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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科舉七科

第501章 科舉七科

“這雪這般下,科舉如何能行!?”

遊楚掀開簾子入了屋內,罵罵咧咧道。

不過入了屋後,一股熱氣便撲面而來,他也能感覺到差點凍僵的臉慢慢重新有了知覺。

在屋門旁用小掃帚將鞋上沾染的泥雪細細掃去,遊楚方纔坐下呻吟一聲:

“乃公活矣!”

學舍內並非只有他一人,但其他人也早已熟悉,故而也沒人理他,都在該幹嘛幹嘛。

遊楚倒也不認生,直接湊到相鄰牀鋪的年輕人面前道:

“周夫子,又在讀《論語》?”

這年輕人搖搖頭失笑道:

“遊兄弟,說了多少次了我姓周生,名烈,非姓周名生烈。”

遊楚嘿嘿一笑,低頭仔細瞧了眼便了然:

“今日換《左傳》了,看來即便未能中科舉,周夫子這趟便未白來。”

周生烈聞言也不惱,頗有風度的點點頭贊同,甚至還勸道:

“遊兄弟,明日便要科舉,今日當真不溫舊知?”

遊楚大咧咧拍拍胸膛道:

“此次科舉,某所憑者非聖人言,而是這胸中所藏之百萬兵。”

周生烈臉上浮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

“遊兄弟大才,必得左將軍青眼。”

只不過並非所有人都贊同周生烈的意見,屋子對面便有一個聲音插口道:

“哼,只怕這百萬兵不足不敵方寸之題,最終還要乞錢返鄉。”

這是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子,坐在那裡捧着一卷簡牘,自有一番氣勢——太學與考生學子們所借閱的書籍皆爲紙作,簡牘便唯有自帶,從此便可見並非貧戶。

遊楚撇撇嘴,輕聲道:“嘿,狗腳徐。”

這個男子登時大怒便愈欲發作,不過恰在此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再次插入:

“明歲便是科舉,左將軍舉開漢四百載之首次,爾等若科舉前一日生事,就不怕惹得此間主人不喜?”

於是這個被諷“狗腳徐”的男子瞪了遊楚一眼,最終還是悻悻然坐下,然後換了個面朝的方向眼不見爲淨。

遊楚不以爲意,對着背影輕啐了一口,隨後湊到這個清脆聲音的旁邊笑道:

“謝過馬忠兄弟解圍,不過這大雪不停,科舉真不改日?”

臉上雖然青澀,但待人處事已有沉穩之風,馬忠輕輕點了點頭道:

“某已聽聞消息,明日無雪,科舉自可行。”

遊楚點了點頭,也不繼續追問,只是重新回到自己牀榻上,將這間學舍內掃了一遍。

他本是馮翊人,只不過十九年前父親遊殷被董卓的司隸校尉胡軫誣死,那本就沒幾兩餘財的家道便徹底中落。

好在父親生前與同鄉的茂才張既有薄恩,且這張既亦乃忠善之人,遊楚便轉而跟隨張既,兩人以兄弟相稱。

遊楚也曾立志過報仇來着,可惜父親被誣死一年後,那胡軫便暴病而亡,董卓同歲而死,大仇莫名其妙得報,遊楚便也無牽無掛隨着張既浪蕩四方。

好在大兄仕途尚且順利,升新豐縣令後治政可圈可點,建安七年力勸馬騰討賊保關中平安,得封武始亭侯,後又勸馬騰入許都,爲曹丞相所喜,入長安領軍。

隨後就是今歲,渭河谷道大敗,大兄張既被俘,留在長安的遊楚多方打聽方纔確認了大兄平安,隨後便在長安城內四方輾轉,好在重建的長安城也多的是用人之地,並不缺他一口吃食。

再隨後便是聽聞玄德公開科舉了,遊楚深思熟慮後便決定,以胸中之所學,救大兄於囹圄!

