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看不見的盜賊
他：
“我家裡有賊。真的有賊進來。可是我爸爸媽媽他們都不相信我。”
我：
“我相信你，你先坐下來慢慢說，怎麼個回事？”
他坐了下來，表情很認真，就像真的在回憶着盜賊進入他家的經歷一樣：
“已經不是一兩次了，我家裡的東西總是會無緣無故地少去，怎麼找也找不到。”
我：
“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
“一直都是這樣，在我小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但是近段日子來，那個盜賊越來越猖狂了，偷我家裡的東西越來越多了，而且偷的東西也越來越名貴，我真的恨死他了。”
我：
“你說的那個賊，偷了你們家裡什麼東西？”
他：
“主要是偷我的東西，我的手機、MP4、ipad、電子閱讀器啊、書啊、手鍊、手錶、家裡的一些擺設什麼的，這些算是比較貴重的東西了。有些是我的叔叔伯伯送給我的高考禮物或者生日禮物，都很貴的，加起來都有好幾萬了。”
我：
“都是比較小的東西嗎？”
他：
“對的，不是很大，被偷走的東西都比較小，但是價格也不低。我想那是因爲大的東西那個賊搬不走，所以就只能夠偷一些小的，但是值錢的東西了。”
我：
“你說的這些都是比較值錢的東西了，那不太值錢的東西呢？多嗎？”
他：
“不怎麼值錢的東西那就更多了，比值錢的那些東西數量上要多得多。橡皮、圓珠筆、透明膠、小玩具、遙控器什麼的，反正什麼都有，只要你想得到的家裡常見的東西就行。”
我：
“你看到過那個賊的樣子嗎？”
他：
“看到過，不過只有一次，那是我晚上在房間裡睡覺的時候。我喜歡悶着頭睡覺，那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後聽到我房間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開始我還以爲是老鼠呢，但是我一聽，又覺得那聲音不太對，因爲那聲音裡還夾雜了腳步聲跟抽屜被打開的聲音，好像有什麼人在我的房間裡翻箱倒櫃地找東西，我嚇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然後，我就偷偷地把被子掀起了一條細細的縫隙，然後眯起眼往外看。”
我：
“然後你就看到他了嗎？”
他：
“嗯。”
我：
“他長什麼樣，你報警了嗎？”
他突然哭了起來：
“他根本不是人的樣子。我掀開了被窩一條縫，卻看到了他的眼睛，他好像早就知道我被驚醒了，也掀開被窩在看我。我嚇得差點哭了，只好裝作睡熟了屏住呼吸，不然我會被他殺掉的。”
我：
“你只看到眼睛，沒看到臉？”
他：
“看到了臉，但是我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了，只記得那張臉黑乎乎的，因爲那時候房間太暗了，根本看不清人臉的，我只知道那張臉絕對不是人的臉。而且我知道那個賊的眼睛在盯着我看。”
我：“既然是大晚上的，房間應該很暗纔對，你怎麼可能看清那個人的臉呢？”
他：
“因爲有路燈跟車燈啊。我的房間外面就有路燈，而且晚上的車子很多，有車子開過去的時候，車燈會把房間照亮幾秒鐘然後我就能模糊着看到那個人的臉了。”
我：
“後來呢，你說的那個賊是怎麼走的？如果是從你家的大門走的話，他肯定會發出響動吧？”
他：
“後來我裝睡，真的把他騙過去了，於是他又開始找我的東西了，差不多過了五六分鐘，我就聽到他的腳步聲朝着我的臥室門靠過去，然後我的房間門就被他關上了，之後我還聽到了我家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他就是從我家大門走的，不過走的時候很輕很輕，所以我爸媽沒有被吵醒，他們都睡熟了。”
我：
“後來你家裡被偷了什麼東西？”
他：
“我的手機就是那次被偷走的，第二天早上醒來就沒有了，肯定是被他偷了。”
我：
“就只偷了手機？你不是說那個賊在你家裡翻箱倒櫃找了很久嗎？”
他：
“我家裡平時不放特別值錢的東西，錢都存在銀行裡，大一點的東西他也偷起來不方便，所以才偷了我的手機吧。”
我：
“後來那個賊還來過你家嗎？”
他：
“好幾次啊，太多太多次了，每個禮拜起碼有三次啊。每次我家裡都會少點東西，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我：
“可是那幾次你都沒有看到那個賊吧，你怎麼就知道家裡少的東西是被那個賊給偷走的呢？那個賊留下了什麼證據？”
他：
“證據是沒有，但是除了我爸媽跟我，誰還有家裡的鑰匙啊？只有可能是被那個賊給偷了。其實，那個賊也不單單來我家，每個人的家裡都去，但是他偷的東西不是特別多，也不一定特別貴重。”
我：
“每個人家裡都去？可我從來沒有碰到過你說的這個賊。”
他：
“那是因爲他老是挑你不注意的時候偷你的東西。你總碰到過這樣的事吧？自己明明記得一件東西好好地放在某個地方，但是過了一陣子去找，卻發現那東西不見了，而且怎麼找也找不到。你以爲是你自己弄丟了，或者忘記了放的地方，可是你又想不起來自己有把那東西放在別的地方過，最後你只能不了了之，這樣的情況你肯定碰到過吧？”
我：
“這種情況當然是誰都有。但是那隻能說是自己記性太差，給忘了吧。記性好一點的人就沒有這種情況。”
他：
“不是記性好壞的問題，這種情況每個人都肯定有，記性再好的人也是有的。我問過我的朋友同學，他們都有這樣的情況。其實那些東西不是弄丟了，你的記憶是沒錯的，只是那些東西被那個看不見的賊給偷走了，所以你纔會死也找不到的。”
我：
“不過比起你說的賊，你不覺得是自己記憶出了差錯，把那些東西給放到了哪個地方然後自己又忘了，或者自己弄丟了的可能性更高麼？”
他：
“你說的話跟我爸媽一模一樣，他們也說是我自己記性差，丟三落四纔會找不到那些東西。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我明明很清楚記得我的手機放在書桌上，但是就沒有了。我把整個家都找遍了，還是沒有，你說就算我的記性差，但是翻遍屋子，總能找到的吧？我又沒去過別的地方，就放在家裡，怎麼會少呢？肯定是被賊給偷的，肯定！”
我無法說服他，他堅信自己身邊失蹤的那些東西都是被一個看不見的盜賊給偷走了，但是我認爲他是有健忘症，自己忘記了自己擺放物品的地點才造成了現在的情況。於是我對他進行了健忘症測試，但是測試的結果卻顯示他並沒有健忘症。
之後，我找了繪罪犯圖像的畫像師來給他所謂的看不見的盜賊進行繪圖，按照他那唯一一次見到那名盜賊的圖像，畫像師畫出了那名盜賊的臉部畫像。
看到那名盜賊的圖像後，我吃驚不小。
那根本不是人的臉，那是一張像拼圖碎片一樣用各種垃圾廢棄物拼湊起來的臉，臉上，有四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