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軒啊,你留下陪朕說說話吧?”皇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沈墨軒剛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轉身正對着皇上,沈墨軒低下了頭。
皇上擺了擺手,吩咐道:“大家都出去吧。”
那些宮女太監,聽到皇上的話,紛紛走了出去,一眨眼,屋子裡就只剩下皇上與沈墨軒兩個人。
“王妃生的是世子還是郡主?”皇上坐在牀上,正對着沈墨軒,開口問道。
沈墨軒對着皇上一拱手,行了一禮,應道:“回皇上,王妃今兒個是吃壞肚子了,岳母大人覺着她是要生了,這纔將微臣喊了回去。”
“沒生啊,那倒是好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將你拘在宮裡,你也沒陪陪她,今兒個這事兒了了,你就回去吧,御林軍有他們自個兒統領便成了。”皇上感嘆了一句之後,對沈墨軒道。
沈墨軒應了聲,當下便是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他一開始便是不情願進宮來的,如今皇上竟然要將這權限收回去了,他也正好能回去陪着冬至待產了。
“你端個凳子坐坐吧,咱們好好兒說說話。”皇上瞧着沈墨軒一直站着,見他太拘束了,便開口道。
沈墨軒應了聲,當下端了一個圓凳子,坐到皇上的正對面兒,微微垂了眸,並不直視皇上。
皇上再次咳嗽了一聲,應道:“朕是真老了,成沒牙的老虎了,朕的兒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兒的都是張牙舞爪的,朕也壓不住了。”
這些話,原本就不該與沈墨軒說,所以沈墨軒只是聽着,並不應聲。
“當年朕也是與他們一般,想要奪得皇位,那時候也是兄弟相殘,最終朕坐上了這龍椅,卻發覺啊,這高處不勝寒吶!之後遇上了皇后,朕就更是沒當好皇帝,將整個兒大越都是弄得烏煙瘴氣,等朕想要好好兒補償補償老百姓時,卻發覺自個兒老了,身子扛不住了……”皇上絮絮叨叨得說着,這些話他以往都是憋在心裡,沒與任何人說,可是現在他卻是忍不住了,當着沈墨軒的面兒一一都說了。
“皇上,您還有時間。”沈墨軒這個時候只是應了這一聲,多餘的他也不能再說了,畢竟身份有別。
皇上聽了沈墨軒的話,搖了搖頭,苦笑道:“自從上回中了毒,朕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不用太醫說,朕都是知曉自個兒身子的狀況。朕知曉你是一心一意爲大越的,之前那多次,你都是能不顧祖宗禮法,一個人隻身去守住大越的根基,朕都是瞧在眼裡的。如今皇子們一個個只顧着勾心鬥角,都沒瞧見大越已是千瘡百孔了,再這般下去,大越就危險了……”
這話沈墨軒沒有反駁,也反駁不了。在他看來,大越確實是岌岌可危,若是繼續行將踏錯,大越怕是得內憂外患了。
“墨軒,你覺着皇位如何?”突然,皇上盯着沈墨軒問出了這一句。
沈墨軒心裡一沉,當下斂了臉上的神情,起身,直接跪在了皇上跟前兒,對皇上道:“皇上,皇位傳承應遵循祖宗禮法,當選仁德之儲君,墨軒不敢妄言!”
“跪下作甚?快些起來吧!”皇上伸出手,對沈墨軒往上招了招,讓他起身。
沈墨軒慢慢兒站了起來,隨即坐回之前的凳子上。
沈墨軒今兒個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只覺着他是在試探自個兒。
“墨軒啊,朕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與你說說這事兒。以往我是一心一意想將皇位傳給太子,可太子不爭氣,到處惹是生非,之後乾脆來逼宮!這般逆子,我如何安心將大越交給他?大皇子也是如此,目光短淺,只爲意氣之爭。如今最突出的就是四皇子和七皇子。四皇子當機立斷,目光也長遠,可爲人殘暴,往後若是真將大越交到他手上,大越怕是會戰火連連。七皇子宅心仁厚,可優柔寡斷,我也是不安心將大越交給他。如今朕的兒子裡,可是沒誰合適這皇位了。”
皇上說着說着,便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今他心裡是無法抉擇的,兩個人,各有千秋,他一時也是拿不定主意。這回又出了五皇子這事兒,他心裡可是不痛快了。五皇子是四皇子派系的,他一直都知曉,如今五皇子來逼宮,他不信四皇子沒有牽連其中。
“皇上,這事兒您若是難以抉擇,可與太后娘娘商議商議。”沈墨軒繼續提議。
無論他心中是何想法兒,這個時候他都不會表明自個兒的姿態。皇上消息四通八達,不會不知曉他是支持七皇子的,這個時候來問他這些,顯然就是另有打算。即便是皇上好似這般推心置腹得與他閒聊他也是不會毫無防備得與皇上討論這些。即便是皇上,他也不會讓他抓住自個兒的把柄。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他是不會忘了的。
皇上瞧見沈墨軒這一副硬邦邦的模樣,絲毫不說錯一句話,當下只得笑着搖了搖頭,開口道:“你啊,真是比朕那些個兒子強多了!若你是朕的兒子,朕就用不着這般搖擺不定了。你父王倒是個有福氣的,竟是能生出你這麼個能耐的兒子出來。”
“可惜,他恨不得沒生我這個兒子。”沈墨軒冷冷應道。
他與宣王之間,永遠都沒緩和的餘地。原本就是對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能放宣王一馬,也是因着對祖母的承諾。
“我知曉你對你父王還是有感情的,之前朕可是準備將他充軍的,若不是你求情,他早就被朕發配到邊疆了!只是你父王心太黑了,也傷你太重,你還能求朕饒他一命,這也是你寬宏大量重感情了。不像朕幾個兒子,一個個兒的都恨不得朕趕緊死。如今宣王府是大大不如以往了,如今也只能得朝廷的餉銀,日子過得頗爲寒酸了,往後你若是有時間了,就去瞧瞧他吧,”皇上想起自個兒弟弟如今的日子,心下感傷,嘆了口氣,勸說着沈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