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嘆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誰也強迫不了誰。
轉眼冰倩就被葬了，我們站在門口，看着已經換上堇色衣袍的冷馨悅不捨道：“我們要走了，你放心，如果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的。”這個女孩子教會我很多，有機會我想看看她的未來。
“好，等你們回來，這裡定是一番繁華盛景！”冷馨悅霸氣道。
我點頭，我相信她能做到，回頭看了一眼君璃，只見他只是看着冷馨悅，並沒有上前說話的意思。
離別永遠是最傷人的，這滋味我很明白。
忽然，君璃衝到冷馨悅身邊緊緊抱着她，在她耳邊道：“冷馨悅，我會來看你的。”
我垂下眼眸，不忍看這離別。
過了一會兒，君璃走到我身邊，“我們走吧。”
我朝冷馨悅點點頭，邁着四肢離開。
到了飄渺山下的河流前，山靈從水中涌出看着我道：“你想要什麼願望？”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想着如果我捨棄現在的身體，很多能力就會喪失，思來想去，我遲疑着問道：“我想問一下，我能在人的身體和這個身體之間轉換嗎？”如果能這樣，那就太好了，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就進入這個身體，而身體也不用擔心沒地方放，聚體珠現在還在我手裡呢。
“這個自然是可以的。”山靈微笑道。
我心頭大喜，卻又聽她道：“不過你現在還不能轉變，你的肚子裡吃了太多猿奇，而且還是變異的，只有等將它們清除你才能轉變。”
我點頭，這個簡單，只要回到冥界，閻王姐姐自然有辦法將它們弄出來。
山靈丟了一顆堇色的珠子給我，並道：“這是願望珠，只要你對它許願它就會完成你的願望。”
我看着手裡的珠子，迷惑的想，爲什麼這些寶物都是珠子呢。
“不過你不能許別的願望，否則它就會爆炸，儘管在爆炸之前會實現那個願望。”山靈耐心的給我講珠子的使用規則，我一一記下。
告別了山靈，我們潛入水中，再次出現時，又是入口的地方，閻王姐姐一身黑衣背手而立，平添了幾分英氣。
“我們走吧。”看到我，她立刻道。
我點點頭，轉而看着一邊的猿奇們，只見它們眼淚汪汪的看着王后，不，現在她已經是一個魂魄，她微笑着跟在閻王后面朝它們揮手。
“我們走吧。”君璃也看了一眼冷馨悅所在的地方，默然道。
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我點點頭，走到霧氣之中，閻王姐姐看着我，我立刻明白過來，一口將她吞了下去，看得王后目瞪口呆。
“你居然敢吃閻王。”她吃驚道，語氣裡多了幾分女人的嬌俏。
我嚥了一口氣，想說我要是不吃她，她會弄死我。
就在這時，王后指着天空驚喜道：“快看，漩渦出現了！”
話落，我一躍而起，他們跟在我身後，直奔天空而去。
這一次同樣很順利的落在外面，君璃淡然的站在我身邊，神情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吊兒郎當。
倒是王后看着這樹林，忽然哭泣道：“十五年了，我終於回來了。”
我正感動呢，肚子裡面的閻王姐姐忙道：“快讓我出去。”我暗自懊惱，居然忘了這件事，立刻張開嘴巴，閻王姐姐落在地上滾了一圈，站起來立刻道：“小白，出來！”
話落，一個穿着白色，蒼白着臉色的男鬼出現在樹蔭下，恭敬道：“恭迎閻王大人歸來。”
“帶莊晴回去好好看着，等我回來。”話落，小白也就是白無常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點頭。
我看着君璃，“你要去哪兒？”現在我還不能將聚體珠給他，只能先欠着。
“我跟你一起，你去哪兒我就去那。”君璃堅定道。
我點點頭，走到小白身邊，只見他的揮動了一下手裡的旗子，一道黑漆漆的門就打開。
“進去吧。”他的語氣雖然陰冷，卻也溫和。
一路上都是如墨般的黑色，好在我們都不是一般人，一路暢通無阻。
“你是莊晴吧。”走了一段距離，小白問道。
“是我，沒想到我變成了這樣你還能認出來。”我苦笑道。
和北堂越來這裡的畫面猶如昨天，他卻已經離我那麼遠。
“我們看人都是看魂魄，至於軀體只是外在而已，算不得數。”他笑道。
而我在聽到這話之後立刻就豁然開朗，是了，小白說的沒錯，北堂越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不也是鬼嗎，我爲什麼要在意自己的外貌呢，而且我也能恢復人身，想到這裡，我心裡的結竟然就這麼打開了。
