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蜜月之情死的伴侶
她站在1711房間門前,開始敲門,先是輕輕的幾聲,後來加重了力氣。但是房間裡一片死寂,再敲依然,側耳聽聽房間裡邊的動靜,卻分明聽到了男女打情罵俏的聲音,橘子只是聽了一下,就臉紅紅的急忙閃開了,屋子裡的男人和女人正用最親怩的語氣相互稱呼着對方最隱密的身體部位。而說話的那男人赫赫然正是阿成,她的丈夫。
她和丈夫第一夜的時候,他就曾經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她捂着耳朵,懷着一種羞澀的感恩心情偷聽着,盼着他多說幾句,並且知道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忘掉這些。
現在正是她和阿成的新婚蜜月,可是身爲丈夫的阿成卻來到這裡,和另外的女人打情罵俏,對另外一個女人說只有他妻子才應該聽到的蜜情私語,橘子忽然覺得自己很失敗。也許她從一開始就看錯了這個男人,也許他從未真正的愛過她,無論如何,她知道的已經夠多了,有些事情她甚至完全沒有必要知道。正當她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保安低着頭走了過來,問她:“小姐,你有沒有看到一串鑰匙?”橘子遲鈍的搖了搖頭,那保安悻悻的走開了。
橘子走到電梯前,她比保安慢了一步,電梯已經下去了,她心情惡劣到了極點,不想走電梯,就順着消防通道往下走,走下幾階臺階,忽然看到地面上扔着一串鑰匙,噢,這就是那個保安丟的鑰匙,她撿起來,準備等一會還給保安。
又向下走了兩階,她看了看手中的鑰匙,發現上面寫着十七樓的字樣,忽然之間她想搞一個惡做劇,悄悄的打開那扇門,走進去嚇阿成和那個女人一跳,這樣做當然有些無聊,不過,想一想也很有趣。
這個孩子氣的想法一旦浮上心頭,橘子就有些按捺不住,她真的想看一看那個男人的嘴臉,他在她面前的時候溫柔憐愛,倍顯關情,卻偷偷的瞞着她和外邊的野女人鬼混,如果她打開門走進去,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吃驚,很有趣,會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想到就做,她立即轉身返回到十七樓,到了十一號房間門前,又側耳聽了聽,忍着惡做劇所帶來的快樂,拿十一號的鑰匙打開了門。
門一開,一股腐臭撲鼻而來,薰得她踉蹌後退兩步,天吶,世界上居然有這麼腐臭的味道,好象淤積了一千年之久的糞池被人攪動起來,那種腐臭所帶來的窒息感覺讓她感受到極度的心理不適,連身體上的每一個汗毛孔洞都感受到了痛楚。真想不到阿成怎麼會喜歡這麼污濁骯髒的氣味,也可能他正是因爲喜歡這種氣味才迷戀上住在這裡的女人的吧?
用力的咳嗽了兩聲,橘子用手捂着鼻子,走了進去。
進門是一間大客廳,客廳的面積很大,茶几上面堆放着吃過的飯菜,這飯菜已經放在那裡好久沒有收拾了,上面長了一層厚厚的綠色菌絨。橘子驚訝得幾乎要叫出聲來,天吶,住在這裡的應該是一個多麼懶墮的女人啊,地面上居然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橘子的腳踩上去,留下一行清晰的足印,突然之間她站住了,她看了一樣東西-----螞蟻!
