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陳杰克,你他媽竟然偷水?”方勇一把抓住陳杰克的領子,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我,我沒……沒有!”陳杰克努力地想辯解,卻因爲口中含着水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怎麼了?”聞南聽見爭執聲,朝那邊走了過去。商海帆也從站了起來,關注着勢態的發展。
童童指着陳杰克說:“這個叔叔偷水喝!他壞!”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其它人頓時喧譁了起來。雖然海洞之中有充足的魚蝦供人食用,可是淡水卻是稀少之物。船上唯一的飲用水還是大家用洞頂的黑色珊瑚上滴下來的水湊出的一缸清水,放置在甲板下面的船艙裡。
爲了保證衆人的飲水,上船的時候,大家就曾經規定過飲水的時間,還有飲水量。每個人在每天的第一頓飯前可以分得四分之一礦泉水瓶的水。這些水就是這個人一整天的飲用水。其它時間,任何人如果要多飲水,則要徵得半數人員的允許才行。這個規定就連只有5歲大的童童都在遵守。現在陳杰克竟然揹着大家偷水喝,自然引來了衆怒。
本來大家看過那些骨書後心情都很鬱悶,無處發泄,現在倒好,陳杰克“主動”成爲了箭靶!大家立刻把他圍在了中間,看起來要將他生吞活剝一樣。
如果不是聞南出來替他解圍,陳杰克很有可能要被揍了。
“有話好好說。武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聞南厲聲說。
方勇重重地哼了一聲,鬆開雙手。陳杰克踉蹌退了幾步,迎面摔在地上,半顆門牙立刻被磕了下來,滿嘴是血。
看見情人被打,Miss朱搖着她的豐臀跑過來,狠狠地撞了方勇一下,“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兩口水嗎?我買還不行嗎?”
說着,她將手上的金戒指取下來,甩到了地上。
方勇憤怒地撿起地上的戒指,一下子扔到了水裡。他輕蔑地對Miss朱說:“朱——阿姨,在這種地方就別把你騙小白臉的那套拿出來!”
方勇刻意把“朱”字說得很重,又叫Miss朱阿姨,明顯是在諷刺她。
Miss朱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了方勇的領子。方勇也不甘示弱地抓住了她的手臂。眼看兩人就要大動干戈,聞南走到了兩人中間。
“住手。”聞南大聲地說。
兩人都沒有反應。
“我說住手!”聞南聲色俱厲。
方勇猶豫了一下,終於放開了Miss朱。Miss朱冷哼了一聲,也放了手。
聞南走到陳杰克面前,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把你偷的水拿出來。”
“沒,沒了。”陳杰克支支吾吾。
聞南眯起了眼睛,用鷹一般銳利的目光盯着陳杰克,說:“或許我該搜一搜。”
“不,不。”陳杰克趕緊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形狀奇特的礦泉水瓶,裡面還有一口沒喝掉的水,“我只喝了一小口,我實在渴得受不了了。”
“要是再看到你偷水,我就把你扔到水裡餵魚!”方勇大聲地說。
話音剛落,立刻得到了衆人的附和聲,其中還夾着幾聲惡毒的詛咒。
這種不和諧的氣氛不免讓聞南覺得有些擔心。隨着日子的推移,水缸裡的水在一天天的減少,可是離開這條幽靈船的方法卻始終沒有找到。依照現在的情形,當水盡糧絕的時候,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記得聞南曾經看過一部電影,說一羣軍人逃到了一個別墅裡,當糧食和水都吃幹喝淨以後,他們竟然想到了吃人!而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別墅裡的那個小女孩……
想到這裡,聞南不自覺地看了童童一眼,立刻戰慄了起來。如果事情真的演變到大家開始搶水的地步,那麼這個父母雙亡的小女孩,一定會變成最容易下手的目標。
正在聞南憂心忡忡的時候,高也發話了:“爲了避免偷水的事情再發生,我提議從現在開始,大家輪流看守水缸,不到固定的時間,任何人不得靠近那裡半步!當然,換崗的時候,大家也要一起確定水缸裡的水有沒有減少。如果看守的人偷喝的話,那麼他三天以內就不能再分到水。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什麼異議?”
