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宋巖的出現並未讓雲景的日常生活有太大改變,確定對方留下後,雲景依舊和師父下地去幹活兒。
如今已是快接近夏末的季節,正是地裡莊稼長得茂盛的時候,需要好好經管。
“老爺,少爺,我來幫你們”
宋巖整理了一下房間,出門發現雲景和李秋都不見了,找了一圈才發現他們跑院子外不遠處的地裡忙活去了,於是趕緊跑來說要幫忙。
雲景擡頭問:“你會種地?”
不怪他有此一問,畢竟宋巖從小就沒了家,在師父家當下人長大,種地的機會估計不多。
宋巖趕緊點頭道:“少爺,我會的,老爺家裡也有些田產,我經常去幫忙,是以如何料理田地我還是清楚的”
聽他這麼說,雲景心頭若有所思,這宋巖,應該屬於很有上進心那種,本來在師父家,他是負責掃灑工作的,但在做自己本職工作之餘,他還跟着趙管事識文斷字和練武,還去下地幹活兒,或許還會一些其他東西……
所謂藝多不壓身,他會的東西多,或許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但若不積極的去學,永遠都只能活在最底層,連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這不,他經過自己的努力,從奴僕如今成爲了書童,這就是努力的結果。
很多時候,先天命運無法改變,但後天命運,通過努力,還是有改變機會的,只是很多時候機會太渺茫了,渺茫到付出了一切很可能換來的僅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甚至啥也得不到……
毒雞湯,始終只是毒雞湯,但毒雞湯也是湯,只要毒不死,或許還養人?
心中一下子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雲景也並沒有讓宋巖來幫忙的意思。
此時李秋說:“小宋,種地是我給景兒安排的課業,你就不用來幫忙了,等下有人給你把牀送來,你去接一下,把牀鋪好,然後做飯吧,家裡有米和菜,三個人的飯菜就夠了,記得在飯裡面加一點廚房櫃子裡那個白色瓶子中的粉末,不需要多,一小勺就行,對了,你會做飯嗎?”
說道最後李秋才意識到宋巖會不會做飯這個問題,平時在他自己的家,習慣了吩咐一聲就有人把事情辦好,現在宋巖加入,他到底還有些不熟悉。
宋巖秉持着多做事少問問題的心態,沒糾結作爲讀書人的雲景爲何還要種地,點點頭道:“好的老爺,我知道了,我會做飯的,在府上,偶爾我也會去廚房幫忙學一兩手”
“那行,你去吧”,李秋點頭道,沒再多問。
看着轉身離去的宋巖,雲景心說這傢伙會的東西挺多啊,還真是個不錯的助手呢。
此時李秋對雲景道:“景兒,你如今課業繁重,還要習武,以後做飯洗衣這樣的事情,就交給宋巖去做吧,也好騰出更多時間來充實自己”
“好的師父”雲景點頭道,沒什麼異議。
然後李秋想了想又道:“景兒,這些年來,爲師看着你長大,你的表現和心性爲師都看在眼裡,一些事情,也是時候做出改變了,這一季莊稼過後,以後地就不種了,安心做學問和練武,再種下去,也沒有太大意義了,以後有時間,就多出去走走,看看,體會一下人生百態,這對學問有很大幫助”
“嗯”,雲景點頭回答,心頭莫名堵得慌。
他能聽出,師父應該是在安排他走後自己的生活了,多年的朝夕相處,雙方情同父子,到底難以割捨這份離別。
可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只希望那一天晚一些到來吧……
夕陽西下的時候,師徒倆收工回去,宋巖已經將牀鋪鋪好,連飯菜都已經做好了,三菜一湯,一盆米飯,菜是院子裡種的蔬菜做的。
味道雖然比不上開飯館的,但意外的挺不錯。