更重要的當然是這科舉考生的待遇還相當不錯,至少有地方住,而且靠着利索的嘴皮子,如今同舍的考生他也基本都熟悉。

周生烈,字文逸,敦煌人,好讀經傳,遠涉來長安後勤讀不輟,不管是什麼時候看過去都在讀書。

與周生烈頗爲相合的還有一人名爲焦先,河東籍,家赤貧,聽其同鄉說此人聞聽漢室衰頹,痛哭咳血,隱居避曹吏,如今左將軍復關中行科舉令,此人應令而來。

舍內一角還有一中年人,名石德林,據說曾拜師名儒,關中亂後避亂漢中差點被迫入了五斗米教,如今又隨着左將軍回到了長安。

至於被自己嘲諷狗腳徐的那人嘛……馮翊豪強徐英,蓄奴奪田,曾仗勢鞭笞大兄三十,這般仇怨遊楚記得清楚,故而從住一屋開始兩人便鬥嘴不斷。

最後一人便是那馬忠……年紀最小甚至還有蜀中口音,故而一開始徐英還曾輕慢於他。

但眼睜睜看着此子奉魯博士之命辦事,遇到臥龍鳳雛兩位軍師還執弟子禮以先生相稱,這間學舍內便隱隱以馬忠爲尊了起來。

或是因爲遊楚和徐英的爭執擾了他人的興致,又或是被馬忠所說的明歲科舉牽動了心思,接下來屋舍內再無人說話,有的只是翻動書頁的聲音,以及吸飽了墨汁的毛筆與紙張摩擦的聲音。

等燈芯又該剪一截時,遊楚便聽到太學的助教們在挨舍敲門告知,明日科舉須卯時起牀,故而今日須早睡。

若是春夏時卯時起自然算不得什麼,但如今冬日……學舍內的衆人也不多說,一個個拉開被褥合身而躺,很快便也有人吹熄了燈。

遊楚聽着屋外連“簌簌”落雪聲都逐漸停止,甚至能清楚聽到城中的狗吠聲。

黑暗中他忽然難以遏制胡思亂想了起來:明日他真能得左將軍青眼嗎?

若不能,身陷囹圄的大兄要怎麼辦?

不過遊楚深諳,消遣鬱悶最好的方法便是拉着別人與你一起鬱悶,於是他在黑暗中用腳輕輕踢了踢隔壁牀鋪:

“周夫子,明日若是科舉不成……”

即便在黑暗中,周生烈那不急不緩的聲音也依然很有辨識度:

“吾家貧,無家世可仰仗,無蒙蔭可存身,一身所仰仗者,唯才而已,何以不成?”

周生烈這番話完全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或是因爲有同樣的想法,一個沙啞的聲音緩慢但堅定道:

“即便不成…咳,且待下次科舉便是,左將軍力挽漢室之傾頹何其英明,此科舉必勝……”

遊楚聽得出來,這是那河東的焦先,或因漢衰咳血傷了嗓子,至今都沒好利索。至於言有未盡之意,遊楚也懂,說白了不就是能更勝孝廉法嘛,畢竟如今不少地方,孝廉茂才皆明碼標價也不是什麼秘密,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說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不過焦先的這番話引得有人不滿,隔着煤爐的對面牀鋪有人重重“哼”了一聲。

遊楚當即便來了精神:

“狗腳徐怎地!?以爲汝家裡那田奴可經傳百世?可是疑左將軍科舉之令乎?”

這屋裡的幾人或出身貧賤或家道早早中落,而且如今只要有心,打聽到左將軍曾織蓆販履也並不困難,這種情況下豪甲一方的徐英便格格不入了起來,於是乾脆便偃旗息鼓不再說話。

又給仇人添堵讓遊楚也忘了此前的緊張,就這麼睡了過去。

黑暗中他是被周先烈推醒的,隨後有人掌了燈。

聽着外面亂糟糟的聲音,遊楚依依不捨從被褥中出來套上了衣服,隨後互相確認帶好了名引便出了門。

昨晚聽的沒錯,落雪早已停,偌大的太學此刻燈火通明,不斷有軍士擎着火把來回奔走大聲號令:

“結隊向前,沿玄街直走便是!”

遊楚迎着冷空氣拍了拍臉清醒過來,然後回學舍與其他人一起將煤爐上陶盆裡的熱水分了一下用於洗漱。

如今冬日取水困難,他們也是學長安百姓,睡前鑿冰放在盆裡坐於爐上,第二日起牀剛好用,還能讓屋內不至於那麼幹。

準備妥當後幾人方纔一起出門,順着沿途軍士指的方向前進,就遊楚也方纔明白什麼叫玄街——兩邊白雪皚皚,中間已經清理出來了一條路顯得黑黢黢的,可不就是玄色。

考場在太學的另一側,沿着玄街走了一會兒又有軍士過來勒令排隊領號進入,於是一大隊人又開始依次排列。

“周生文逸!”遊楚聽着前方軍士驗證周生烈的名引,然後也趕忙將自己的名引捏到手中。

“遊仲允!”還是那個軍士唱了他的字,等到勘驗無誤後,另一軍士在手中本子上尋找了一番,將一個木牌塞到他手裡:

“二十四號考室,往前直走勿要耽擱,自有人引你過去!”

拿好木牌,暈乎乎順着指引一頓走,標着二十四的考室前,軍士勘驗過木牌後與他說明了大概的注意事項之後便放他進去。

遊楚往裡面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回身問道:

“今日有餐食?”

