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此女必須除掉,她是大禍患,趁她還沒有發動混亂之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龍君的聲音隨之響起,在大殿中嗡嗡迴盪,殺氣騰騰。
此番言語並未避諱他人,雲景留意到,在聽到這些話之後,那些全身心運轉操控江山社稷圖的觀龍臺衆人,其中九成以上都微微失神動容,甚至臉上好出現了不忍痛苦的神色,不過他們很快就控制好情緒全身心投入了進去。
在那些人稍微分神的時候,江山社稷圖運轉都有些凝滯。
少部分人才沒有反應,這部分人要麼是沒有見過柳顧傾的,要麼已經行將就木無慾無求了,此外連李晶身邊的太監都做不到無動於衷!
柳顧傾的‘魅力’太可怕了,稍不注意就會釀成滔天禍患,漂亮到她那種程度,但凡見過,沒有人捨得傷害她,她永遠不會有錯,即使有,人們都會自己找無數理由給她開脫。
不得不承認的是,李晶和龍君的表態,證明他們真的怕了,在怕柳顧傾那個女人,以至於都到了再容不下她的地步!
突然就要殺柳顧傾,雲景稍微有些意外,不過並不覺得驚訝。
稍作沉吟,雲景問:“陛下可否說說爲何要殺她嗎?”
“昨日和雲公子商議過,我們分別去調查柳顧傾此人,過後雲公子去了她那裡,你之前也說過,她一開始自稱神族文明,後和異域怪物交流後,得知那些怪物纔是神族文明,我沒記錯吧?”李晶看向雲景帶着確認的口吻道。
點點頭,雲景說:“不錯,一開始她的確告訴我來自神族文明的倖存者,不過她的話我連一半都不信,不久前和異域怪物交流,它們說自己纔是神族文明,推翻了柳顧傾的說辭,對此我依舊持懷疑態度”
不可能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雲景有自己的判斷。
對於雲景的說辭李晶並不感到意外,作爲他本身,也不可能只聽信一面之詞,於是繼續道:“在雲公子行動的時候,朕這邊也沒有閒着,通過各方調查,甚至還聯繫了奔赴域外的前輩進行交流確認,如今‘它們’的來歷已經弄清楚了”
“陛下請講”,雲景眉梢一動道,龍國一直都有和奔赴域外逍遙境前輩聯繫的辦法,這點雲景倒是不覺得驚訝,若是通過那些前輩進行確定的話,那麼異域來客的身份就可以確定了。
李晶繼續道:“那些異域怪物,的確是所謂的神族文明,據域外的逍遙境前輩傳訊來說,這個文明等級森嚴,由神王統治,其下每一個神靈都天生自帶某種獨特的權柄……”
這部分關於神族文明的說辭,倒是和柳顧傾給雲景說的大差不差,不過如此一來,已經確定了那些異域怪物纔是神族文明的話,柳顧傾當時也只是將神族文明的背景修飾一番放到自己身上了。
“……如今通過凝聚載體以意識投影方式降臨我們世間的,都是神族當中境界和我人族逍遙境一樣的存在,但也只是神族這個層次的一部分,這個文明已經將自己的命運和未來交付到了那位不可言不可說的存在手中,這些我所瞭解的和你知道的差不多,它們這個文明其他的強者,據前輩說,一部分是在和前輩們僵持,一部分遵從那位的意志在破壞收編其他文明,總之,神族文明徹底淪爲了那位毀滅收服宇內諸多文明的工具,當然,那位麾下不止一個神族文明,就前輩們透露的消息,還有妖族,獸族,冥族,血族,殭屍族等等……,我們這個世界,只是宇內星空微不足道的滄海一粟,那位妄圖掌控一切文明未來和命運,臣服亦或者毀滅,沒有第三種可能!”
“至於柳顧傾本身的來歷,則是一個叫魔的種族文明,這個文明無色無相沒有實體,介乎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宛如天地毒瘤無孔不入,以智慧生命情緒爲養料,最是善於蠱惑心靈意識,無聲無息盤踞在只會生靈意識中,控制其心智,壯大甚至取而代之,不過這個文明已經差不多徹底毀滅了,它們不願臣服那位,從而遭到毀滅,而‘柳顧傾本身’,則是魔族的漏網之魚,她是魔族的統治者天魔,因不願臣服,魔族文明毀滅之時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遁走,居然來到了我們這個世間潛伏,而今她還沒有完全恢復,是最好除掉她的時候!”