飯後,洗碗這種事情宋巖很自然的就接手了,雲景開始跟着師父學習練武。
宋巖很識趣的沒有偷看偷聽,但院子只有那麼大,李秋在教雲景的時候,也不可能完全避開他,反正李秋也沒在意。
不是誰都有云景那過目不忘本事的,若是宋巖能學到點什麼,那也算他造化,當然,若是他一知半解的亂練,吃虧受罪的只會是他自己。
武功,不是偷聽偷看一知半解就能學到真本事的,哪怕僅僅只是一點點關鍵之處不瞭解,最終都只會造成害人害己的結果……
練武時間過了之後,雲景開始去練字學習,宋巖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將他學習所需的筆墨紙張都準備好了。
雲景重新給自己規劃學習時間,如今要學的東西很多,除了學堂發的書本外,他還得看師父的藏書充實自己,是以再像以往那樣就不行了。
他的計劃是,晚上練字一個半小時,然後看書半個小時,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書時間倒是不必太多,然後將看書時候不懂的地方記下來,第二天問學堂的先生亦或者師父,總之,晚上十一點的時候要睡覺。
雲景學習的時候,宋巖就在邊上默不作聲的候着,很知趣,跟個透明人似得,這個時候他在隨時準備迎接雲景吩咐的同時,居然在偷偷練武,練的不是什麼招式,而是扎馬步,其他武功怕動靜大了影響到雲景學習。
不得不說,他真是個勤奮上進的人。
雲景結束學習,他立即開口道:“少爺,熱水已經幫你準備好了,你去洗漱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來就好”
剩下的事情,指的是收拾桌子整理書籍這些。
這些本就是他該做的,雲景雖然有些不適應,但還是起身點點頭道:“也好,收拾完你也休息吧”
休息的時候,雲景慣例吸收靈氣以養自身,順便給小白小龜和花圃種的野菊分潤一些,然後,也給師父李秋送去了一些,趁師父還在這裡的時候,能幫多少幫多少吧……
雲景隔天四點的樣子起牀練武,宋巖比他更早,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和洗漱用品,雲景這也算真正過上大少爺的生活了,然而宋巖到底只是書童,並非丫鬟,少了幾分‘火候’……
早上練武,下地幹活兒,然後去學堂。
去學堂的時候,宋巖也跟去了。
書童是可以進入學堂的,學堂並不禁止童生以上的學子帶書童去學堂,甚至書童還可以旁聽,但不能進入教室,只能在外面,這也算是書童的福利之一了。
也就導致了雲景他們這個班上,外面候着十多個隨時聽候差遣的書童。
這一天,雲景學的第一堂課是律法。
大離王朝律法第一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說到底,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世界……
早上是連着兩節課的律法課,下午居然是武技課,一個專門教授武技的先生,傳了雲景陳一劍林夜星這三個新升入知問班的童生一套基礎劍術。
這套基礎劍術,基礎得比當日李秋交給雲景的更基礎,雲景一遍就會,讓教授武技的先生爲之側目,但他卻是告誡雲景,練武天賦雖好,但也要更加註重學問。
陳一劍是第一次接觸練武,練得興致勃勃,他說學會劍術,自己這個劍客纔算是名副其實。
奈何他天賦有限,一套基礎中的基礎劍術,一個下午下來,一半都沒學會。
林夜星在之前到底還是有武學基礎的,這套基礎劍術倒是學得有模有樣,一個下午能磕磕絆絆的使出來了。
然而和雲景的表現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這讓他感到人生一片黑暗。
我在學問上不如你就罷了,居然連學武都比不過你,你是上天故意派來氣我的嗎?
