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導處,我的精神有點恍惚。不是因爲剛剛被圍毆,也不是因爲武陽的威脅,而是我有一種預感,過去的混混生活似乎再一次的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害怕,害怕回到過去。
那天基本上沒有怎麼聽課。
焦玉山課間的時候主動來我們班找我,我們兩個沒有去廁所,而是直接在我們班的後門處(我們班是走廊最裡面的一間,後門那邊是個死角,一般沒人過)我倆一人點燃一直香菸,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就這樣邊抽邊聊。
不知道爲什麼,我們彼此都對對方有些愧疚感,我覺得,焦玉山雖然只捱了一巴掌,但那是完全因爲幫我,另外我又想到了張鵬,所以對焦玉山感到很愧疚。
而焦玉山則認爲,那天我被那樣打,他在一邊站着沒有上去幫忙,所以感覺對不起我。
其實我可以理解焦玉山,他那個時候充其量算是個調皮一點,出格一點,抽抽菸惹惹小麻煩的學生而已,並不是混混,所以他害怕武陽是正常的。
焦玉山對我說,最近這幾天一定要小心了,他說我竟然敢打武陽,還打流血了,武陽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他認識的混混全都是砍人不眨眼的貨色,實在不是我們這些學生能夠應付的。
當時說我一點都不怕是假的,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而且是個有實力的賊。
就在我們兩個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人影向我們走來。
走來的人正是張莉。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只見張莉站在我和焦玉山面前,大大的眼睛瞪的滾圓,大罵鬱南:“艹他M的!鬱南這個sb,王八蛋,孫子!孫子!臭傻X!生孩子沒P眼的貨……”
我第一次聽到張莉用髒字罵人,而且還罵的這麼狠,直到把鬱南的全家老小問候一個遍才罷休。張莉表示,事情因她而起,她會和我們一起抗,要打一起打,要挨一起挨。
我和焦玉山紛紛表示對她刮目相看。我這是第二次對張莉刮目相看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其實說再多,也沒什麼具體的對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倒還好,焦玉山和張莉時時刻刻都帶着一種如臨大敵的表情,我都害怕人家還沒來打我們,他倆自己倒先被嚇出毛病了。
據說從第二天開始,武陽和鬱南都請假了,沒來上課,我知道,他們已經開始準備了。(由於不是職業混混,一般都會提前叫人,那時候沒有手機,沒有什麼即時通訊工具,所以就只能提前安排,到時候約定哪天在哪裡集合,打誰,到時候一起赴約就好。)
第三天還是沒什麼動靜,我和焦玉山還有張莉,我們三個人已經開始一起上下學,互相之間有個照應。當時我們和張莉約定,如果一旦被突然襲擊,讓她千萬不要傻站着,她應該拔腿就跑,到路邊找個IC卡電話打police
(有沒有人還記得IC卡電話?那種彩色的電話亭,那時候滿大街都是,)
張莉聽完我們的計劃覺得很靠譜,這是她能爲我們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了。
