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似乎該結束了。
“大嫂，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
“還有。”達子道。
“還有什麼？”
“你忘了，昨天晚上，你跟我說過的——鞋子——皮鞋。”
“我想起來了，是這麼回事，這個人停下車子，腳搭在石階上，他的腳上穿着一雙棕色皮鞋——皮鞋擦得很亮。”
棕色皮鞋，灰色西服？歐陽平在心裡反覆琢磨這個個信息。
“在咱們牛角鎮，很少有人穿皮鞋。”達子道。
“這是爲什麼？”
“咱們這裡山路多，穿皮鞋不方便走路。”
“歐陽，門向陽穿什麼衣服，你還記得嗎？”劉大羽低聲道，他想檢驗一下自己的記憶力。
“灰色西服。”
“什麼顏色的襯衫？”
“想不起來了，當時沒有在意。大羽，你是不是也懷疑門向陽有可能是這個買滷菜的人。”
“不錯，我們當時竟然沒有在意他穿什麼鞋子。”
“百密一疏，在所難免，不要緊，韓玲玲和周穎不是還在辜家嗎？”歐陽平安慰劉大羽，也是在安慰自己。
“隊長，我們馬上和韓玲玲聯繫。”左向東道。
“不行，手機一響，他們的身份就暴露了，哪有鄉下女人身上裝手機的。此人一定不是一個等閒之輩，這條線索對我們來講至關重要——這也是我們手上唯一的線索。”
左向東一拍腦門：“我竟然把這茬忘了。”
“這樣吧！我們派人跑一趟。”
“隊長，我去吧！”左向東自告奮勇。
“不行，你去，目標太明顯。公安局的人頻繁出現在辜家，肯定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我去吧！我不會直接去，我會找一個人把韓玲玲叫出辜家。我在這裡人頭熟。”
“歐陽，我看可以，趙所長考慮得很周到。”
“那我現在就去。”
“等一下，我們一起走。大嫂，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問吧！”
“此人離開你家店鋪的時候，走的是哪個方向？”歐陽平望着鎮口兩條路，一條路向南，南邊是公主墓；一條路向西，西邊是辜家堡。
“朝南。他上車之前還扭頭看了我一眼。我趕緊縮回了頭，我看他的眼神和樣子怪怪的。”
大家離開達家滷菜店之後，踏上了回西山鎮的路。
在丁字路口，趙所長向東：歐陽平他們向南。忙了大半天，也該回西山鎮派出所歇歇了。
歐陽平他們和趙所長分手後不久，有一個人追上了他們。
“等一下——公安同志，請等一下！”北邊傳來一個聲音。
大家停了下來。
走到跟前才知道，此人是伏龍寺的智仁和尚。
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智仁師傅，你怎麼來了？”
“住持讓我來找你們，我趕到牛角鎮達家滷菜店，他們說你們剛走一會。”智仁和尚滿頭大汗，他氣喘吁吁，不斷用衣袖擦汗——衣袖已經擦溼了。
路邊有幾塊大石頭，歐陽平把智仁和尚扶到一塊石頭上坐下。
這時，從南邊走過來三個人，他們一邊走，一邊議論着什麼。他們可能是到公主墓的考古現場去看熱鬧的。
智仁和尚看着三個人走遠了：“你們離開以後，悟能師弟想起了一件事情。”
歐陽平他們靜靜地望着智仁和尚的臉。
“去年十一月，有一天——是在夜裡，悟能到後院去——藏經閣的門沒有鎖，他是去鎖門的。他看到畫家的房間裡面有兩個人影。”
“兩個人影？”歐陽平驚愕不已——他說話的聲調都變了，這個信息太重要了。
“悟能當時覺得奇怪，他走過去——在門口聽了一會，沒有動靜。當時窗戶關着，再看看窗戶裡面，只剩下一個人影了。”
“這件事情，他當時跟住持說了嗎？”
“沒有，他估計另外一個是女人，沒有聲張。今天，你們提到了畫家——你們離開後不久，他想起了這件事情。”
“他就告訴了住持，住持覺得這個情況很重要，就讓我來告訴你們。”
“後來，他有沒有再看到這個人。”
“後來，他一直沒有看到這個人。”
“智仁師傅，這幾天有沒有人到伏龍寺小住？”劉大羽想到了那位和清雲住持辭行的人。”
“有。”
“有幾個人？”
“有兩個人。”
“兩個人多大年齡？”
“一個五十幾歲，就是剛纔到禪房和住持告別的那一位。”
“另一位呢？”劉大羽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對智仁和尚的回答充滿期待。
“另一位年齡不大——三十幾歲的樣子。”
歐陽平和他的戰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事情，不到一定的時候，不到特定的情境之中，是無法呈現出來的。歐陽平和大家都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