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跪在裡屋,皇子們則是跪在了外邊兒的屋子,這一回就是太子都被放了出來。畢竟是自個兒的母后,如今死了,太子臉上也滿是悲切。
夜裡大家也都哭得沒了氣力,就連抽噎都省了。因着之前那幾個世子妃受罰,所以這個時候也沒人敢在皇后靈前有何不敬之舉,只是默默地燒着值錢,沒人說話。
慢慢兒的,大家麻木了,除了燒值錢的動作之外,便是再也沒了別的舉動。
這些都是身份高貴之人,平日裡也都是錦衣玉食的,哪兒受得住跪這般久?心裡即便是有埋怨,面上卻是不敢表露分毫,畢竟這是皇上下令的,誰敢有異議?
冬至剛剛跪下時倒是不覺得,可這麼久了腿早便是麻木了,就是地下有蒲團,她都是覺着硬。擡眼瞧了下皇后的牀鋪,那附近跪着的妃嬪早已是雙手撐在地上,絲毫不顧及形象了。
這日夜裡格外漫長,大家都是祈禱着天兒快些亮了,她們好回去歇息。
附近都是跪着的人,一個站着的宮女太監都沒有,她就是想找人幫忙都找不了。
到了半夜時,小三子公公帶着一隊宮女太監進來,那些人手中都端着托盤,托盤上頭擺放着幾個碗。
“各位主子想必是餓了,咱家拿了些蓮子羹過來,各位主子吃了墊墊肚子吧?”小三子對着衆人打了個千兒,招呼道。
大家早便是沒了氣力,又累又困,早便是想吃些東西了,這會兒瞧見有吃的,心裡總是歡喜了些。
那些宮女太監們端着托盤,一個一個地給她們送過去,等到了冬至跟前兒時,冬至小聲地吩咐了那太監,讓他再幫着自個兒拿個墊子,那太監點頭應下了,等托盤中的吃食都分完了之後,便是幫着冬至拿了個墊子過來。冬至將兩個墊子疊在一塊兒,自個兒再跪上去,發覺是舒服多了。
其餘人瞧見了,也都紛紛照着冬至做了。
前半夜倒是還好些,到了後半夜,大家都是扛不住了,眼皮子總打架,腿也是疼得動彈不得。年紀輕些的倒也罷了,那些個年級大的更是難受。
爲着能轉移注意力,冬至任由自個兒的思緒飄散,想到哪兒是哪兒,因着這般,她倒是忘了自個兒腿上的感覺。
到底有些年紀大的受不住了,一頭栽了下去。那一旁的人驚呼出聲,冬至轉頭瞧去,竟是跪在皇后旁邊兒的宣王妃。
隨即一羣宮女過來,將她駕到椅子上歇息,再趕忙派出兩個去叫太醫。
不一會兒,李子睿便是揹着藥箱進來了。他幾步衝過去,拿出一個小瓷瓶,將木頭塞子拔開,往宣王妃鼻子旁晃動了下,宣王妃一會兒便是醒了過來。
將瓶子放在桌子上之後,李子睿對着宣王妃一行禮,囑咐道:“宣王妃傷心過度,又是這般勞累,怕是身子受不住,這藥您拿着,一會兒若是覺着頭暈便是打開聞聞,會舒服些的。”
宣王妃聽着李子睿的一番囑託,點了點頭應下了。只是再瞧向牀上躺着的皇后,再一想到如今的處境,她忍不住便是哭出聲。如今宣王已是被囚禁了,她孃家也是出了事兒,如今可全指望皇后了,可皇后卻是在這個時候去了,她這一去,他們是一點兒指望都沒了,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李子睿默默地收拾着自個兒的藥箱,背好了之後對着宣王妃打了個千兒,正準備走時,宣王妃卻是一把抓住了他。
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她竟是一巴掌打在了李子睿的臉上。
大家都懵了,就是冬至都不清白剛纔還哭得傷心的人怎麼就突然發瘋了。
不說別人,就是李子睿自個兒也是沒回過神,那臉上火辣辣的疼讓他更是不明所以。
“你既是醫術這般高明,爲何不將皇后救活?都是你們這些太醫無能,才讓得我姐姐暴斃!你們就該陪葬!陪葬!”宣王妃狀似瘋狂地對着李子睿怒喊着,那淚珠子還掛在臉上沒落下來。
一旁的宮女也不敢去拉扯她,雖說如今她是失勢了,可到底身份還在那兒擺着,她們也不好明面上有什麼不尊重宣王妃的行爲。
冬至跪直了身子,正要起身,身旁的一人卻是拉住了她。她轉頭一瞧,竟是安王妃。
安王妃見冬至瞧過來了,輕輕對着她搖了搖頭,讓冬至不要插手。
冬至也知曉這事兒她不能出面,要不後果絕對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再次跪了下來,只希望那宣王妃莫要繼續發瘋,畢竟李子睿數次幫過自個兒,這種時候自個兒也不能置之不理。
“宣王妃,臣下告退!”李子睿對着宣王妃一拱手,無甚情緒地說完這話,轉身便要走。
就在這時,宣王妃卻是一把抓住李子睿的衣袖,不讓他走。
“你說你是誰的人,爲何對我姐姐見死不救?”宣王妃惡狠狠地盯着李子睿,責問道。
李子睿不敢掙扎,只得對着宣王妃行了一禮,應聲道:“宣王妃,微臣是皇上的人,供職於太醫院,微臣並未對皇后見死不救,只是學藝不精罷了。”
“哈哈,你學藝不精還來當什麼太醫?定是你們這羣太醫瞧見我們失勢了,便是不盡心盡力,如若不然……如若不然我姐姐好好兒的爲何會突然暴斃?你說!你說啊!”宣王妃抓住李子睿的衣袖,狀若瘋癲地追問着李子睿。如今的李子睿已是她最後一株救命稻草,她將所有的怒火都要發泄在李子睿身上。
李子睿沒有吭聲,宣王妃見李子睿這般模樣,伸出手便是去抓李子睿的臉,李子睿擡手遮擋,卻是絲毫不管用。宣王妃的指甲極長,一抓便是一道血痕,李子睿只有一隻手能動彈,又不敢碰到宣王妃,如何能擋住?就兩下,李子睿臉上便是出現了三道血痕。
“宣王妃心神亂了,你們還不趕緊將她扶去歇息?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如何交代?”冬至對着宣王妃身邊兒那站着的兩名宮女一聲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