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錯和池文青在推敲娜仁薩滿的話語時,何曉箏還沒有進坡,而是穩坐在狄康的車裡。任憑狄康怎麼說,何曉箏就是不下車。可見,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何曉箏雖然不怕屍體,卻站不得高處。葬狗坡那麼高,何曉箏不抖腿,那纔是怪事。
何曉箏的氣焰,似乎還比較囂張,無論狄康說什麼,何曉箏只是一句話:不去。苦勸也好,利誘也好,全然無用。狄康不是沒腦子的人,何曉箏這種找屍老手,竟然會怕進葬狗坡,其中必定有問題。
眼看老鼠的隊伍,就要全部進坡,再不跟緊,恐怕就要跟蹤老鼠屎了。既然文的不行,就來武的。狄康從後備廂裡拿出了何曉箏的勘察箱,又拿出自己野外蹲點的裝備包。一把將何曉箏拽了出來,連警告帶威脅地對她說:“聽我說,這是最後一隻老鼠,你要是再不跟上,我就叫你變成那具屍體!”
何曉箏手裡護着相機,急忙掙脫狄康,跑到車後備廂處,叫喚着要帶上自己背屍體的大包,說那裡面有裝屍袋,狄康看着何曉箏,心中暗自感嘆,人要是膽小到這個份上,可真不容易。
鼠羣上了祭祀臺,分成兩路,避開那隻石狗,開始陸續進入葬狗坡。何曉箏好生奇怪,難道老鼠也信仰狗神?此時,再去看那隻石狗,不免生畏。雖說那隻石狗是薩滿神靈,可面相冷酷,看不出一點神氣,反而顯露出一些不易察覺的陰森之氣。
何曉箏在石狗面前,默默祈禱。雖說,好奇是人類的天性,但求生,也是人類的本能。因爲,池文青曾經多次叮囑過她:寧下地獄,莫上狗坡。
想到這句話,何曉箏心裡就發寒,她擡眼看了看葬狗坡,仔細觀看周遭的地理形勢。葬狗坡,位於嘎納山的裂谷處,據當地人傳說,葬狗坡不是自然的土坡,而是古代君王爲狗修建的墳墓,通俗的說,葬狗坡就是葬狗的大墳頭。
何曉箏不是考古學家,但要說葬狗坡是個大墳頭,她死活都不會信的,細數歷朝歷代的君王,沒有建造這麼大的墳頭的,何況是一隻狗呢?
狄康看見何曉箏站在石犬面前,閉眼祈禱,便問:“你祈禱了什麼?”何曉箏瞪着狄康說:“希望我們能進得去,也能出得來。傳說這葬狗坡上坡容易,下坡難。進了坡裡,就算僥倖沒遇上什麼野獸,萬一腳底下打滑,掉進坑裡,倆人餓着肚皮等援救是小,犧牲性命,可是大事。”
狄康並不在乎何曉箏的顧忌,那種擔憂,反而勾起了他探險的熱情。一邊拉着何曉箏進林子,一邊說:“難道聽到風聲,就不敢出海打漁了?既然,老鼠能給我們帶路,那就是天意。人只要捨得豁出性命,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冒這點風險,又算得了什麼,別忘了咱可是受過訓練的,只要下腳的時候,多長個心眼就行。”
狄康說着話,從後背包裡,摸出一把刀來:“這把虎紋鋼鷹,是一把戰鬥生存刀,是美國TOPS軍火公司裡一組曾經多次出生入死的人設計的,幾乎是不可毀壞的。我想,這坡裡的林子,不會茂密到非要開山才能通行的地步,一把鋼鷹,足夠應付。在任何時候,任何方面,一把優秀的刀,都將是你至關重要的幫手,就像屠龍刀,蝴蝶劍,叱吒江湖,唯我獨尊。怎麼樣?沒見過吧?”
何曉箏用手指摸了摸鋼鷹的背齒,冷言道:“嗯,這刀的刀把看起來確實不錯,不過,用來解剖屍體大了點,你會玩屠龍刀法嗎?”
“嗨,你這是怎麼說話呢?咱可是正規軍出身,這刀是我爸從美國帶回來的,很貴的。”狄康掂了掂手中的鋼鷹,又霍霍地耍了幾下,給何曉箏看。
“不要認爲刀貴,就很拽了,野獸可不管你的刀多少錢。要是真碰上野獸,拿着寶馬價格的刀,也照樣掛。這裡的猛獸,一豬、二熊、三老虎,哪樣拿刀抵抗,都是徒勞的。刀能不用則不用,除非,你想跟它來個魚死網破,什麼刀,也不如一雙腿有用。”
“何曉箏同志,要是你能以每小時65公里的速度,跑1000米,那你就同笨熊比吧,和你同事了這麼多年,我相信,你一定沒它跑得快!”
狄康說完話,便自顧朝前走去,何曉箏看到狄康走得很急,這才緊張起來,一定要趕到老鼠前面找到屍體,否則,你想從它們的嘴邊,拿走屍體,可沒那麼容易。於是,兩人廢話不說,一前一後,跟着鼠羣進入葬狗坡之中。
葬狗坡的情況,比他們預先設想得要好很多。只是坡裡,到處都枯枝敗葉,一層壓一層。何曉箏走一步,陷一腳。狄康用鋼鷹砍了兩根樹枝,遞給何曉箏一根,當做探路的柺杖。因爲狄康怕葬狗坡裡有一些潮溼鬆軟的泥濘地帶,被厚厚的枯樹葉覆蓋,很難發現。如果坑底夠大,夠寬,可以吸進去一隻大熊。
狄康將刀收在腰間,與何曉箏互相攙扶,拿着手電,向前走着,每向前走一步,都要像盲人一般,先用木棍,插尋一遍附近地面,因爲落葉太深,根本分不清楚,哪是暗藏的陷阱機關。
狄康發現有些地方的落葉,已經能沒過小腿了,一腳踏上去,還吱吱有聲,他轉頭問何曉箏:“你說,這屍體會不會藏在落葉下面?”
何曉箏盯着落葉上的老鼠,說:“老鼠還在落葉之上行走,屍體應該還沒有被掩蓋。當地人有規矩,人死後,忌諱用落葉掩蓋,怕進坡打獵的人,不小心踩到,破了他們的財路。再說,這落葉下面,也藏不住東西,小野獸死在裡面,就被大野獸拖出來吃掉。如果把人埋在落葉下面,也會被野獸拖出來吃掉。”
狄康點點頭,踏着枯樹葉,小心翼翼地在坡裡移動着,大約走了十米,坡裡開始迷霧縈繞,狄康向四周望着,能依稀看到樹上殘留的屍骨,因爲那屍骨在這裡堆積了至少幾百年,都已經風乾脆裂。雖然這些怪異的骨頭,讓狄康稍稍顯得吃驚,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手中有最精良的武器,就算是這些屍骨都活過來,他也不會害怕,何況只是些風乾脆裂的骨頭?
這時,從坡內斷斷續續,隱隱約約,傳來了一種怪怪的聲音,狄康不時地側耳傾聽着,那聲音不大,卻在黑夜中顯得甚是詭異,完全不成節奏,像嬰兒的啼哭。狄康壯起一身虎膽,當先循着哭聲找向林深之處。隨即暗想:這渺無人煙的森林裡,怎麼會有嬰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