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靜,除了霧,什麼都沒有。高娃側着耳朵,並沒有聽到什麼嘭、嘭、嘭的聲音。但高娃依然緊張着,總感覺在那冰冷而柔和的大霧裡,好像隱藏着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自己。突然,一隻大手悄悄地從她身後冒出……
高娃驚恐萬分,尖叫一聲,抱住猴渣的胳膊不放,看着高娃緊張的樣子,猴渣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高娃定眼一看,原來,手是猴渣的。猴渣趁機摟住高娃,一邊開車,一邊說:“你知道,人們爲什麼不敢經過葬狗坡嗎?”
“爲什麼?”高娃滿面怒氣,想推開猴渣,但猴渣不放。
“葬狗坡被薩滿巫師下了詛咒,到現在,那詛咒仍然十分靈驗,凡進入葬狗坡者,都難逃殺身之禍!”
“爲什麼?”
“聽我爺爺說,嘎納山上有隻神鳥,耶那村人都叫它薩滿野神,傳說這隻大鳥,每隔十五年,就會在葬狗坡出現一次。被耶那村人視爲不祥之物,他們都說,只要你看到了它的眼睛,它就會帶走你的靈魂。”
“有人被帶走嗎?”高娃突然對猴渣的話感興趣了。
“三十年前,墨裡州成立了一支十八人探險隊,進山考察後,失蹤了十七個人,當時,只有一個人倖存下來。起初也沒人相信是薩滿野神乾的,直到十五年後,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那個倖存者以爲自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便開車去接他的女兒回家。路上,突然起大霧了,他只能像我們現在這樣,慢慢往前滑行。忽然,他聽到車頂上有一種怪怪的聲音:嘭、嘭、嘭……”
“什麼聲音?”
“嘭、嘭、嘭……是那隻大鳥用嘴啄車頂的聲音。就在那個人往車頂上看的時候,轟的一聲,車頂篷被那張鳥嘴啄破了。鳥嘴就像一隻鐵鉤,伸進車裡……”
猴渣侃到這裡,忽然停下話來。坐在他身邊的高娃,正聽得熱血沸騰,豈能容你侃了一半又縮回去?她抱着猴渣的胳膊,央求道:“後來呢?”
“後來……”猴渣知道目的達到了,便故作神秘、欲言又止地咳嗽了幾聲,去按開了收音機,他想知道大霧什麼時候散去。
“墨裡州從今天八點三十五分左右,開始遭遇罕見大霧襲擊,導致墨裡州城市陷入混亂:輪渡、汽渡停航;飛機航班受阻,數千名旅客被困機場;高速公路封閉,據初步估算,至記者截稿時間,公路收費站口前滯留車輛近千輛……”
猴渣聽到這段新聞的時候,纔算知道墨裡州也是一片混亂,他心想着,不知道蕭錯會被困在哪兒?
蕭錯和猴渣分手以後,哪也沒去,安安穩穩地停在鬼街口。他坐在車裡,先是給耶那村小學校的劉校長打了個電話,說格格今天不舒服,不去教孩子了。蕭錯聽到劉校長說,蕭老師沒來學校,纔算把心放下。掛了電話,他一邊吸菸,一邊看着街口的麗人婚慶公司,一邊琢磨駝皮與琀蟬之間的聯繫。
由於大霧來得突然,墨裡州交通大隊所有備勤民警,都身着“反光背心”提醒過往車輛減速慢行、打開防霧燈、謹慎駕駛。沒想到,提醒着,提醒着,就有一輛大貨車,歪歪扭扭地朝蕭錯撞過來,眼看着大貨車就要貼到蕭錯的車屁股上了,他卻渾然不知,只聽“砰”的一聲,然後就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蕭錯,而是那輛大貨車,它本無傷害蕭錯之意,只是大霧瀰漫,發現前面有車,又躲得太急,連轉了幾個S形後,就這麼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