軍士點點頭指着室內道:“朝食在此,且用便是,午時還有一餐。”

考室頗爲安逸,有煤爐,有矮桌,每桌皆有飯食,遊楚趕忙尋了個位置坐下。

餐食簡單,一個碗裡放着兩個圓圓的蒸餅和一個熟雞子,另一個碗裡是白色的不知何物。

遊楚熟悉蒸餅,聞到香味便迫不及待抓起來一個咬了一口,入手鬆軟入口甘甜,並無此前熟悉的酸味,讓他倍感意外。

至於這一碗白色物……遊楚研究了一下,聞起來有一股混着甜芬的豆子味道,而且端起來時這吃食還會晃動,似濃羹一般。

當下心一橫,遊楚端起來便呼嚕起來,入口甘甜柔順,一碗見底肚子裡也變得暖烘烘的,分外滿足。

左將軍還真是好人啊……遊楚心中唸叨,畢竟這科舉不取一文,結果不僅管住還管吃食,遊楚已經在心中期待起來午食了。

如左將軍這般好人,即便自己科舉不得名,但只要能見到左將軍和他詳細說明自己大兄張既是個好人,那應當也可以?

不知不覺間考室內已坐滿,等衆人用過飯之後便有人將紙墨送到了桌上,隨後有軍士也宣佈了題目:

“策論科聽一題:欲化羌兒爲漢兒,何解?”

這算不上什麼難題,但想要答好便頗爲費心思,好在遊楚隨着兄長久居關中,對漢羌之策也有自己見解,當即便一邊研墨一邊在腦內梳理如何回答,只待準備好就作答。

他甚至還有空去思考:不知周夫子所報的經史科的題目是什麼?

遊楚參加科舉除了欲救大兄外,也是因爲對這科舉確實好奇,因爲單看其分科便知左將軍非常人。

科舉取材分七科,曰經史、策論、文藻、明算、器工、韜法、醫學。

周夫子曾與他說,若在百年前將醫工算與經史並列取士,京都必譁然。

但如今嘛……單單這舊京都便是左將軍定的,如此規制,旁人又能說什麼?

不過想到這般分科,遊楚倒是分外好奇了,這醫學如何考,莫非現場拉個病人過來診治嗎?

等到研墨完成,遊楚也重新屏氣凝神,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面前的試題。

漢羌相處之策,老老實實根據自己親眼所見,回顧一下前朝之策,對其臧否之後再說新策,最終洋洋灑灑一文完畢,已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又過了半個時辰軍士入場,讓考生們現場將自己名字寫於封頭後便當場糊住,再一一收走。

隨後第二道題又被公佈出來,這一策問的居然是西域之策,遊楚不由得心中暗暗喝彩,又是他熟悉的!

洋洋灑灑一文畢,屋外的天色也已經放亮,等午食送上,遊楚當即大快朵頤。

又是沒見過的食物,一些雜蔬肉丁被面皮包裹煮熟,伴着一丁點豆豉令遊楚吃的分外舒坦。

策略考試似乎相當簡單,等到午食完畢每人甚至還被塞了一塊蔗糖,甘甜的味道卻讓他分外警醒:下午這題不會特別難吧?

上午幾乎是一題一個時辰,而下午單單一題目便放額足足兩個時辰,但因爲題目太過於無羈,直至考完遊楚還是暈乎乎的。

一路似神遊一般下意識回了學舍,直至跨過門檻才頓時驚醒:都考完了還能住在這裡嗎?

但跨過門檻見到的反倒是沒想到的情況:

那徐英宛若一個受氣包一般跪坐在角落,而在中間一個軍士大馬金刀而坐,盔甲殘破,臉上飽經風霜。

而這張臉是遊楚堪稱日思夜想的一張面龐:

“大兄!”

這自然便是張既了。

看到遊楚,張既臉上鐫刻的冰霜融化了少許,溫聲道:

“兄長我三個月前隨左將軍麾下的張將軍出涼州平亂,如今已是無罪之身也。”

“當初渭河谷兵敗後便被左將軍遣於關中疏浚溝渠,後來在陳倉與張將軍匯合去往涼州,故而來不及告知汝。”

遊楚不言,他的個子不高,只能將臉埋在張既肘間悶聲道:

“我還以爲大兄陣亡……”

兩人也當即互相簡單述說了一下情況,張既見遊楚臉色還有一絲悶悶不樂便好奇詢問。

遊楚也不隱瞞,擰着眉頭低聲道:

“今日策論最後一題。”

“左將軍問詢,這天下,誰當爲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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