當時焦玉山還疑神疑鬼地說好像有人跟着我們,我當時還以爲焦玉山被嚇的出現幻覺了呢。後來我才知道,那原來根本不是他的幻覺。
第四天,已經是週六,晚上下了最後的晚自習就可以休息一天。那天晚上學校門口聚集的人特別多。大家應該都見過這個場景,週末來學校找同學玩的,談對象的,打架的,等等什麼人都有,會在學校門口聚集一堆一堆的。
晚上下課我對焦玉山和張莉說,晚上小心點,今天可能有危險。
我們三個走出學校門之後走的飛快,是不是地看看周圍,那種感覺,倒是像拍電影,呵呵,躲避追殺。我敢打賭,當時我們三個的心全都是‘騰’騰‘騰’跳的非常厲害。
讓我們沒想到的是,我們一路都沒有發現有人找我們麻煩,一下子感到輕鬆了許多。可是事情哪有這麼簡單,當我們來到站前區,走到張莉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壞事了。
張莉家住在一個老式的家屬院,家屬院門前還有一段非常長非常黑的街道,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幾個黃色的路燈,燈光只能着涼路燈腳下的一小片地方。
就在我們騎車進入街道沒多久,發現前面黑暗處躲着一團團的黑影,全都是人,紅色的菸頭亮光忽明忽暗。
我們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我們,就在我們吃驚的時候,已然被這些人影團團圍住,看樣子不下最少也得十幾個人。
完啦,周圍連個IC卡電話都沒有,在這種小街道,真的死了都沒人理……
帶頭的人正是武陽,武陽身後站着鬱南。武陽還沒說話,鬱南就忍不住說道:“知道爲什麼在這裡堵你們嗎?我就是讓你們當着張莉的面被打成臭狗屎!讓你們今後再牛B,艹!尤其是你!”鬱南指着我,一臉的囂張。
站在一旁的武陽制止了鬱南,站在我面前說道:“小B,我說話算話,今天就讓你死在這裡,呵呵,你們既然也是站前區的,就不應該沒有聽說過我的幾個把兄弟的名號!識趣的,現在跪下給我磕頭,我可以考慮今天不搞殘你,否則……說着話,武陽從背後抽出一把明晃晃地砍刀。”我當時看到焦玉山身體突然一震。而我在害怕的同時,腦袋裡不停地想,卻怎麼也想不出個辦法。站在我身邊的張莉也害怕的抓住了我的胳膊,一動不敢動。
爲什麼混子打人往往喜歡多叫一些人,甚至多叫一些出名的人?很簡單,就像我之前說的,是爲了一次性震懾你。
比如你要去揍一個對頭,你帶着你的一個死黨過去了,兩個人堵着了你的敵人,對他一頓拳打腳踢,板磚伺候,打的他站都站不起來。可是人家第二天就能找人來報仇。但是如果你打他的時候帶着一百號人,其中還有出名的混混,那效果就不一樣了。打一個人用不了一百人,五個人都嫌多,但是一次就能把對方的膽嚇破,讓他今後連報仇的想法都沒有。所以一般打人,身邊多帶幾個人或者帶一些出名的人物,被打的人如果掂量一下自己沒那個實力,也就放棄了報復的想法。這叫什麼,這叫一勞永逸。
武陽今天就想一勞永逸,一次性連打帶嚇,直接讓我今後在學校裡徹徹底底的當狗。
這時我才就着昏暗的燈光看了看周圍的這十幾個人,雖說看着年齡都不算大,但明顯能感覺到,都是職業的混混,而且裡面很有可能站着武陽所謂的把兄弟,或者是出名的混子。
話不再多說,武陽準備動手,而我也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我左手把焦玉山往身後讓了讓,右手護着張莉,自己站在最前面,昂首挺胸,意思就是要打打我就行了,和他們沒關係。
就在此時,從人羣的後面走上前來四個人影,其他人紛紛讓開,看來這四個人的地位在這羣人裡是最高的。可是我突然發現事情不對,這幾個人咋這麼眼熟?