走到上次的院子裡，小白爲我和君璃各自安排了一個房間就住了下來。
這裡名爲冥界，但看起來和普通的古代人家沒什麼區別。
然而我們這一住就是半個月，半個月閻王姐姐一次都沒有回來過，我的肚子卻發生了變化，時不時抽痛一下，一開始我還能忍受，但後來，已經不能忍受了。
“莊晴，不如我去找閻王大人吧。”君璃皺着眉頭提議。
我搖頭，閻王姐姐沒有回來肯定是還沒有處理完那件事，我們不應該打擾她。
“啊！”肚子像是被人生生的咬了一口，疼的我汗水不斷的沁出來，皆被白色的毛掩蓋。
“莊晴，你不能逞強，不然我去找個大夫幫你看看？”君璃擔憂道。
我看着自己慢慢鼓起來的肚子，有種懷孕了的感覺，想到懷孕，我就想到之前那個孩子，我在灰色空間的時候吃了那麼多猿奇，他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思及此，我忙問道：“寶寶，你還好嗎？”
“媽媽，我很好，你送的那些東西太好吃了，還有嗎？”肚子裡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但他說出的內容卻叫我再次流了一臉的冷汗。
他說他吃了那些魂魄，吃了它們！
“孩子，你真的吃了它們？”我顫抖着聲音問道。
“是啊，它們有些一點都不聽話，但是這裡我就是老大，最後也逃不掉被我吃掉，媽媽，你快去找食物好不好，我好餓啊。”肚子裡面傳來孩子可憐的聲音，然而我已經呆在原地。
我不敢想象，要是閻王姐姐知道哪些魂魄被一個孩子吃掉會是什麼反應，她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那個孩子。
“媽媽，你怎麼了？”孩子關切道。
“莊晴，你什麼時候有了孩子？”君璃好奇道。
我垂下頭，如果我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會作死將他留下，只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聽到君璃的聲音，寶寶忙道：“叔叔，你讓我吃掉好不好？”脆生生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渴望，君璃被嚇了一跳，忙道：“不，我可不是食物，說完他轉身離開。
“寶寶，他是媽媽的朋友，你不能這麼沒有禮貌。”看着君璃落荒而逃，我板着臉道。
“媽媽，可是我餓，在這麼下去，我會把你也吃掉的。”包包扯着我的胃，疼的我整張臉都變了形。
心中我算是明白爲什麼我的肚子那麼痛了，原來是這個小傢伙。
“那我看看哪裡有東西，給你吃點吧。”我無奈道。
我的本體是個大吃貨，現在撿了個孩子回來是小吃貨，我真擔心我們會餓死。
“快去快去。”寶寶激動的跳躍起來，我的臉再次扭曲，“別動！”這孩子到底什麼來頭，就不能安分點嗎。
“好，我不動，快去。”寶寶立刻停止了動作，命令道。
我勉強爬起來走到外面找了一圈，卻並沒有找到吃的東西，無奈之下，我想到聚體珠裡面的果子，意念一動，無數果子出現在房間裡，我一口一口將果子吞了下去，肚子裡面的寶寶也歡快的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穿着白衣的丫鬟進來恭敬道：“姑娘，用午膳的時候到了，您看看這些合不合您的胃口？”
這些人大概是閻王姐姐從天庭帶來的，無論是態度和長相都無可挑剔。
“先放下吧。”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肚子裡的寶寶吃飽了沒有。
丫鬟應了一聲，放下東西走了出去。
我跳到桌子上看了一眼今天的菜色，和昨天一樣，還是香燭。我扁嘴，我又沒死，幹嘛一直吃這個。
“媽媽，那個東西不好吃，還是果子好吃，尤其是西紅柿，好吃的不得了。”肚子裡的寶寶嫌棄道。
提到西紅柿，我的臉色微微一變，曾經小羽在的時候，也喜歡吃西紅柿，只是現在，他已經不再了。
我拿出那根羽毛仔細的看着，腦海中不斷回想和他在一起的畫面。
“媽媽，你哭了。”孩子似乎能看到我，提醒道。
我用爪子抹了一把眼淚，“沒事，你想吃媽媽就多給你一點。”說着我又拿了一些西紅柿給他，轉身去了外面。
看着熟悉的亭子，我又想到了北堂越，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後面傳來。
“莊晴，將它們都放出來吧。”正是閻王姐姐的聲音。
我愣在原地，肚子裡的寶寶也動了動，似乎有點害怕閻王姐姐。
