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樣說，我曾大父比我要強多了。”
嬴政的聲音中帶着些許平和，這是陳珂第一次聽到嬴政話語裡面帶着平靜、甚至是有些謙卑的語氣說話。
但陳珂覺着意外的同時，竟然也感覺有些正常。
嬴政的曾大父是誰？
秦昭襄王。
秦國所有君主中，如果要評價出來一個最偉大的秦王，那麼秦昭襄王就算不內定冠軍，也不會弱於任何人。
當然——
不內定冠軍的原因，並不是因爲昭襄王不夠強大。
主要是昭襄王有一個所有上位者、所有王、或者說所有皇帝都有的毛病。
他在晚年的時候變得十分多疑。
也正是因此，嬴稷纔不能夠內定所有秦王中的冠軍。
爲何？
他偉大的點在於兩個。
一，他能忍，且有智慧。
“若是臣沒有記錯，在昭襄王崩殂之後，孝文王繼位，只是繼位之後沒有多長時間，便再次崩殂。”
陳珂的心中悠然嘆氣，其實昭襄王去世的時候，秦國的狀況與始皇帝去世的時候非常相似。
昭襄王公元前304年二十二歲的時候親政，公元前251年辭世，在辭世的時候，才放下手中的權力。
然而白起在長平之戰後並沒有得到善終，最終被賜死。
當然——
他在心中度量了一下詞彙，這纔是說道：“其實無外乎是外憂內患而已。”
最終，在這場離間計下，嬴稷賜死白起。
“豈不是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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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對所有的事情都有猜測，何必如此磨磨唧唧的？”
簡而言之，范雎得到莊襄王的信任，但是這個人心眼十分小，在白起立下赫赫戰功之後，范雎開始擔心自己在秦昭襄王心裡的地位，從而謀劃了一場離間計。
在別的國家更換君主、國內開始動盪的時候，秦國國內在昭襄王的威壓下有條不紊的發展着自己的實力、逐步的擴張自己的勢力。
公元前266年，趙惠文王繼位三十三年後崩殂，同年趙惠文王的兒子趙孝成王繼位。
少數人知道更多的東西，比如白起的死因其實是范雎之謀。
其一是當時的社會環境，七國的人們已經厭惡了戰爭，他們想要得到和平與統一。
而這還是趙國王換的比較慢的情況下，換成同等的情況下，魏國、齊國已經換了四位君主。
公元前299年，昭襄王親政的第五年，趙國換了王，爲趙惠文王。
熟悉歷史的人、或者說學習過初中歷史的人都知道，秦能夠一統天下有幾個先決條件。
在古代那種封建社會的情況下更換君主便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他會引起國內的動盪、而且是巨大的動盪。
“之後便是陛下的父親，莊襄王繼位了。”
這也是爲何孝文王會死的那麼快。
以秦國的老冤家趙國爲例，昭襄王親政的同時，趙王是歷代趙王中最強的一個，也就是趙武靈王在位。
其三則是嬴政本人雄才大略、善用人才、加上過往的秦王六世之餘烈。
沒有范雎還會有劉雎、王雎、李雎，只要嬴稷的心裡對白起不是絕對的信任，那麼他在殺了趙國的四十萬軍民，立下滔天功勞之後，就絕對沒有任何一點活路。
“而如今若是不更改年號，已經是始皇帝三十年了。”
陳珂這才無奈的說道：“陛下，臣的也只是猜測而已。”
更少數的人則是能夠在這一場離間計中明白過來一件事情，那就是白起的死亡其實並不怪范雎，而怪嬴稷。
嬴政點頭：“那你知道，爲何孝文王，也就是朕的大父會那麼快的崩殂麼？”
甚至膨脹、擴張到一種就連下一任國君都無法遏制的情況。
“你知道我曾大父死去之後，大秦成了什麼樣子麼？”
公元前251年，秦昭襄王崩殂；而僅僅在六年後，趙孝成王崩殂。
還的最多的時候，就是昭襄王死了的時候。
這其中也有嬴政着實是太牛逼的原因。
無奈的一點是，成也蕭何敗蕭何，秦國因爲昭襄王壽命長而欠下的債，在昭襄王后期因爲懷疑心起之後，就一筆筆的還了回去。
“曾大父在位、執政了五十六年。”
陳珂點頭，他已經猜測到了嬴政想要說什麼了。
嬴政看着陳珂，嗤笑一聲：“你這小子，什麼都知道，就是什麼都喜歡裝傻。”
因爲國君的交替，往往代表着新舊集團的更替。
也就是藺相如輔佐的那個趙王。
在位長達五十六年。
“那便好說了。”
在昭襄王前中甚至是略微後期的時候，秦國已經有了氣吞六國的氣勢和景象。
前面說過，昭襄王在位時間很長，這能穩固國內情況的同時，也會讓舊的利益集團無限制的膨脹、擴張。
第一點很重要，但是在第二點面前，這就一點都不重要了。
首先昭襄王絕對是戰國時期最偉大的君主之一。
二，他活的時間長。
武安君白起用四十萬趙國軍民的性命，爲大秦鋪出了一條通向一統的道路。
他看着陳珂，神色寂寥：“說說吧，也讓朕聽一聽，看看你小子的猜測有多少是正確的。”
秦國的一任君主，幾乎熬死了趙國的三位君主。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看着陳珂眼睛中的瞭然與思索，嬴政只是搖頭笑着：“想必陳珂小子，你也是知道我曾大父的。”
其二是商鞅變法爲秦國提供了足夠強大的後盾，讓秦國的實力一躍成爲七國中最爲強大的一個。
嬴政用一種幽幽的、森冷的語氣說道：“朕在位的時間也太長了。”
而新舊利益集團的更替，向來是要打的天昏地暗，打出狗腦子的。
陳珂低下了頭，他不知道嬴政此時說起來這些是什麼意思，但他低下頭的同時還是說道：“臣斗膽猜測，大約是因爲當時秦國內的一些爭端吧。”
此時，秦國依舊是昭襄王執政，爲秦昭襄王四十一年。
因爲殺死白起的，不是范雎的離間計，而是嬴稷的懷疑。
其四則是長平之戰，讓東方的幾個國家中，最能打的、唯一能夠與大秦抗衡的、一直阻撓大秦西出函谷關的趙國在這一場戰役中徹底沒有了阻擋大秦的能力。
“朕也在位三十年了。”
“更重要的是，朕的身體依舊康健，或許還能夠再活個二十年。”
“這也就意味着，朕執政的時間，與曾大父相同了。”
他看着陳珂說道：“你明白朕的意思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