蕭錯在倒車鏡裡看得清楚,只冷笑了一下,順手打開交通電臺:“……大霧引起航班延誤,造成數百名旅客,滯留機場候機室……據‘122’指揮中心統計,濃霧期間,墨裡州發生交通事故三十八起,高於平日。據氣象專家預測,大霧將在今天下午一時左右散去。屆時,航班、輪渡、高速將恢復正常……”
大貨車司機卡在車裡,被兩名交警解救下來以後,頓覺顏面盡喪,死的心都有。由於貨車個頭太大,又躺在馬路上,弄得一片混亂。正在鬼街口巡查的刑警狄康,立刻趕去救急。
狄康就是狄清的哥哥,狄中秋的兒子。考入刑警學院之前,人還很瘦,一脫衣服,小肋條排列整齊地衝你微笑。經過幾年訓練之後,如今再看,卻已是鋼鐵戰士,威風凜凜。作爲狄氏產業的唯一龍脈,狄康棄商從警的原因,誰也鬧不清楚,就連狗仔隊也沒跟出個所以然來。
司機和貨主只受了點輕傷,狄康撿起地上的瓷片,仔細翻看,是些現代普通瓷,而且做工粗糙,都是些不靠譜的東西。但是,這麼一大車瓷器全摔壞了,擱一般人身上可扛不住。然而,狄康卻發現司機和貨主並沒有心疼地上的工藝品碎片,而是神色慌張地盯着車邊的箱子。狄康見他們眼神鬼祟,便走到那個大箱子邊。他仔細看了看,然後敲了敲箱子,說:“把它打開。”
司機和貨主一聽狄康叫他們把箱子打開,聲音立刻變了腔調:“這不合適吧,這些貨都是有了買家的,咱也做不了主動這箱子。萬一這箱子裡面少了什麼東西,我們送貨可不好交代了。再說,罰款抄牌那是交警的事,您幹嗎非查我的貨啊?”
狄康說:“這鬼街口今天該我值班,這片的雞鳴狗盜都歸我管,我現在懷疑你們倒賣文物。說,裡面裝的是什麼?”
“工藝品。”
“山貨。”
司機和貨主同時回話,口徑卻不一致,倆人說完互相瞪了一眼。狄康還發現,司機老是用眼神暗示貨主。狄康感覺其中有詐,問道:“到底是什麼?”司機趕緊回話:“是工藝品,我是駕駛員,裝貨的時候也沒注意。昨兒才拉了筆山貨,今兒就給混淆在一塊兒。瞧我這記性。”
貨主見狄康來勢夠猛,也不得不給他一個明確提示:“這翻車該是交警管的事,扣不扣貨也是交警說了算。這些都是高仿工藝品,一旦拆封了,我們不好復原的。”貨主的意思很明確,不想讓狄康檢查。司機還在那兒絮絮叨叨的,狄康早沒耐心了,不以爲然地說道:“誰說的,誰規定的?怎麼,還叫我親自動手嗎?”
司機和貨主眼皮一耷拉,心想:今兒怎麼碰到這麼個愣貨!看樣子這檢查是躲不過了,倆人互相使了個眼色,貨主眼珠一轉,趁司機上前拉住狄康開箱的空,突然撒腿就跑。那司機見貨主跑了,猛然一低身,扭頭也想跟着跑。
狄康一個箭步躥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司機的肩膀,那司機疼得一咧嘴,口中狂呼:“饒命,饒命,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狄康厲聲喝道:“跑?我看廟在這兒,你和尚往哪兒跑!開箱!”
巷口裡,有個女人隱在牆角,一條黑紗絲巾將她的面容裹得嚴實,只露出兩隻眼睛。雖然有霧隔着,但她非常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用手捂着胸口,一直盯着蕭錯。她並沒有受傷,只是覺得身上像被車碾過一般,五臟六腑全碎了。
她忍不住靠在牆上,實在支撐不住,便順着牆滑坐在地上。她閉上眼睛,眼前突然出現一種奇怪的幻覺,是她在地上爬行的情景,她渾身是血,整個地面都是血,令人慘不忍睹。
稍後,她強行睜開眼睛,心裡暗問:我這是怎麼了?是中了巫術,還是被人施了降頭?從小到大,她一直被這樣一種幻覺所困擾,有時候,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蕭錯在後視鏡裡看到有個女人,倒在巷口裡,像是疾病發作,不知道爲什麼,平日少管閒事的他,竟推開車門,想去救那女人。
當蕭錯下了車,關好車門後,卻發現那女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