地面上好多螞蟻,正排成長隊川流不息的奔忙着,它們的大小、顏色對橘子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她曾經看見這些勤勞的小生靈們在阿成的腳腕上匆忙的奔行着,它們還曾經經過阿成的身體爬到了她的身上,現在還有一些它們的同類正在自己家裡的牀上迷失了方向,正張皇失措的尋找着它們。
這些褐色的螞蟻們分成兩隊,一隊經由緊關的門縫隙下面川流不息的涌向臥室,另一隊則浩浩蕩蕩的從臥室的門縫下涌出來,順着牆壁進入了廚房。
好長時間之後,橘子才從震愕中清醒過來,她上前一步,一把推開了臥室的房門。然後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阿成,還有居住在這裡的另外一個女人。
這兩個人正躺在牀上,女人的雙臂放在臉前,身體右側,阿成的身體左側,正好將他的臉頰緊貼在女人的Ru房上,他們的這種睡姿對於橘子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前天的夜天,當她在黑暗中伸出手摸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就是用這個姿式躺在自己的那張新牀上的。
他們已經永遠也不會改變自己的睡姿了。
橘子呻吟了一聲,把頭扭了過去,看到了牀頭櫃上的一張像片,無庸置疑,即使以橘子挑剔的眼光看來,女主人也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平面照片上洋溢出來的那種激情力量帶給人一種強烈的衝擊,然而,美麗的不過是生命的活力而已。當這個美麗的女孩成爲一具屍體躺在牀上的時候,那種陰森的氣氛與任何一具屍體沒有半點區別。
這個美麗的女孩死去已經有些日子了,死之前她化過很濃的妝,這使她現在那張面孔變得妖異起來。她的屍身已經腐爛,散發着濃烈的腐臭氣味,數不清的褐色螞蟻正匆匆忙忙的從她的鼻孔鑽進去,另一些褐蟻則從她的下身爬出來,經由她那破裂的腹部隱沒,最後又從口腔中鑽出來,消失在被褥之間。
阿成的屍體相對來說好看一些,但那只是相對而言,兩朵褐白色的蘑菇菌茂盛的生長在他的眼睛上,數不清的褐蟻爬行在他的腿上,屍體是不會有感覺的,但卻有表情。此時阿成屍體的臉上正詭異的陰笑着,他的一隻手舉得較高,手掌裡握住一樣細長的東西。爲了把這樣東西從妻子的手中奪回來,他曾經不惜對新婚的妻子大打出手。
這樣東西,就是那具女屍右手的食指。
橘子再次呻吟了一聲,絕望的目光移向了牀櫃上的一張紙,那是一頁遺書:
“有一種男人,命中註定會與我們相逢。有一種男人,命中註定會與我們相愛。有一種男人,命中註定會與我們分別。有一種男人,命中註定屬於另外一個女人。
我的不幸在於,我遇到這樣一個男人。他命中註定會與我相逢,因相逢而相愛,相愛而不能長久廝守,我們命中註定會分別,爲什麼會這樣?因爲他命中註定屬於另外的女人。
有緣相遇,無份相隨,這是怎樣的慘痛?
既然兩情相悅,爲什麼又要分別?我無法接受這種現實,永遠無法接受!
既然不接受,那我們就相攜同行吧,他喜歡我美麗的身體,就讓我美麗的身體永遠陪伴着他吧。他喜歡我豐盈的Ru房,這兩隻美麗的Ru房就永遠的屬於他!從我遇到他的時候就是如此,永遠如此!
我在他最喜歡喝的紅葡萄酒中兌了些會讓我們永遠幸福、永遠安寧的東西,用我的溫情喂他喝下去,然後在我們期待已久的激情之中,體驗這生命永久的纏綿。或許他和另外一個女人對此有不同的看法,但我必須這樣做,已經說過了,我別無選擇,這一切都已命中註定。”
橘子呆呆的望着那張遺書,腦子裡一片空白,遲鈍的目光慢慢落到遺書最下方的日期上。突然暴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掉頭拼命飛逃起來。
遺書上面的日期,是在她和阿成的蜜月之前。
一切都明白了。
橘子突然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她現在才知道,她真的對這個眼上生長出苔蘚菌類的男人一無所知。她一直以爲他最愛的只是她一個人,現在才知道他在與她纏綿的時候,卻又與另外一個女孩子保持着親密的關係,這種親密關係是如此之深,以致於他們雙方都已無力自撥。
然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橘子,這纔是一切悲劇的緣由!
被遺棄的女孩子憤怒了,她採取了最慘烈的手段奪回了她深愛着的男人。
這就是說,阿成死了,已經死去了很長時間了,他和被他拋棄的美麗女孩情死在一間封閉的密室內,至今未被人察知。
既然如此,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每天夜裡和橘子同牀共枕,在她的耳邊說着娓娓動聽的情話,讓她體驗到情愛的快樂與歡愉的男人,又是什麼?
橘子拼命的飛逃,飛逃,一口氣逃回了家,她緊緊的掩上了門,激烈的喘息着。好長時間過去了,她才驚魂初定,腳步不穩的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想呼吸一下,卻忽然看到了樓下有一個男人,正健步向這邊走來。
這個男人是阿成,已經死亡多日的阿成。
他微笑着同站在窗前的妻子打了聲招呼,然後走到了門前,開始敲門:
“我回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