林夜星並未因此而氣餒,心說天賦是一回事,勤奮更重要,早晚有一天我要超過你一次,一定……
他們三個新晉童生練基礎劍術,其他學生則早已經學會,有的在練一些高深點的劍術,有些則是在兩兩對練。
用的都是木劍,以免傷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練武的地方,在學堂後面一個單獨的區域,避開了低年級的學子,有人把守,偷看都沒機會……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
一開始對於宋巖的闖入生活雲景還有些不習慣,漸漸的他就體會到了有書童的好處了,尤其是隨着雙方熟悉之後。
自己只管學習,其他的幾乎都不用操心。
宋巖對自己這份書童的工作很認真,在住處的時候,做飯洗碗準備筆墨紙硯整理書籍這些事情壓根就不用雲景提醒,在學堂,每到飯點,他都會提前根據雲景的口味打好飯菜,甚至他每天都會去詢問先生第二天要學什麼,提前給雲景準備要用的學習用品……
這樣的生活,可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好是好,可雲景糾結的是,這樣時間久了,自己會不會變得安於享受啊?
會把自己慣壞的……
夏去秋來,莊稼收穫,天氣一天天開始變冷了。
武道方面,在冬季悄然來臨的時候,李秋已經沒什麼可教雲景的了,可以說在武道方面李秋腦袋裡面的東西已經完全被雲景掏空,以後就是雲景自己天長日久的練習了。
這段時間以來,雲景每日吸收靈氣修煉養身功第一層,他的體質已經強大到了能單手舉起千斤重物的程度,已經是師父口中所說的那種後天初期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可縱然如此,雲景還是沒有感覺到自己體質增長的極限!
對於這種情況,李秋只是表示雲景稍安勿躁,繼續練習第一層,直到感覺長時間得不到提升再修煉第二層,基礎越牢,未來的成就越高。
雲景聽師父的。
可問題是這體質得增長到什麼程度啊,別練一輩子養身功第一層纔好,將來練成以力量橫推那款太暴力了,哪兒有劍氣縱橫高來高去優雅美觀?
雖說暴力也是一種美,可這種美到底沒多少人欣賞得來啊。
學問方面,這幾個月雲景早已經將學堂發的那些課本中的內容全部看完記在腦海,李秋的藏書他都已經看了一部分了,腦袋裡面的知識越發充實起來。
武學方面,他除了依舊聯繫養身功第一層和扎馬步外,劍術練的還是基礎劍術,只是變着花的在練而已,幾十個基本的劍招動作和步伐,他可謂是信手拈來沒有任何邏輯可言,同等的條件下,在基礎劍術方面,李秋都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但云景依舊沒有‘贏’過師父,一次都沒有!
師父也是要面子的,他總能在最後將雲景打敗……
然後雲景練得最多的是輕功,到底沒有血氣內功這些東西支撐,如今他練的輕功只能說是步伐,直白點說就是以自身條件在各種地形跑路的方法,反正他現在跑路賊溜,翻山越嶺飛檐走壁不在話下。
可基礎依舊只是基礎,沒高深輕功那種凌空騰挪的優雅和美感,不過李秋已經教他幾套高明輕功了,將來境界到了就能施展出來。
邊關戰況依舊源源不斷的傳來,打了這麼久,幾個國家的傷亡累計起來已經快兩百萬了,這是一個無比可怕的數字!
兩百萬啊,堆在一起都能堆成一座大山了。
戰事一直都是膠着狀態,大離王朝想要給陳夫子報仇,主要對付的是大江王朝,可直到如今,依舊內能打穿大將王朝的邊境,一次次進攻,一次次被打回來。
另外兩個國家,明顯是出工不出力,和大離王朝乾耗着,雖然依舊經常有戰事發生,但都沒有爆發特大規模的戰鬥。
桑羅王朝和金狼王朝,明顯是老因嗶,搞不過存着用這場戰爭拖死大離王朝和大江王朝的想法。
這種情況大離王朝樂得看到,將主要精力放在對付大江王朝方面,戰爭還得打下去。
眼看冬季就要來臨了,到時候天寒地凍,肯定是要休戰的,會有一段難得的平穩時期……
在將該教的都教給雲景後,沒事兒的時候,李秋要麼盯着沙盤推演戰局,要麼看着北方發呆,有時一站就是一整夜。
將師父的樣子看在眼裡,雲景糾結再三後,某天避開宋巖,單獨找到李秋,道:“師父,您幫忙找個偏僻沒人的地方,我給你看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