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是家裡的小狗,兇得要命。
可能真的受了《鬼吹燈》的影響,我下意識的認同了“屋裡有不乾淨的東西”這個論斷,而所謂不乾淨的東西,說白了就是有鬼。
半夜三更,無聲無息,走路都是用飄的,不是鬼還能是什麼?
先下手爲強,我可不想再來一次夢魘。
大概我的反應太過激烈,進門的那個人影似乎嚇了一跳,擡起頭來露出一臉的驚愕,那張臉卻是無比的熟悉。
壞了,是苦哥,老是這樣,走路都跟鬼一樣飄啊飄的,用丹丹的說法就是“非常倩女幽魂”,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給我家操心留下的後遺症。
房門本來就是虛掩的,不論是我還是丹丹都沒有閂門的習慣,而苦哥半夜三更進我們的房間是習以爲常的事。
都怪《鬼吹燈》,給迷住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眼看拳頭就要把苦哥那張削瘦的臉砸成苦瓜,他身子一側斜斜的往前踏了一步,我那自以爲會打個正着的拳頭不知怎麼的從他耳畔擦了過去,根本就是砸了個空。
這一撲本來就去勢洶洶,沒料到落到空處,苦哥又恰到好處的往前踏了一步,我等於是一下子撲到了苦哥的懷裡。
“簡潔,你幹嗎呢,暈燈了吧,幹嗎打我?”
還別說,真的暈燈(我們這邊的方言,相當於昏頭啊迷糊之類的形容)了。
本來是繃緊了神經,發現是苦哥而且沒有誤傷突然就鬆懈下來,人又撞在了苦哥的懷裡,胸前的堅挺緊壓在他的胸膛上,酥麻的奇異感覺如電流通過,腦子裡更是亂作一團,不暈纔怪。
偏偏苦哥在這時候開口說話,兩人之間本來根本沒有距離,他一張嘴溫熱的氣息就噴在我耳垂上,加上怕驚醒丹丹自然而然的壓低了聲音,本來就顯得親密的耳語更是多了幾分**。
全身一陣顫抖,我整個人都軟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剛纔一拳打空從苦哥耳畔擦過的手本能反應圈回來摟住他的頸子,差不多就是掛在了他的身上。
苦哥“咦”了一聲,可能發覺我軟綿綿的往下滑,順手就伸手一摟把我穩住,只是這一摟就摟到我的……臀部,兩個人算是真的貼了個親密無間。
呼吸一緊,只覺得自己的鼻息灼熱如火,心腔子更是一炸,我忍不住就哼了一聲,似**又似渴望,自己聽起來都分外的……妖媚。
苦哥怔了怔,似乎意識到這個姿勢的**和不妥,忙不迭的把我推開,卻還是慢了半拍,緊貼的身體已經感覺到他男人迅速崛起的衝動,讓我在又驚又羞的同時有點小小地得意。
原來,我還是有點魅力哦!
“在做什麼呢,看小說……噝,媽的個P,老毛病又犯了,給掐掐!”
叼着根牙籤的苦哥大概也有些尷尬,東張西望的看了看就坐到電腦前,想動動鼠標卻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張嘴就連粗口都出來了。
牙疼,老毛病發作,他一來我就知道。
當初我還小,半夜經常踢被子什麼的,他常常半夜進門來照看,後來慢慢長大,丹丹和我睡在一起,雖說是我照看,不過到底年輕有時候自己都睡死了哪還管得那麼多,他又常常來看丹丹,所以房門一直都沒有閂過,門閂不過是個擺設。
等到我年紀漸長,丹丹也慢慢長大,苦哥卻還是經常半夜來串門,不過卻已經不是照看我們倆,也不是有什麼**企圖,而是找我給他解決痛楚。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患上了很嚴重的牙病,疼起來連腮幫子都能疼腫,不過如果不是實在受不了,他也不會輕易到我們屋裡來。
“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不是身臨其境的患者,簡直是難以想象牙疼的痛楚有多厲害。
十六歲那年我就患過蟲牙,也就是所謂的齲牙,據說國際衛生組織將它列在冠心病、癌症之後的第三位,可見其普遍性,山裡的孩子大多沒有刷牙的習慣,加上愛吃甜食,很容易得這個毛病。
那病發起來可不得了,就像真的有蟲子在牙齒裡啃似的,疼得我咬緊牙關在牀上翻來滾去,恨不得跟周星馳在《月光寶盒》裡那樣抓塊石頭把牙齒給敲下來。
還好,苦哥去找了個黑松節,也就是分叉的枝節部分大概有一二兩,剁成小塊後用搪瓷缸裝水文火煮半小時,熬出來的鬆節水漱口二十多分鐘,一次就斷根,再沒有復發過。
嘗過牙疼的滋味,當然知道厲害,還好苦哥有那個被他稱作秘傳神方的土法子,不然還不知道要遭多久的罪,沒準兒還真拿石頭把牙齒給敲了。
後來才知道苦哥也有牙疼的毛病,不過他那不是蟲牙,也不是風火牙(就是牙齒極度過敏的那種),他自己也治不了,如果沒有“陰陽十八指”,說不定他就給活活疼死了。
輕輕的坐到他對面,我拉過了他的右手放在自己大腿上,左手固定他的手腕,右手卡住他手掌,大拇指掐住第三和第四掌指關節間,中指置於相應的掌心作依託,兩個手指漸漸用力,拇指尖的側重點放到了他的中指掌指關節處。
陰陽十八指第八指,封喉。
苦哥閉上了眼睛,手背上有蚯蚓般的青筋在跳動,鼻子裡發出了一聲輕哼,那是表示找對了穴位,勁力也差不多到了火候。
“掐穴八十一息,改爲點穴,一鬆一緊爲一次,計二十四次,稍停,再二十四次,如此輪轉二十四遍計五百七十六次,再改掐穴八十一息,則調和陰陽鎮痛化淤,牙疼、咽喉痛皆可迎刃而解。”
這話,是封喉指的口訣,應用起來卻還要複雜得多,分陰陽,取輕重,定節奏,靈動存乎一心,據說稍有不慎就可以將人真正真的“封喉”,讓他一輩子失聲。
據說,是據苦哥所說,這陰陽十八指本來就是他教的,靠這套據說是祖上秘傳的指法,從小到大我和丹丹就沒有上過村上的衛生所,至於醫院,更是連大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
一輪封喉指施完,我已經出了一身的細汗,看起來這不費勁,但是苦哥不知道是不是疼得實在厲害,我需要施加的勁道非常的大,真懷疑他的骨頭是鐵做的,要不早該給捏碎了。
長長的吐了口氣,和往常一樣苦哥沒有道謝,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出門而去,不過今晚,他的目光有些閃爍,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的尷尬鬧的。
“半夜三更的,不要看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招鬼,很麻煩的。”
臨出門的時候,他莫名其妙的蹦了這麼一句,讓我的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
——真的,有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