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不地裡沒啥活呢嗎,我們尋思着去鎮上買些吃食,好貼補貼補家用。”李小柱笑着應道。
“這生意是那般好做的?要是這般好做,大家夥兒都去做生意了!你啊,還是好好侍弄你家的田地吧,這地裡的莊稼要緊,可別爲了幾個銅板,將地裡的活兒給丟了!”馬氏橫了李小柱一眼,訓斥道。
馬氏罵他,李小柱也不氣,畢竟自己娘也是望着自己個兒好,說的都是好話,“娘,我知曉的,這地是咱莊稼人的命根子,我不會荒廢的。”
馬氏見李小柱還聽她話,心裡舒坦了不少。自從李冬芬嫁了之後,她一個人就閒得慌,總想找個人說說話,可大二媳婦如今要麼是下地幹活,要麼就是穿戴整齊了,去村裡各處晃悠,她和她說不上話。至於這二媳婦,前幾日還說要休了她,馬氏是長輩,自是不會拉下這個臉,去與柳氏說話的。她最怕的,就是這二媳婦給小柱吹枕邊風,讓小柱和她這個當孃的生分了,現在看來,這小柱還是好的,自己也能與他說上話。
“娘,今日您就別做飯了,一個人做飯也磨人,您就來和我們一塊兒吃吧。今日我們買了些肉回來,咱們也吃頓好的。”李小柱想起自己買了肉,又想着自己老孃一個人做飯磨人,又吃不好,於是就叫馬氏一塊兒來吃。
馬氏一聽李小柱說買了肉,臉色變得難看了,語氣也尖銳了,“你咋這般不會過日子?這又不是過年過節的,平日裡買啥子肉吃?你掙錢不容易,有了錢還不攢着?二郎和三郎都去村學了,往後那讀書的地兒多着吶!錢得用在刀刃上,哪兒能這般亂花?”
這麼一番話,聽在冬至耳朵裡,竟是格外順耳。雖說柳氏在責備李小柱,但句句都在爲她家着想。有這份心,就夠了。一個老人,又是爹的娘,就是來吃頓晚飯也沒啥,就是馬氏想翻浪,到時候她也能壓下去,自然也不怕她。
“奶,這些我們知曉了,下次不會這般了,今日這肉也買回來了,總不能拿去扔了。您也一塊兒來吃吧?”冬至開口了,她已經盡到她本分了,至於馬氏來不來,那就不是她的事兒了。
沒成想冬至竟是會說這話,李小柱和馬氏都看向冬至,瞧着她是不是說假的。冬至大大方方地讓他們瞧,被看兩眼,又不會少一塊肉。
許是想與人多說說話,也許是覺着自己個兒與小兒子一家關係不好,得改善改善,又或者只是單純地來吃頓肉,馬氏最終還是答應過來吃晚飯。
這時候還早,馬氏進了屋子去刺繡了,而冬至三人開始拾抖粉條,那弄好的粉條被收好。接着他們就開始收拾紅薯。瞧着今日這模樣,這酸辣粉可是好賣,他們能賣一段日子。
做完這些,二郎和三郎快下學了,也該做飯了。
馬氏要來吃飯,這頓飯冬至就不會動手了。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無,她可沒時間去應付那些沒必要的麻煩。
冬至不做飯,這做飯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柳氏身上。柳氏將肉和豬下水都洗乾淨了,照着冬至平日的做法,做了一頓晚飯。
到了飯點,李大夫過來了,一到門口,他就笑眯眯地問道:“今晚還是吃那酸辣粉不?”
“李爺爺,今晚我奶來我家吃飯,咱們就不吃酸辣粉了,改吃麪條。”冬至坐一旁,縫補着李小柱破了的褂子,聽到李大夫的問話後,笑眯眯地答道。
李大夫是個精明的,一聽冬至的話,就明白了冬至的意思。他坐到冬至身旁的凳子上,用手指點了點冬至的頭,“你啊你,小小年紀,就這般多心思,長大了可得了?”
“李爺爺,您這叫老謀深算吧?我這再多心思,在您面前也沒啥用處吶!薑是老的辣,我還得向您多多學學吶!”冬至不甘示弱,笑着回道。
“你這丫頭,那腦瓜子都不知曉是咋長的,我這老薑,怕是地被你這新菜刀切成沫沫了。你啊,就是吃不了一點兒虧。你爹孃得虧有你這麼個閨女啊,要不,還不知能不能翻身吶!”李大夫嘆了口氣,說道。
李大夫說完,冬至手頓了下,低聲說道:“我做的這些在別人眼裡,那可是大逆不道,李爺爺你這般說,也不怕傳出去,你壞了名聲嗎?”
“名聲有啥用?能吃還是能喝吶?你又不與別人過日子,管他們咋看你?左右你不是不打算嫁了,還怕那些個閒言碎語的?”李大夫雙眼一瞪,說道。
自己沒想過出嫁的想法,她跟柳氏他們說了好幾次,不過他們都沒放在心上,倒是李大夫聽進心裡了。看來,最懂自己的,竟是李爺爺。
“李爺爺,您這話說的,仔細被我外婆聽去了,到時候可沒你好果子吃!”說完,冬至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
李大夫聽到她這麼調侃自己,也順着她的話應道:“你外婆要是來找我麻煩,我就把我孫子送給你唄,你們兩個年級差得也不大,我也歡喜你。再說,我那孫子長得也是俊朗的,性子也好,又有才學,如今去京城了,要是考進太醫院了,也就前途無量嘍!”
“你說啥呢,這是對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呢嗎?你這話傳出去,往後冬至可咋辦?”李大夫說的這話被過來吃飯的馬氏聽到了,她臉上滿是寒霜。她與李老爹成親幾十年,被李老爹同化了,在名聲方面看得尤其重。李大夫這話傳出去,不止冬至,他們整個大家都得被人嚼舌根子,這自是她不能容忍的。
“娘,您來了?你先坐會兒,這飯菜一會兒就好了。”柳氏見馬氏臉色不好,趕忙插話,打斷馬氏和李大夫。
馬氏想到李大夫郎中的身份,也就住了嘴。她端了凳子,坐到竈臺下,丟了柴去竈眼裡,幫着燒火。
李小柱之前去瞧田裡的水了,此時也回來了,瞧着這氣氛不對,他笑着打了哈哈,緩和了番。
直到二郎和三郎回來後,氣氛才變好了。
大家吃了晚飯後,馬氏回去了,之後好長時間都沒來過李小柱家,或許是覺着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