第七十一章 吃了你給我吐出來
我僵硬的回頭，苦着臉道：“閻王階級，恐怕放不出來了。”
閻王姐姐的臉色微微一變，冷靜道：“爲何這麼說？”
“我……我……我的肚子裡面有一個孩子，他把它們都吃了。”說話的時候我的頭已經低到地上。
出乎意料的，她竟沒有生氣，而是問道：“是你跟越兒的孩子嗎？”
我的臉一紅，忙搖頭，“不是。”話說我們在一起也好幾個月，但是孩子這回事，還真沒有，難道是物種的關係？
“那就讓他吐出來！”閻王姐姐的語氣冰冷，帶着不容置疑。
“媽媽，我不要，它們那麼好吃，我怎麼能吐出來。”寶寶在我肚子裡打滾賣萌，疼的我立刻癱倒在地，求饒道：“你別動，你快別動。”現在是閻王姐姐要他吐，不是我啊，再說了，那些魂魄本來就是閻王姐姐的，讓他吐出來都算是便宜他了。
“快點，不然我直接讓你魂飛魄散！”閻王姐姐盯着我的肚子，目光陰寒，似乎能將裡面的寶寶殺死。
話落，一個光溜溜的孩子出現在地上，比起上一次，他已經大了很多，身上的褶皺也沒有了，皮膚也變好了很多，而且看起來就特別可愛。
此時他正可憐兮兮的坐在地上，委屈的看着閻王姐姐，那表情真是萌的不要不要的。
“賣萌也沒用，快吐！”閻王姐姐的眼神不變，根本不受他的賣萌。
寶寶委屈的垂下頭，張開嘴巴，一個個黑色的魂魄接連飄出，在第一個魂魄飄出來之後，就有陰差將它們抓起來。
他這一吐，就吐了差不多幾千個，我看着他小小的肚子，吃驚的無話可說。
當最後一個魂魄吐出來的時候，他癱倒在地上，哀怨的看着閻王姐姐，“姐姐，你真狠心，我餓了，要吃東西。”說着他揉了揉肚子，一張小嘴緊緊的嘟着，說不出的可愛。
“阿白，做東西給他吃，不是香燭。”簡短的吩咐完，閻王姐姐又看着我道：“你跟我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寶寶一眼，還是認命的跟了上去。
到了無人的地方，閻王姐姐轉身道：“那個孩子可不是一般人，你怎麼遇見的？”
於是我將吳歡的事說了一遍，她好看的眉頭緊蹙，“總之你要小心，我先去看看那些鬼魂，你隨意。”說完，閻王姐姐轉身離開。
我趴在石凳上，看着她走遠，忽然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按理來說她是我的仇人，可她同時也是北堂越的姐姐……
想到這些我就覺得頭疼，偏偏沒有一個人可以商量。
然而這個想法一閃過，一個白色頭髮一身紫衣耳朵尖尖，長着可愛小虎牙的小男孩出現在我身邊，脆生生道：“我叫花湛，很高興認識你。”
我看着他小小的臉和臉上那蜜色的瞳孔，這明明就是剛纔那個孩子啊，但這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居然就長這麼大了，他是吃飼料的吧。
“媽媽，別吃驚，如果你喜歡，我可以變成男人。”話落，他竟然詭異的長高，臉上的輪廓也漸漸變得更加清晰，這張臉美的如同畫裡面走出來的一樣，讓我直接傻眼了。
這貨到底是個啥玩意，現在看來他絕對不是鬼。
想到剛纔閻王姐姐說的話，我嚥了一口口水，“那個，你是啥物種？”
“我是一隻千年狐狸精，上次無意間成爲一個凡人的胎兒，原本我想着既然已經成了胎兒，就在人間好好玩玩好了，沒想到她居然不要我。”說着，他的臉色一變，眼睛微微發紅，似乎是生氣了，而此時，他身後有什麼東西在晃動着，我側頭望去，居然是五根白色的尾巴。
他看着已經完全呆住的我，瞳孔的紅色散去，恢復成了蜜色，“可是後來遇見了你，我發現你很奇怪，就留下了。”
我沉默了會兒，忽然就釋然了，問道：“我哪裡奇怪了？”反正我現在也不是人形，他也不是人，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而且小羽不再了，有個人陪着我也不錯。
“這個是秘密，你就不要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話說你還有果子嗎，我肚子裡的存貨都被剛纔那個兇巴巴的女人逼着吐出來了，我俄了。”說完他可憐兮兮的看着我，表情和剛纔那個孩子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默默將一溜的果子丟到桌子上，轉身離開。
這貨好像就是一個話嘮，從見到我開始一直在說話。
可是千年狐狸精，這個世界越來越玄幻了。
等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見一個紫衣男人大刺刺的躺在我的牀上睡覺。
“起來！”雖然我們現在都是動物，可是我是女的啊。
