了鬱南!”
聽到我這樣說,我爸很失望,‘蹭’地從牀上跳下啦,不顧自己受傷的身體,一拳打在我的臉上:“你還嫌你惹的事不夠多嗎!難道你就不明白你現在是幹什麼的嗎!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學習?!”
我爸一邊對我怒吼一邊打我,我被他打到在地,默不作聲,任憑眼淚往下流。如果用顏色來形容我當時的思想,那麼我的想法一定是血紅色的,在這片血紅色裡面,只有一個人的身影,就是鬱南。
身上的疼痛一下一下的提醒着我,今天我流的淚,我要讓他用血來還!我心中的難過,我要讓他用命來還!我要殺了他!
誰也不要給我講道理,我現在聽不了任何道理。
目標?上大學?我去他M的吧!
前途,未來,我他M不要了,全不要了!
我只要鬱南死!!
我心中的怒獸不斷地嘶吼,此時此刻,除了殺掉鬱南,我不再需要任何東西。
那天我爸打完我,我就跑了出去,我脫掉了身上穿着的肥大的校服,那也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穿校服。
我不知道,如果一個準備找你麻煩的人,把準備保護你的父親給打了,你會怎樣。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血債要用血來償,更何況,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這是自古的規矩!
當天晚上我沒有回家,去遊戲廳找到了張小虎,當時黑子也在,我把這件事十分憤怒地告訴了他們。張小虎和黑子都表示這種事怎麼能忍?必須要弄死鬱南。
可是黑子說,這段時間老邊和劉大偉走的很近,好像在謀劃着對付紅軍哥,所以這件事不要讓紅軍哥知道,雖然打的是鬱南,但是那個大剛畢竟是老邊的人,如果這件事牽扯上鬱南,紅軍哥一定不會讓輕舉妄動的。
我表示,我管他麻痹紅軍黑軍,老邊小邊還是小B!
我只要鬱南死!
還有那個大剛,他也得死!
誰敢攔我,也得一起死!!
張小虎說:“看來你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