聽他說完這些,雲景心頭一些疑惑徹底解開。
魔族,最善於蠱惑人心,‘柳顧傾’則是魔族曾經統治者天魔……
難怪魅力那麼非凡,難怪無數人傾慕她,難怪無數人甘願爲她付出一切,如今都說得通了。
“魔族,以智慧生靈情緒爲成長養分,而今不知道多少人傾慕她,她得成長到什麼地步去?”心念閃爍間雲景沉聲道。
聞言李晶反而笑了,說:“雲公子不必糾結,魔族固然可怕,本身手段詭異莫測,但也要分什麼人,這個種族本身是不具備多大破壞性戰鬥力的,強大在於蠱惑控制的生靈,一旦不受這個種族的蠱惑影響,其本身是無比脆弱的,這點前輩們確信無意!”
“我明白了”,雲景若有所思道。
難怪李晶要拜託自己去除掉柳顧傾,自己不受她的影響纔是關鍵,換做另一個人,誰下得去那個手?面對她那副容顏,估計當場就反水倒戈相向了。
李晶沉聲道:“不能大意,魔族本身或許很脆弱,但卻及其難以消滅,其本身特性無色無相,但凡接觸過的,都可能會被在意識之中種下魔種,消滅不乾淨,哪怕還剩下一顆魔種也會死灰復燃,柳顧傾只是它的表象罷了”
“所以,陛下需要我消滅的並非柳顧傾,而是天魔對嗎?”雲景若有所思道。
點點頭,李晶問:“雲公子有把握嗎?”
“雲小子,你想清楚再回答,否則一個不好就會後患無窮的,若是不能將天魔一舉消滅,單單是對柳顧傾動手這點你就明白會是什麼樣的後果”,龍君開口提醒道。
此時雲景徹底明白爲什麼李晶要拜託自己去除掉‘柳顧傾’了,自己不受她影響是一方面,主要的還是自己那能‘順着網線砍人’的手段,這種手段纔是消滅天魔的關鍵,針對它那種獨一無二的生命,不管它在智慧生靈意識中散播了多少魔種潛伏都無所遁形!
想明白這些,雲景點點頭道:“若是今天之前的話,估計還真沒把握,現在嘛,問題不大,哪怕它將魔種散播到世間各處無數人意識深處潛伏,我都有把握將其消滅,至少我敢保證我們生活的這個世間不再有它的存在”
李晶說過,他從聯繫的逍遙境前輩處得知,魔種本身很脆弱,如此消滅起來就簡單了,雲景可以將自身力量分化成億萬份去消滅它乃至散播的魔種,從而達到清除乾淨的目的。
縱使天魔能無聲無息在智慧生物意識中種下魔種,總得通過看到亦或者接觸的方式吧?以柳顧傾的年齡,她又能接觸看到多少人呢?
之所以是保證這個世界,是因爲雲景也不敢確定它會不會在域外其他世界乃至文明散播魔種,反正到時候將它消滅後,雲景還會順帶將其和這個世界之外的聯繫斬斷,除非它散播域外的魔種再度出現在這個世界,纔有可能再度出現‘天魔之患’。
“雲公子,這裡已經被封鎖了,現在所說的任何一個字都不可能傳遞出去,我們要的是肯定,否則寧願不動手,待明天把降臨世間的神族消滅乾淨再做打算除掉天魔不遲”,李晶再度確定道。
雲景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斬釘切鐵說:“我保證不負囑託!”
“如此那便拜託雲公子了”,李晶深吸口氣道,此時只能相信雲景,任何優柔寡斷都會壞事兒。
雲景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出了差錯後果無法想象。
單純的柳顧傾並沒有太大威脅,甚至她的存在還是這世間美好的體現,然而美到她那種程度的影響力就尤爲恐怖了,要‘殺她’的消息一旦傳出,不知道多少人要瘋!
“交給我,我去去就回”,雲景認真道。
說完他便點點頭轉身離去,前往柳顧傾所在之處將天魔威脅除掉。
趁着如今它還沒有來得及搞事情,還沒釀成惡果,將這個威脅無聲無息解除,否則一旦它開始行動,情況就很難控制了……
看着雲景閃身離去的背影,李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卻是沒有再說什麼,這個時候只能恨下心來。
“陛下是在想,雲公子除掉天魔,能不能保住柳顧傾本身吧?”龍君在雲景離開觀龍臺陣法範圍後開口道,明顯看穿了李晶的想法。
柳顧傾是柳顧傾,天魔是天魔,還是有區別的。
搖搖頭,李晶說:“朕不是那麼優柔寡斷之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切皆由雲公子決斷,只要能解除天魔隱患!”