雖然大家對高也的提議不是完全的滿意,但在非常時期也只能用非常的辦法了。因爲衆人知道,陳杰克的事絕對不是一個個例。如果大家再找不到出去的辦法,第二個,第三個陳杰克很快就會出現。到時候還不知道是什麼狀況呢。
所以,大家咕囔了幾句,還是接受了高也的提議。
看水的工作隨即展開,先是高也和聞南各自看管了一個班次。等大家睡下以後,這項責任落到了甄雪頭上。
甄雪打開甲板上的艙門,下面是一條很短的木樓梯,但由海洞裡照明本來就不足,光線並不能照進樓梯裡。因此,在甄雪眼前出現的是一條隱沒於黑暗之中的梯道。
甄雪拿出從聞南那裡借來的打火機,點燃了,慢慢地走下樓梯,放置水缸的船艙就在樓梯的下面,這個時刻輪到她來看守水缸。
船艙比甄雪想象中要寬敞得多,應該超過了四十個平米了,不過卻較爲低矮,大概只有兩米左右高,雖然這樣的高度不會讓人碰到腦袋,但是卻會讓人覺得很壓抑。
藉助打火機發出的微弱光線,能看見這裡除了一個水缸外,空無一物,只有四面木牆,牆上有油燈,卻因爲年代久遠早就不能用了。
船艙裡的空氣十分混濁,且牆上和地板上長了不少的苔蘚,並不方便行走。甄雪找了一會兒,從水缸後面找到了幾塊木板。這些木板一層一層地堆疊在了一起,最上面的一塊被擦得十分乾淨,許是上一個看守水缸的高也臨時製作的椅子。
他還真是有心。甄雪想着,在木板上坐了下來。她的背剛好可以靠在水缸上,也算是個湊合的椅子了。坐定以後,甄雪就熄滅,她必須省着點兒火,以做它用。
火機熄滅後,黑暗像個暴君,一下子統治了四周。
甄雪在黑暗中默默地呆着。四周靜得只剩下了她的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人的感覺系統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它總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當一種感覺不能發揮作用的時候,其它的感覺就會變得敏感起來。
在視覺不能發揮作用的情況下,甄雪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以往難以注意的聲響,也在這無邊的黑暗中被放大了數倍。
“咚,咚……”似乎有某個很有規律的響聲在甄雪的頭頂響了起來。那聲音很小,很小,就像是隔着木板傳來的。
或許是甲板上有人在走路吧。要是在以往,這樣的聲音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甄雪根本不可注意到。不過在這黑暗而又封閉的船艙裡,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聲音引起了甄雪極大的關注,她甚至開始側耳傾聽起來。
甄雪傾聽着那個低沉而模糊的聲音。那個聲音似乎很不規律,時常變換節奏,不過,可以確定,那確實是陣腳步聲。甄雪不知道發出聲音的那個人爲什麼要在甲板上走來走去,不過聽起來他似乎正在朝自己走來,因爲那個腳步聲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晰……
轉瞬間,船艙的門“咯吱”一聲打開了,好像有一個人趁着黑暗,悄悄摸了進來。
“誰?”甄雪開口問道。可是她的問話好像被無聲的黑暗吞沒了,她並沒有得到任何的迴音。那人好像並不打算和她說話,繼續移動着腳步。
甄雪不覺有些奇怪,她趕緊撥動了火機的滾輪,可是那個火機卻在這個時候沒有氣了,她怎麼打也打不着。
“誰?是誰進來了?”甄雪盯着黑暗的前方,再次問道。
船艙裡的腳步聲稍微停頓了片刻,好像在思考什麼。
一種不祥的預感竄上了甄雪的心頭,說不清道不明的,惹人難受。甄雪匆忙站了起來,想要憑感覺靠近黑暗中的那個人。可是她剛剛邁出一步,那個人就猛然衝向了她。
然後只聽“嘩嘩”的一陣水聲,甄雪感到一滴水珠落到了臉上。
猛然間,她明白過來了。那個人是要偷水。
強烈的憤怒感鋪天蓋地地朝甄雪壓來。她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勇氣,一個跨步衝向了水缸和那個汲水的小偷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咕嚕咕嚕”黑暗中發出了一聲悶響,應該是瓶子一類的東西滾落在地上的聲音。
這一下,甄雪更確定那個人小偷了。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然後她摸到了那人隆起的肌肉和手臂上濃密的汗毛——是一個男人,一個健壯的男人。
“你是誰?”甄雪憤怒地問道。
那人沒有回答甄雪的問題,也沒有試圖掙脫,甄雪能感到他的手臂在不住的顫抖,或許他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抓住,一時間沒有了主見。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甄雪彷彿聽到從她身後的一角遠遠地傳來了一陣模糊的聲音,“悉悉索索”,就像什麼東西在地上爬過。
不過,有了手上抓着的小偷,這個聲音顯得微不足道,它既不能勾起甄雪的興趣,也不會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抓住手中的男人,厲聲問道:“說!你是誰?爲什麼到這裡來?不然我就把你交出去了!”
或許是甄雪的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男人忽然開始用力地掙扎。甄雪是一屆女流之輩,當然拗不過他。用不了幾下,男人就從甄雪的鉗制中解脫了。他開始慌亂地在黑暗中逃離。
“站住。”甄雪當然不會任由她逃跑,她立即追了上去。
然而,甄雪才跨出幾步,又突然頓住了,心中實在大爲驚詫——因爲就在這一刻,毫無疑問,她確實聽到了一個聲音,微弱,迅速,拖得很長,分明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迅速地爬行。
“啊——”突然間,黑暗中傳來了一陣男人慘叫的聲音,清晰、悲慼。其中還混合着某種“滋啦滋啦”的聲音,就像液體流動的聲音。
甄雪驚得魂飛魄散,她想要尋着聲音跑過去,可是四周實在是太黑暗了。她就像一個剛剛失明的人一樣,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在黑暗中找到方向,而地上又到處都是溼滑的青苔,沒跑幾步,甄雪就被滑到在地。
“吧滋吧滋”那個詭異的聲音就像地獄裡的岩漿,發出了沸騰的聲音。甄雪感到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緩緩爬上了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