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範多少已經有了些睏意,一雙三角眼疲憊地打起架來,但他還是緊緊地盯着後視鏡。
後視鏡裡,從林川所住的那地下室樓道門口陸陸續續地已經走出一些人,有的人急匆匆的,看來是去上班,有些人卻只是閒散地踱着步,也許是去早餐吧。這種地下室中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的。
副駕駛旁門突然被敲響了,聲音不大,但還是嚇了老範一跳,他扭頭看過去,見蘇瓊站在車窗外,示意自己要進去。
老範拉開了車門,蘇瓊把一個熱氣騰騰的兔肉堡遞了過來,這是隍都的特產,由於周圍環山,山上的兔子成了隍都城的主要肉食品。
老範不客氣地咬了一口兔肉堡:“林川沒有什麼動靜呢,我看過了,這個地下室只有這麼一個出口,他跑不了的。”
蘇瓊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轉過頭來又問道:“你送林川回來的時候有什麼反常的事情嗎?”
老範搖了搖頭:“沒有。這小子挺平靜的,一路上什麼話也沒有說,好象一直在想着什麼。”停了一下,老範接着說,“蘇探,你不應該把他帶到現場的。”
“蘇探”這兩個字被老範說出來多少有些刺耳。
蘇瓊忙說道:“其實我並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那番話來,我只是想知道他到了現場的表情是什麼。你和陳東已經問過房東了,案發時他就在自己的屋裡,所以他應該不是兇手,但那個劇本上寫明作者是他,那就讓他看一看現場,看他的反應,也許他還會想起什麼來,兇手留下這個劇本的意圖就是讓咱們找到林川嗎。但最令我想不到的是,他說出那番話後竟然不承認劇本是他寫的。”
蘇瓊心平氣和地解釋令老範多少有些收斂,他又看了一眼後視鏡,然後說道:“可以這麼想的,這個兇手曾經看過林川所寫的劇本,咱們先假設這個劇本的確是林川寫的,然後照着劇本殺人,同時讓咱們找到林川,也就是找到整個劇本,你明白了嗎?”
蘇瓊一下子愣住了,她回想着進入現場的情況。當時死者朱桐仰躺在牀上,最明顯的便是嘴中插着的那幾張捲起來的劇本。當蘇瓊看到劇本的時候,立即被劇本中描寫的情節所吸引住了,這情節的描寫與案發現場幾乎是一模一樣。
所以,蘇瓊立即叫老範與陳東,小何按照劇本上所留下的林川的住址前去尋找。但這個決定顯然也是在兇手的意料之中,那麼兇手的這麼做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呢?叫警方注意林川?還是這僅僅就是一個故意引開警方視線的手段?
蘇瓊的汗立即流了下來,她知道警方破案時最忌諱的就是被罪犯牽着鼻子走,而自己的第一個決定恰恰被罪犯控制住了。
蘇瓊看了看老範,詢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兇手僅僅是利用林川的劇本來向咱們挑釁,其實林川跟本案沒有什麼關係?”
老範已經吃完了兔肉堡,他點上一根菸說道,陰着臉說道:“那可不一定,林川能背出劇本的臺詞卻不承認劇本是他寫的,這點很麻煩。但如果林川就是那個兇手本人,他故意這麼做,這一切就解釋清楚了。但我們知道,林川沒有作案時間,如果秋姐現場推測的死亡時間是正確的話,那麼肯定還有幫手,也許就是那個報案的女人。既然敢與警方挑釁,那麼這罪犯一定具有高智商,不好對付的。”
蘇瓊突然發現自己經驗的缺乏,但同時她似乎覺得老範在警告着自己什麼,於是忙接着問道:“如果劇本不是林川寫的呢?”
老範想了想,慢慢地說道:“不知道。”
“不知道?”蘇瓊有些急了。
老範分析道:“拋開林川能說出臺詞這一點,劇本如果真不是他所寫的,而兇手卻一定讓警方注意林川,嫁禍嗎?這種方法很笨,絕不可能的,房東的證詞就可以替林川洗清罪名。不是嫁禍那就是故意轉移咱們的視線,讓咱們在林川的身上浪費時間,無論這個劇本有沒有完整的全本,咱們同樣面對的是一個高智商的兇手,這還是極難解決的問題,她或者可以逃走或者可以按照自己的劇本進行下去。”
“明白了,無論哪一種情況,咱們都是被兇犯牽着走呢?咱們在明,他在暗。”蘇瓊緩緩地說道。
老範似乎很喜歡蘇瓊說的這個結論,他點了點頭:“不錯,也許現在兇手正在不遠處看着咱們這輛車呢。”
蘇瓊下意識地看了看車窗外,雖然正值上班時期,但隍都的馬路上卻並沒有多少人,就好象這裡的人都不工作似的。
半晌,蘇瓊突然轉過頭來對着老範道:“老範啊,無論案件的走向是什麼,但有一點是值得回味的,那就是兇手或者是林川或者一定認識林川。”
老範轉頭看着蘇瓊,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後把臉轉到一邊,吹出一個三角形的菸圈,緩緩地飄到了前擋風玻璃上,慢慢地散開。
蘇瓊皺了一下眉,但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