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何懼生死 烈火烹油【一更,求訂閱】
穆塔兒站在城門口的時間太久了,但此時卻沒有引起其他人的主意。
因爲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佈告上。
他只聽得旁人在討論着這個事情。
“當真是官府出錢,鍛造那些農具?然後租賃給我們使用?”
“這可是好事啊。”
“我聽咸陽的遠方表親說了,這事兒在咸陽城已經傳開了,他們那個陳氏少府犁、陳氏少府車當真是好用的很。”
“竟然連牛都用不到了,就可以自己耕種了。”
也有人驚訝的說道:“不用牛?那豈不是跟咱們沒什麼差別?”
“沒了牛,咱們能種那麼多的地麼?”
一時之間,倒是不少人也都有了困惑了。
許是那個人瞭解的多,當即便解釋道。
“你們不知道,人家的不用牛和咱們的不用牛是不一樣的。”
“咱們不用牛是用不起,人家這個陳氏少府犁不用牛,是因爲非常輕鬆,人力簡單就能操控了。”
“若是有牛的話,甚至只要一個人就可以了!”
他的聲音中帶着豔羨,似乎自己早已經用過,所以知道的很清楚一樣。
旁的人聽了這話心裡也是捉摸着,不過也有人好奇。
“新來的這位總督到底是什麼來頭?”
“怎麼能拿到這些東西,且還這麼厲害?”
依舊是最開始那人笑着說:“什麼來頭?你沒聽我方纔說了麼?這新式的犁叫什麼名字?”
那人楞了一下:“叫陳氏少府犁啊?哎??等等。”
“咱們新來的總督也是姓陳吧?”
最開始那人哈哈大笑起來:“可不是麼。”
“這位就是陳氏少府犁的創造者,聽說是墨家的先賢鉅子,之前是少府,現在陛下任命他爲總督,甚至還加封伯爵,兼任奉常了呢!”
“奉常?那是什麼官?”
“這可是比少府還大的官!”
他聽着胸膛,像極了一隻驕傲的鴨子:“我可是聽說了,這奉常啊,跟丞相他們的地位都差不多了呢。”
穆塔兒嘴角帶着些許笑意,仔仔細細的聽着這些黔首的討論,眼睛中帶着的確是些許的放鬆。
從這些黔首的口中可以聽到很多消息,而且都是最真實的消息。
黔首們是最愚昧的,也是最精明的。
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不好,誰對他們是真心好,誰對他們是虛情假意,他們自己心裡知道的一清二楚。
方纔那位最開開口的,應當不是那位陳奉常、陳總督的人。
只是一位真正的仰慕陳奉常的人罷了。
恰是如此,才能夠讓穆塔兒更加的放心。
他摸了摸懷中的帖子。
這是陳珂下的帖子給他,或者說給的萊夷族人。
穆塔兒這次來,不是私自來的,而是光明正大的,奉了蓬萊洲總督陳珂的命令來的。
爲的是參加宴會。
一場關於蓬萊洲治下的郡守、萊夷族人的宴會。
他看了一眼身後跟着自己的族人,輕笑一聲。
這個時候,心中有了希望的他,哪怕是被陳珂叫過去給他們表演萊夷族歌舞,他都不會生氣了。
心中有盼望的人,向來是不畏懼任何黑暗的,因爲他們的心中常懷着一抹光明。
都說春雨貴如油,這話說得的確是不錯的,尤其是在這種農耕非常重要,且沒有什麼太好辦法控制作物的時候。
人類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在這個時期,人們的耕種還是靠天吃飯。
於是,雨這種天然的「澆水」就變成了人們眼睛中珍貴的東西。
此時方纔一陣春雨下過,整個空氣中都是帶着些許泥土的芳香以及雨後的清新。
陳珂、扶蘇兩個人走在這泥濘的小路上,身邊跟着幾個侍衛、小廝。
他們的衣服穿着都很尋常,讓人看不出來什麼。
陳珂優哉遊哉的走着,扶蘇跟在他的身邊,與陳珂一樣,一邊走一邊看着這兩側的農田。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零零散散的樹木支撐着巨大的傘蓋佇立在那裡,有些老者坐在樹下,看着自己的孫子。
天倫之樂,莫過於此了。
“扶蘇,看到這些,你想到了什麼?”