“別吵，讓我睡會兒，我吃的太多了。”被子裡面傳來悶悶的聲音，帶着一點小可憐，讓我心中的氣頓時就焉了。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我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就見閻王姐姐迎面而來。
“莊晴，你跟我來。”遠遠的她就喊道。
我忙走了過去，她帶着我繞過無數歪歪繞繞的小徑，最後走進一個充滿血腥味的鬧房裡。
一進去，各種痛苦的聲音不絕於耳，還有鞭子抽在身上的悶聲。我已然明白，這裡就是刑房。
“莊晴，今天的魂魄我都已經審問過了，可爲首的說是爲了你，你說這件事我該怎麼處理？”閻王姐姐走在前面，對於地上的血漬視而不見。
我卻不敢直接走過去，小心翼翼的避開它們，跟在閻王姐姐的後面，聽到這話，我一愣，腳掌立刻踩在一個頭顱上，我忙收回自己的爪子，定定的站在原地。
“你怎麼看？”閻王姐姐也停下腳步，目光悠然的看着我。
“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在無音城的時候，他們還差點殺了我，怎麼會是爲了我。
“對啊，所以這件事就奇怪了，你還是好好想想吧。”說完閻王姐姐繼續往前走去，我猶豫了一會兒，只得跟了上去。
越是裡面，空氣裡腐朽的血腥味就更加濃郁，讓我幾乎有點喘不過氣來。
“你害怕嗎？”閻王姐姐忽然問道。
我沒有回答，因爲我根本不知道她問這話是何用意。
“我以前也害怕，那個時候我剛剛到這裡上任，每天晚上都會聽到那些鬼魂們的嚎叫，可是後來，我漸漸的習慣了，就再也不怕了。”她的聲音冷如水，卻讓我心疼。
曾經我並沒有見過她，但我想，她肯定是一個很美好的女子。
“鳳羽在最裡面，他說他不想投胎轉世，想一直陪着我，可我現在已經不愛了。”閻王姐姐繼續說着，好像這些事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你應該知道，成爲真正的閻王就要放棄七情六慾，曾經我一直不願意，但現在想想，無情無慾也不錯。”
我靜靜的聽着，下意識的想她只是想傾訴。
“好了，你去看看鳳羽，開解一下他，讓他投胎轉世吧。”閻王姐姐停下來指了指裡面的鬧房示意我進去。
我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眸光清潤如水，一點波動都沒有。
朝她點頭，我走到裡面，只見一個穿的乾乾淨淨的白淨男人坐在裡面的牀上，手裡還拿着一本書，書生氣質十足，哪裡還想那個兇惡的鬼皇。
“鳳羽。”我輕聲喊道。
他微微擡頭放下書問道：“你是莊晴？”
我點頭，看着面容俊俏的他，忽然有點不適應。
“你是來勸我的？”他竟然看出我的心思，一言中的。
“是，閻王姐姐說她不需要你，你留下只會是她的負累。”我沉聲道。
這話說的很重，但我必須這樣說。
情之一字，向來害人不淺，他已經被這個情字禍害了這麼多年，也該解脫了。
果然，我的話一出，他的手迅速握緊，低頭道：“她真的這樣說？”
見他的意志開始瓦解，我繼續道：“是，她說你不要在纏着她了，如果不是你，她不會成爲現在這個無情無慾的閻王。”
“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那我就如她的意，就當是我愛她，爲她做最後一件事，此後我會飲下孟婆湯，讓我牢記不忘的那些記憶消散吧。”他的話說的很輕鬆，但我能從他的語氣裡面聽出深藏的痛苦。
愛一個人到了極致，會不顧一切，會忘了自己，也會像他這樣，視愛的人爲一切。
我低下頭，能牢記幾千年，爲了一個人面目全非，這樣的愛情也足夠動人了，只是他感動了別人，卻沒有感動閻王姐姐。
此時，鳳羽的聲音響起，“你走吧，去告訴她，我同意投胎。”
我點頭，邁着四肢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閻王姐姐看了我一眼，“你回去吧，他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走在路上，我無比想念北堂越，他和鳳羽一樣，同意銘記一份感情千年之久，但他比鳳羽幸運，至少我是愛着他的。
尋了一個無人的地方，我拿出小鏡子想要看他，卻見鏡子裡面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坐在北堂越的身邊爲他斟酒，我心中頓時一涼，鏡子滑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