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歸心似箭來形容雲景的心情再貼切不過了,明明離家也才一個多月而已,但他彷彿過了很久很久。
幾十里路,本就算遠,在這樣的心情下,雲景只覺這條路格外漫長。
或許是感受到雲景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護送他的劉大壯和丁威一路上很少說話,悶頭趕路向着小溪村而去。
他們騎馬帶着雲景,速度無疑是很快的,
大路轉小路,顛簸中,隨着日頭漸漸升高,小溪村那熟悉又親切的畫面在轉過一個山頭後映入了雲景的視線。
村子還是那個村子,村口的那棵老樹,從村子下方流過的小溪,那條連石塊都被踩的圓潤的小路,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改變絲毫。
自己也還是當初那個自己,去了鎮上學習了一個多月後,雲景看着那熟悉的畫面,談不上近鄉情怯吧,明明什麼都沒改變,明明時間也沒過去多久,可爲何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雲少爺,我們就送到這裡了,過兩天再來接你”
接近小溪村後,劉大壯和丁威策馬放慢速度,待來到村口,他們將雲景放下,識趣的提出了辭行,似乎不想打人云景和家人團聚。
收拾好心情,雲景道:“劉叔,丁叔,不用急着回去吧,難得來一趟,不如留下來玩兩天?”
“不了雲少爺,我們回去還有事兒呢,就先走啦”
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有事兒,反正執意要走,雲景也沒辦法,只能看着他們策馬遠去。
看着他們離去是背影,想到幾次都是劉大壯和丁威在接送自己,雲景漸漸的琢磨過味兒來,他倆似乎隱隱約約有點朝着自己專職護衛的方向發展……
“保鏢呢,嘖,不管是前世還是此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就這麼慢慢的快要實現了,人生境遇,當真是妙不可言……”
笑了笑,雲景邁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那不是小……雲景嗎?怎麼回來了?”
“聽說你去鎮上讀書啦,是不是真的啊”
“讀書的感覺怎麼樣啊,累不累?有幹活兒累嗎,學堂是什麼樣子的?”
“剛纔送你的是什麼人啊,見他們來過幾次了……”
雲景回來,自然是被田間地頭勞作的村民看到了的,在丁威他們走後,吩紛紛向着走近的雲景打招呼。
聽到這些,雲景有些愕然,心說自己讀書整個村子除了家人外應該沒人知道纔對啊。
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這幾天休息,不用上課,就回來了,讀書的感覺還不錯吧,有時候很累,但沒幹活兒累,犯錯了先生會打,學堂在鎮外的山上,有時間你們可以去看看,但應該是不能進去的,剛纔那兩人啊,是鎮上的熟人,不放心我一個人回來,特地送我的……”
一路所過,雲景挨個打招呼回答來自村民們千奇百怪的問題,他沒有將在學堂學到的那套禮儀用在這個時候,因爲雲景覺得和這些熟悉的村民們隨意點更親切一些。
儘管不知道村民們是如何知道自己去讀書的,但云景能感覺到,當村民們得知自己成爲讀書人後,沒有了曾經那種長輩看晚輩的隨意感,多多少少都有些拘謹,甚至他們下意識的都沒有再將自己當成小孩子看待。
這種變化很微妙,但卻很明顯。
似乎雲景這個他們看着長大的小娃娃,不知不覺已經和他們不再同一個層次了,額,事實也是如此……
雲景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當自己成爲讀書人後,這樣的變化就是必然會發生的。
話說回來,身份的改變雖然讓村民們面對自己有些拘謹,卻並沒有疏離感,他們好奇所謂的讀書之餘,更多的,則是一種與有榮焉心態,直觀的展現在了他們臉上。
當下這種社會制度,一個村可以看做是一個大家庭,當這個家庭裡面出了一個讀書人以後,那是大家都很光彩的事情,羨慕會有,但幾乎不會出現嫉妒恨的情況,畢竟啊,自己村出了讀書人,還是認識的,說出去也倍兒有面子不是。
這就是樸實村民的樸實心態,他們單純,沒有那麼複雜,祖祖輩輩都是地裡刨食的勞苦農民,早就已經認命,不會因爲這樣的好事兒沒有落到自己頭上而抱怨上天的不公產生怨恨的想法。
不患均而患寡的事情,只會出現在吃穿不愁還有閒心琢磨其他事情的人心中,因爲那種人心思複雜,想得也更多,自己得不到的,別人得到了,他就會心生不滿,會嫉妒怨恨……
一路和村民們打招呼,雲景回到了自己的家。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房屋,就連菜園子和自己離去前都沒什麼變化,一切都彷彿昨天的樣子。
“娘,我回來了”
站在門口,雲景純粹是下意識的呼喊了一聲。
家裡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雲景有些失落,心頭莫名酸酸的,他多想母親和家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然後驚喜的看着自己,說‘我的孩子,想死我了……’
可那樣的場景並未出現。
快入秋了,這個時節家人都很忙,雲景回來的時候,估摸着是早上十點過,家人都不在家,也正常。
“咦?這不是小……雲景嘛,咋回來了?”
就在雲景琢磨着去哪兒找家人給他們個驚喜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這樣一句話。
雲景回頭一看,是村裡的王大嬸,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小媳婦還是她牽線搭橋才早早定下娃娃親的呢。
“伯孃,是我,這幾天放假不上課,就回來了,您忙着呢”,雲景看向對方笑道。
王大嬸頓時跟撿了幾兩銀子似得,看着雲景眉開眼笑道:“雲景你不愧是讀書的,這嘴巴就是甜,伯孃我能忙什麼呀,整天瞎轉悠唄”
雲景內心哭笑不得,暗道我不和平時一樣嘛,哪兒就嘴巴甜了,你這夸人都不找理由了哈。
要說這王大嬸在小溪村也算是幾個特別的人之一了,她家也是種地的,但她並沒有下地幹多少活兒,三天兩頭的到處跑,不是去給人做媒就是去給人接生的路上,從中賺點謝禮,要說能掙多少錢那不一定,但她家的日子過得比村裡大多數人家都要滋潤那卻是真的。
打過招呼,雲景乾脆問她:“伯孃,我媽他們呢?你知道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哦,剛回來,他們下地幹活兒去了吧”,她搖搖頭道,然後又說:“雲景,我跟你說哦,你岳丈他家知道你讀書,別提多高興了,還說要趁着冬天來之前進山獵只大蟲,到時候虎皮給你冬天讀書的時候暖和用,還有你那小媳婦,每次我去都向我打聽你的情況呢……”
聽王大嬸說這些,雲景知道她的話估摸着有誇大的成分,自己的‘老泰山’要給自己整張虎皮?老虎是那麼好殺的嗎?還有自己的小媳婦,她如今才四歲吧,就知道打聽自己的情況就有點扯……
但有一點雲景卻是‘破案’了,那就是村民們得知自己讀書的事情,絕對是從她口中傳出去的!
尤記得家人當初讓她幫忙把自己讀書的消息稍給蘇獵戶家來着,不是她還能有誰?
“伯孃,您忙着,我去找找我爹孃他們”
和王大嬸寒暄幾句後,雲景準備去找家人。
“去吧去吧,雲景呀,別忘了你媳婦還是我給你張羅的喲……”,王大嬸‘不着痕跡’的‘提醒’道。
難怪王大嬸看到自己就跟撿了銀子似得,感情是因爲有這個原因在呢,倒不是說她想佔便宜,總歸她給‘讀書人’都張羅了一門親事,說出去也有面子啊,拿這個打廣告,她那媒婆的‘生意’還能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