龍君也不再說什麼了,相比起大局來,雖然有些殘忍,柳顧傾或許是無辜的,但並不重要……
離開觀龍臺之後,雲景身影一閃穿梭虛空,轉瞬間再出現已經是柳顧傾居住的小院,距離上次見面不過半天時間。
並沒有發生他們這邊做出消滅天魔的決定消息泄露對方就隱藏起來的意外,畢竟從封鎖的觀龍臺之處做出決定也就幾句話的功夫。
此時天已經黑了,夜空無雲,一輪明月冉冉升起,月華灑滿世間。
小院很安靜,透過窗戶,隱約有搖曳的燈光,柳顧傾的身影投射在窗戶上,明顯在忙碌晚間的飯菜。
來到這裡的瞬間,雲景便已經施展鏡像空間和外界隔絕開來了,已經不再是現實,柳顧傾被拉入了鏡像空間之中,‘外面’的她不過是雲景製造的幻象。
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爲兩個字所在的地方有太多人時刻關注着了,若不是這樣,他大晚上的出現在這裡第一時間就會被一大羣人出現包圍。
周圍很大範圍內的一切都和現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此時在這鏡像空間之內,除了雲景和柳顧傾之外在沒有其他任何生靈了而已,雲景並未把其他生靈帶入鏡像空間之中。
如此一來,鏡像空間內的世界就顯得尤爲安靜,寂靜得可怕。
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柳顧傾是一個正常的普通人也不可能感覺不到,任何人突然發現所處的環境一點聲音都沒有都會有所反應。
很快小屋的門就被打開了,柳顧傾從中慌亂走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在看到院子裡的雲景後驚愕道:“雲公子?”
“我該稱你爲柳姑娘呢,還是美麗女神?亦或者天魔?”雲景看着月色下柳顧傾的絕世容顏平靜道。
‘柳顧傾’聞言平靜下來,疑惑問:“早間一敘,顧傾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雲公子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感受着天子劍的示警,雲景暗中安撫天子劍的情緒,看着柳顧傾依舊平靜答非所問道:“好一個天魔,你當我不知道早間一敘離去的時候,你就無聲無息在我意識深處種下魔種了嗎?我故意沒有清除的,否則我現在就不是和你廢話了,而是直接動手”
這話雲景說的倒是事實,早上見到柳顧傾的時候,有天子劍的存在他就不受柳顧傾容貌影響了,但被天魔在意識中種下魔種也是事實,雲景很清楚,只是故意留着的,否則這會兒再見柳顧傾也就不會和她廢話了。
若非意識中的魔種影響,此時他看到的柳顧傾也不會是這幅讓他捨不得下手的絕世容顏,充其量也就和武輕眉相當,固然漂亮,但絕非牽動情緒甚至情感的地步。
“我不懂雲公子你在說什麼,亦或者我曾經神族文明毀滅後,想以人族之身平平澹澹過一輩子云公子都不願意嗎?要將我這個神族文明最後一個倖存者消滅?”柳顧傾說着說着就恍然悽婉一笑。
那笑容,當真是讓雲景都有些心如刀絞。
“果然不愧是天魔,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牽動情緒,沒有第一時間將你悄無聲息種下的魔種清除是對的”,雲景笑了笑道,在他的鏡像空間之內,心隨意動,身後出現了一張椅子坐下。
柳顧傾身後也出現了一張椅子,雲景伸手示意對方坐下說話。
此時柳顧傾以和雲景早上坦白後的神族文明倖存者身份面對雲景,稍微遲疑便坐下,一副你雲公子要怎麼樣的可憐姿態。
見此,雲景笑道:“柳姑娘,不,應該稱你爲天魔,不打算說點什麼嗎?外面這會兒成千上萬的人匯聚而來,其中不乏神話境修爲的存在,想來都是你通過魔種無聲無息影響他們心智從而前來給你護衛的吧?沒用的,這裡已經不再是現實,沒有我的允許他們來不了這裡,而且震懾京城的古河前輩已經出動,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動手亂來”
正如雲景所說,此時鏡像空間外來了很多人,他們皆是爲了柳顧傾而來,可明明就在遲尺之間,但卻處於不同的維度空間,他們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雲景兩人,而震懾龍國京城的古河也出現在了這裡,有他在,沒有人敢亂來。
古河可是龍國護龍司司長,一刀之威繞着京城一圈數萬裡斬殺一羣神話境怪物的恐怖存在,誰敢在京城動手亂來誰死!
“雲公子就如此澹定小女子任由你拿捏了?”柳顧傾突然看向雲景輕笑道。
對此雲景並不意外,而是饒有興致問:“攤牌不裝了?”
