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軒的家書
自從來到邊關之後,沈墨軒一直都忙着處理事務,訓練將士,領兵打仗。以往沒有牽掛,倒是沒有什麼,如今有了冬至,又在京城,他便總是記掛着。
從京城離開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冬至怕是會憂心他好不好了。他一直想着要給冬至報個平安,可總是不知曉該如何寫這封家書。
坐在桌子前,慢慢兒研磨,心中想着究竟該如何寫。等他墨都磨好了,還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就開始有些煩躁了。不過因着是頭一回寫家書,心裡總是有些發顫。他拿了毛筆蘸了墨,下筆就在鋪開的紙上寫道:“冬至,吾一切安好,只是心中甚是掛念你……”
寫到這兒,沈墨軒心中有些煩躁。他停下筆,拿起了那張紙,左右瞧着,總覺得心中膈應。自個兒一向都是殺伐果斷,怎的能寫出這種書信?
沈墨軒越想越覺着不滿意,當下便是直接將那張信紙給揉成了一團,丟在了地上。
拿起毛筆,蘸了墨,再次在空白的信紙上寫道:“冬至,吾安好,勿念!”
寫完之後,拿起來仔細瞧了瞧,總覺着自個兒這說話太強硬,若是冬至瞧了心中對他不滿,到時候不理他了顆如何是好?
冬至不是自個兒的下屬,她又是個搶手的,若是她真氣着了,轉頭便答應李子睿,與他在一塊兒了,自個兒又在邊關不在京城,就是想阻止都阻止不了,這可不成!
於是,沈墨軒第二次將自個兒寫的家書給揉成了一團丟了。
“冬至,男兒保家衛國,心之所往……”沈墨軒停了筆,怎麼瞧怎麼覺着自個兒這話是在誇讚自個兒。若是冬至誤會了,那就不好了。
想到這兒,沈墨軒第三次將自個兒寫的書信給揉成了一團,扔了出去。
於是便有了第四封、第五封……
等到阿四端了午飯進屋子時,入眼的便是一地的紙團。而他的主子此刻還端坐在桌前,眉頭緊鎖,手下毛筆卻是沒有再動。
不等他開口呼喊沈墨軒,沈墨軒便是將毛筆放下,隨即再次揉了一個小紙團扔到了地上。
“世……”
“滾出去。”不等阿四開口呼喊沈墨軒,沈墨軒便是直接開口,對阿四怒聲道。
阿四渾身一抖,不等自個兒反應過來,人卻已是轉過身走到了門口。他心下害怕,匆匆忙忙便是退出了屋子。世子一向都是喜怒不形於色,什麼時候發過這麼大的火?還有地上那些個紙團,難不成是世子在畫行軍佈陣圖,不歡喜被人打攪,所以才發了這大的火?又或是想不出來如何佈置兵力,所以才這般的?
阿四左思右想,最終得出了一個他自認爲對的答案,心中還對沈墨軒敬佩有加,行軍佈陣吶,他可是不會。最多他就是帶着一羣將士當先鋒衝進敵方陣營罷了。
正在阿四暗暗猜想時,阿七突然從裡頭衝了出來。出了一如既往的冰塊兒臉之外,阿七便是沒了別的表情。
“啊哈哈,阿七,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竟是直接被世子給趕出來了,啊哈哈!阿七啊阿七,你可是個暗衛,竟是會被主子趕出來,真真兒是太失敗了!”說完,阿四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
阿七額頭青筋直跳,他一把抽出自個兒的劍就朝着阿四刺去。阿四沒想到阿七說風就是雨,只能閃躲,一時之間兩人打得是如火如荼。周遭的將士瞧見兩人這打鬥,紛紛走遠了些,不敢靠近,那些個巡邏的更是繞開了二人的位置,往旁邊兒去了。
屋子裡的沈墨軒正煩躁呢,這會兒聽見外頭兩人的打鬧聲,直接抽出兩把飛刀扔了出去。一路飛行,到了外邊兒之後直接落到了兩人的腳邊兒。兩人被嚇了一跳,這才停了下來。
知曉世子是真的怒了,他們便是再也不敢動手了,只能站着,默默瞪着對方。
屋子裡的沈墨軒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走動了一會兒。因着他的走動,那地上的紙團隨着他的動作被踢過來踢過去的。
這一回,沈墨軒再次坐了下來,拿了筆,瀟瀟灑灑地在紙上寫了一首情詩。寫的時候倒是不覺着,等寫完了才發覺自個兒真的是有夠矯情的,當下他再次將那紙張揉成了一團丟了出去。
一封家書,就這般寫了整整一日。等太陽落山時,他還是沒有寫出來。
沈墨軒最後想出了一個法子,只要有他的信寄到冬至手裡,冬至該是知曉他的心思的吧?至少也能知曉他平平安安,還對她甚是想念吶,若是這般,家書的目的也達到了,那他也用不着再多想寫些什麼東西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於是當天夜裡,沈墨軒便是將一張空白的信紙放進信封裡,然後交給了阿四,讓他想法子送到冬至的手裡。
當遠在千里的冬至頭一回收到沈墨軒的書信時,心中是激動無比,可是當她拆開那封信時,卻是火冒三丈。最終的結果,就是那封信被她丟進了箱子的最底部,成了壓箱底的東西。
從這次之後,沈墨軒只要是一想冬至了,便是會寄一張空白的信紙給冬至,冬至一開始還會想着瞧瞧,之後倒是隻將往自個兒箱底裡塞,左右就是一張白紙罷了。
除了中間兒有兩回沈墨軒寫了安慰冬至的話之外,其餘的就都是空白的了。
之後冬至再瞧見沈墨軒的信時,也就知曉了他還是康健的,也知曉他那時候在想她,所以之後她也會回一封空白的信給沈墨軒。就這麼着,兩人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在通信着。直到後來成親了,兩人還是如此。
……
“人家寫家書吧,都是想着如何多寫點兒東西,你呢?就那麼一張白紙,真真是懶得可以,連字兒都不多說一個!”冬至怒瞪着沈墨軒,聲聲指着。馬車裡的四個孩子也紛紛瞧着他們的父王,跟着他們的母妃指責着:“父王壞!”
沈墨軒一個冷眼過去,四個孩子便不敢再吱聲。
“一切盡在不言中!”沈墨軒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