扶蘇本來正在觀察着周圍的東西,聽到陳珂的話,也是扭過頭來。
他看着陳珂說道:“老師,我之前在宮家中聽父親說春耕重要的時候,雖然心中知道,但卻並不怎麼明白。”
“那個時候,我只覺着他是一個「重要」的詞,一個重要的事情,卻不明白爲何重要。”
“此當爲一筆糊塗賬。”
“也是老師之前曾經說過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如今看到了這大片的耕地、其上的衆多黔首、黔首們臉上的驚喜、歡欣時候,方纔知道。”
“或許這個重要比我心裡想的重要更加重要吧。”
這幾日,扶蘇跟着陳珂走遍了周圍的村落,他們一直觀察着周圍的土地以及其上的百姓們。
臨淄郡的百姓們過的不算很差,但也絕對不算好。
便不說比起來咸陽城的百姓們了,就算是比起來這一路上來的一些小縣城還不如。
表面上一片祥和的臨淄郡城,卻讓扶蘇覺着一陣陣的暮氣沉沉。
就像是一顆已經枯死、或者即將枯死的樹木一樣。
讓人覺着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
扶蘇都有如此的感覺了,懂得更多、知道的更多、明白更多下面人小把戲的陳珂,對此的感覺就更重了。
他看到的不是一片暮氣,而是一片死氣。
扶蘇只看見了那些黔首們春耕時候的開心,但卻沒有看到那些人開心片刻後眼睛中的無奈、心痛、不甘、麻木。
臨淄郡的郡守啊.
陳珂合上了眼睛,眉宇中閃爍着些許的陰霾。
他突然有些不是很想與那位郡守繞彎子了。
這又不是現代,何必與他繞彎子?
手中握着陛下的聖旨,即便是直接殺了那位郡守又能夠如何?
只要找到一個完美的理由和場合,此人殺了也就殺了。
如今正是春耕的時候,絕對不能夠讓一個愚蠢的郡守耽誤了自己的春耕計劃。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他要想把蓬萊洲當做一個先進的「試點」,那麼就必須讓這蓬萊洲變得欣欣向榮。
臨淄郡郡守就是其中的一根毒刺,他要儘早拔除。
這樣想着,陳珂搖頭笑着說道:“看了一圈了,我心裡也算是有數了。”
他瞅着扶蘇說道:“扶蘇,若臨淄郡的郡守死了,短時間內伱能把握住臨淄郡的事務麼?”
扶蘇沒有絲毫猶豫,他從陳珂的話語中聽出來了一抹危險的感覺。
當即點頭:“可以。”
他又補充道:“老師想要做什麼,儘管去做就是了。”
“扶蘇在呢。”
陳珂的神色不自覺的柔和了些許。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那句話一樣,哪怕死了又能夠如何呢?
活了兩輩子的人了,難道就不敢爲了自己心中所想所願而博一次的勇氣麼?
將心中的怯懦拋去之後,剩下的只留有灑脫了。
一個字。
幹!
大刀闊斧的幹!
想到這裡,陳珂頓時放聲大笑起來,周身的氣質變得灑脫而又肆意了。
扶蘇看着這樣的陳珂,心中也是覺着歡喜。
前一段時間他老師身上的暮氣去掉了,他還未來得及興奮,就覺着他老師的身上似乎又有些遊離、憂鬱之氣。
如今看到老師似想通了什麼一樣,周身只剩下年少的銳氣,心中如何能不高興呢?
老師有銳氣,便能將所想所學都拿出來了。
對大秦是一件好事。
而老師多幹活了,他不就能夠少幹活了麼?
這對他,一件好事。
本來還想着如和戳老師,讓老師多動彈,如今也不必想了。
思及至此,他也是大笑出聲。
田間種地的黔首們聽到這豪放的笑聲,一個個的臉上都是帶着迷惑。
這是怎麼的了?
總督府
四處都是歡欣的場景,萊夷族族長穆塔兒、臨淄郡郡守王闞德、膠東郡郡守姜若昂、琅琊郡郡守霍實,衆人匯聚一堂。
其下還有總督府的一些官員、各地的郡丞、郡尉等都在此處。
臺下的人都悄悄地擡頭看去。
臺上最高處坐着的是兩個人,一位是大秦長公子扶蘇,一位則是近來頗有名氣、方纔來到這蓬萊洲的「奉常」「總督」陳珂。
霍實最爲激動,他站了起來,手中用的還是青銅酒爵。
瓷器尚且還未傳到這裡,還需要陳珂繼續努力。
他舉着青銅酒爵,眼睛中滿含熱淚:“學生見過恩師,若無恩師當年開文選之賽,豈能有學生的今日?”
“恩師之恩,學生此生難忘!”
“今朝能與恩師共事,乃實之幸事。”
一口將杯中酒飲盡,霍實激動地看着陳珂道:“實唯恩師馬首是瞻!”
一旁的王闞德、姜若昂以及諸多郡城郡尉見狀,心裡都是暗自生氣,怎麼讓這個平日裡的呆瓜搶了頭籌?
當即紛紛都站了起來,望着陳珂說起了恭維的話。
陳珂聽着這些話,只是笑了笑。
“行了諸位,本官像來不喜歡這種話語,你們便不必說了。”
他掃視着臺下坐着的衆人:“本官來此,是爲了做事的,本官像來討厭只會說不會做的人,這種人被我抓到了,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今日飲酒一杯,望三年之後,在此處於本官一同飲酒的,還是你們。”
說完,一飲而盡。
臺下的人紛紛開口說不敢,也是一飲而盡。
此時,臺下的歌舞已經開始了,宴會進入到了氣氛更爲熱烈的時候。
一時竟有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之盛烈。
當真是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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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