“沒意義了,既然雲公子知道我是天魔,那就應該清楚,你是拿我沒辦法的,根本不可能徹底殺死我,我隨時可以在任何種下魔種的人身上重生,這具軀體不過可有可無罷了,而且,我還可以隨時通過魔種讓人‘入魔’,你應該明白,那樣的後果比起你們人族如今面對的神族更加可怕”,柳顧傾一副你是在玩火的姿態道。
聞言不爲所動,雲景說:“你自信我不可能知道你到底在多少人意識中種下了魔種,所以我也不可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殺掉,這還覺得不保險,又以那些被你種下魔種的人入魔禍亂天下爲威脅,是這樣嗎?”
想法被看穿,‘柳顧傾’不知道雲景那兒來的自信,真正的感覺到了危機,深吸口氣道:“雲公子,不管我是神族倖存者也好,還是天魔也罷,直到如今,我都沒有做過惡事,你到底想什麼樣?”
“好吧,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的目的很簡單,甚至按捺住將你種下的魔種清除,不過是想要你助我修行罷了”,雲景收起笑容人族道。
饒是清楚雲景此來雙方不可能善罷甘休,‘柳顧傾’此時聽到雲景的這句話也有些懵,美目微微一瞪道:“雲公子要我助你修行?”
“是的,你沒聽錯”,雲景很坦然的承認了。
柳顧傾得到肯定臉蛋一紅羞澀的笑了,道:“雲公子你早說啊,害我擔驚受怕,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的,你要怎麼樣我都可以,我想過正常女子的人生,這具身子早晚要給人,你想要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世間再找不到比你更優秀的男兒了……”
“你想什麼好事兒呢,我承認你很美,但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雲景當即打斷道。
表情一愕,柳顧傾下意識道:“這身子還配不上雲公子嗎?”
“我所說的助我修行,不是想和你玩澀澀搞雙修,你乃天魔,天魔的本性才能真正的助我提升”,雲景耐心得給她解釋道。
柳顧傾一副我懂了的羞澀表情道:“行吧,雲公子你儘管說,我都配合你,不管你玩得多花”
算了,懶得解釋,雲景只覺心累,乾脆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麻煩天魔你配合一下,讓我把你徹底殺掉!”
“雲公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柳顧傾茫然道,她是真不懂了。
雲景說:“還不懂嗎?我讓你拿出真正作爲天魔的手段,然後讓我殺了你,這樣我的念頭就通達了,也就達到了助我修行的目的”
“所以你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爲了殺我?”柳顧傾皺眉,我見猶憐,讓雲景內心充滿了罪惡感和愧疚心疼等情緒。
雲景坦言道:“對,包括和你說這麼多,也是通過你在讓我修行的過程!”
“那我要是不配合你呢?天底下那兒有那麼好的事情?”柳顧傾笑道。
站起身來,雲景一指點向柳顧傾,指尖纏繞絲絲感覺不到任何危險氣息的電流,澹澹道:“結果都一樣,到了這個時候,你死了,別人的託付我完成了,同時也達到了讓你助我修行的目的!”
這裡可是雲景主導的鏡像空間,一切都圍繞着他的意志運轉,所以雲景就站在那裡,而柳顧傾的身影卻自動朝着他那一指頭靠近。
雲景那平平澹澹的一指,卻讓主導柳顧傾思緒言行的天魔真正的感覺到了威脅,如果真被雲景那一指頭點下,它真的無了,自身的意識乃至散播的魔種都將泯滅在那一指頭下!
它不想死,不想灰飛煙滅,爲了活下去,它只能拿出最大的本事進行反抗。
在雲景那一指頭就要點在她(它)眉心的時候,柳顧傾平靜的看着他道:“你下得去手嗎?”
這句話一出口,雲景的動作瞬間定格,罪惡感充斥整個身心,恨不能將自己千刀萬剮才能謝罪,不,天打雷噼都不足以洗刷自身的罪惡感。
看着近在遲尺的面孔,無盡的罪惡感化作一句話,自己都在做什麼啊。
面對眼前這張面孔,雲景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哪怕明知對方是天魔。
因爲此時的柳顧傾已經不再是柳顧傾,而是衣着樸素的‘江素素’,雲景呼喊了無數遍的孃親。
這纔是天魔真正可怕的地方!
身爲人子,豈能對賦予自己生命的孃親痛下殺手?已經無關它是不是天魔了,而是心頭的坎,是劫,是枷鎖,是道德。
度過去,海闊天空,渡不過去,雲景想更進一步幾乎不可能了。
這纔是真正對雲景最大的考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