仔細一看,我竟然笑了。
武陽見此情形,對我得意是說道:“小B,看來我的幾個把兄弟都對你有興趣了,認識他們不?都是站前一帶的老大,如果動手,你今天是肯定活不成了,嘿嘿嘿,”武陽對着這幾個人諂媚的說道:“虎哥,用不着你們四位動手,我和你們手下的這些弟兄就把這小B收拾了。哈。”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張小虎,桑博,趙孟,魏寶祥四個人,低頭笑了笑,不再說話。
魏寶祥突然說道:“我們可不是你的把兄弟啊!”武陽不知道魏寶祥爲什麼突然這樣揭穿自己。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我發現這貨最近胖了不少。
而張小虎也看着我笑了笑,有點尷尬,好像是在跟我解釋似的對武陽說道:“那啥,武陽,咱倆就是小學時候認識,後來一直沒聯繫,上次打遊戲的時候碰見了,這不偶爾一塊兒玩啥的,這也不算拜把子啊。嘿嘿嘿,你看看你,你跟我關係不錯,但也不能把桑博趙孟和魏寶祥也說是你把兄弟不是?啊……那個啥,我抽支菸啊。”說完,張小虎就給自己點燃一支菸,走出人羣抽菸去了,不再往這邊多看一眼。
桑博會意,就對周圍的十幾個人說道:“都別打啊,這事兒還沒搞清楚的,打來打去的多不好。先搞清楚什麼事兒,對吧?武陽,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恩?”武陽徹底傻了,鬱南也站在一邊不知道臉什麼表情。
“讓你說說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爲啥打架!”魏寶祥口才見長,之前都沒見他說過太多話。而趙孟瘦小的身軀則站在黑影中,偷偷對我擠眉弄眼。
已經蒙圈的武陽,在幾個人的要求下,把這件事的原位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然,按照他說的意思就是,我在學校裡太囂張,太狂了,幹了很多不道德的事情,不打我不足以平民憤,所以他就被迫出手,但是被我耍詐,竟然還還手了。所以今天就要剷平了我。
桑博聽完之後,對武陽說:“意思就是,你把人家一個高一的打了,現在還不依不饒?”
“啊?……不是………這………”
只見桑博肥胖的身軀一閃,就一巴掌甩在了武陽臉蛋上,武陽各自高,桑博還得擡着手打,所以桑博準備打第二下的時候,武陽竟然伸手擋了一下,這是魏寶祥一拳打了過來,砸在武陽臉上,武陽被打了一個趔趄,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魏寶祥和武陽一樣高甚至比武陽還高一些,往前一站像座鐵塔。趙孟也從身邊擠了過去,手裡多了一把明晃晃地***,面目猙獰的說:“打你你還敢還手?要瘋?”
武陽捂着臉,嘟囔道:“這……這到底是爲什麼呀……”
就在這時,張小虎很“湊巧”的抽完了煙,走進人羣,很吃驚的說道:“咦?這怎麼把武陽給打了?你看看,我就一會兒不在,你們真是的,人家武陽畢竟是我朋友,別打了別打了,來來來武陽,咱倆去那邊說說話……”說着張小虎把武陽拉倒一胖,低聲嘀咕着什麼。
見到武陽走了,桑博走到我面前,幫我點燃一支菸,挖苦似的說道:“什麼時候迴歸啊?強哥?”
“你倆先別敘舊,這貨怎麼辦?”趙孟指了指呆若木雞的鬱南。
我還沒開口,沒想到鬱南竟然撲通一聲給我跪下了,說道:“強哥,我錯了,放了我吧,我明天就轉學。”
我的性格是吃軟不吃硬,面對鬱南這一手我還真頂不住,人家都這樣了,如果再打他,顯得多小家子氣,說出去還不夠丟人呢。所以我就擺了擺手,說,你走吧,反正你也是被我揍了而已。咱們扯平了。
那邊張小虎和武陽的談話也結束了,武陽低着頭一句話沒說,走到人羣中招呼了三、四個人跟他默默地離開了。
我才發現,人羣裡竟然還有我們學校高二的人,是武陽帶來一起打我的,一方面顯得人多,另一個方面,武陽也想讓高二的這幾個平時跟自己混的人看看,自己多牛B,把兄弟都是站前一帶有名的混混,武陽想讓這幾個同學看看自己打人的威風,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不知道他會是怎樣的心情。
當晚張小虎幾個人非要拉着我喝酒敘舊,被我好不容易推辭了,說今天天晚了,明天一定。正好明天是星期天。
說好了明天的聚會,張小虎桑博等人帶着兄弟離開了這條小街道。
這時我才顧得上和焦玉山,張莉說話。張莉還好,她知道我初中的時候就在火車站一帶是個混混。而焦玉山此時徹底服了,把我奉爲真神。
簡單聊了幾句,三人各自回家。
就在我想着週末要不要和張小虎桑博等人喝酒的時候,我沒有想到這件事其實遠遠沒有結束,直接導致我被學校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