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廟內,夏仙宮主凝望燭火形成的窗口內,那獨屬於許青的蒲公英種子,直至這種子融入了母體,消失不見。
其旁的小蝴蝶,傻傻的看着這一幕,腦子有些混亂,連帶着言語也是這般。
“啊?唯一……什麼呀這是,師尊,他……他在作弊!”
“厚土無數年來,有一些才華橫溢之輩推演,認爲一切功法皆有源頭,若源頭有人佔據,那麼想要將此法修到極致,難度極大。”
夏仙宮主,輕聲開口。
“他們並不知曉仙源的存在,這是他們憑着自身的觀察所猜測分析而出。”
“此猜測對,也不對。”
“而厚土功法實際上的確是存在源頭,也少有唯一性,可若有人能做到,那麼印記將根深蒂固,仙源也會尊重,不予抹去,留待後輩之修觀摩。”
“這許青,他做到了。”
夏仙宮主,聲音裡的空靈少了一些,被欣賞之意代替,右手也在此刻擡起,一揮之下,古廟半空的燭火倒卷,迴歸供臺蠟燭內。
裡面的皇氣也一樣散出,融入四周壁畫的各個人皇圖騰裡。
唯有夏仙宮主的餘音,還在古廟內迴盪。
而小蝴蝶就算是再傻,結合之前師尊遺憾的言辭,也感受到了這一抹欣賞,於是內心慌慌的,正要去表現一下。
就在這時,許青的雙眼,緩緩睜開。
其目中沒有任何迷茫,而是一片清明,更有紫色的光暈在內流淌,輝映之下,給人一種瞳孔如星辰之感。
或許,那的確是星辰。
“多謝宮主!”
許青拱手,向着夏仙宮主,重重一拜。
“無需如此,你將魂種獻入仙源,本就是對厚土的一場功德,此後你的魂種會被剝離意志,形成功法,流傳在厚土萬萬界內,爲厚土功法增了一絲色彩。”
“而你也因此功德,於仙源內感悟神通,一飲一啄,此爲因果。”
“那麼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要問詢的嗎?”
夏仙宮主的話語,明顯比之前多了一些,顯然這裡面對許青的欣賞,是主要原因。
許青沉吟,目光落在供臺的九張畫卷上。
“宮主,晚輩想知曉,當年開創瞭望古大陸,升起天道的夏仙前輩們,他們去了哪裡,而神靈殘面出現至今,他們又爲何沒有歸來?”
許青的聲音,在古廟內飄動,迴應他的,是夏仙宮主的一聲輕嘆。
“沒有人知道那六位夏仙如今準確的位置,夏仙宮內的記錄中,只留下了一段信息。”
“他們,有人去了煌天深處,有人在厚土養傷,至於具體,我也不知。”
“時間,已經太久太久。”
夏仙宮主聲音裡蘊含了一些特別的情緒,說完之後,其身影慢慢模糊,其旁的小蝴蝶,察覺到了師尊的低落,於是也隨之一同模糊起來。
許青沉默,他知道,自己要離開了。
於是再次一拜,轉身向着廟門走去,即將踏出之前,他轉過頭,最後的看了一眼古廟。
其目光所望不是模糊的夏仙宮主,也不是供臺,而是牆壁的筆畫圖騰裡,人族的第一位皇,也是第一位古皇。
那個仰望星空的少年。
一眼之後,許青收回目光,邁出古廟。
走出去的瞬間,古廟在他身後如氣泡一般,於五彩斑斕的流轉中破碎,直至消失,沒有了任何存在的痕跡。
許青回頭凝望,也是一片空曠。
沒有任何建築。
就彷彿,這只是一場夢,而此刻遠處的天邊,紅日升空,正是拂曉之時,可見蒼穹從黑暗中逐漸甦醒,變得明亮起來。
朝霞被染成了一片緋紅,壯麗無比。
而大地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中,如有人爲其披上一層輕紗,給人一種朦朧的神秘感。
直至初陽的光芒灑向大地,晨霧如雪融化,越發稀薄,消失不見,於是陽光順利的穿過天地之間,落在了許青的身上。
一夜,過去。
許青望着紅日,吐息成白霧,腦海浮現自己看了兩次的筆畫。
那位人族的第一位古皇,那個少年……他第一次看的時候,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臨走前的那一眼,這感覺更濃。
“好像見過……”
許青心底喃喃,帶着這個思緒,踏着初陽之光,向着寧炎府邸走去。
一個時辰後,天色早已大亮,走到寧炎府邸前湖泊的一刻,許青忽然腳步一頓,望着面前的湖水,他隱隱的找到了熟悉的源頭。
“有些像師尊。”
許青若有所思,走在湖面上,一步步,回到了寧炎府邸。
他沒見過師尊年輕時的樣子,可那少年的眼神,與師尊的雙眼,很像。
這思緒在許青的腦海浮現時,隨着他的歸來,府邸內的所有封海郡之修,竟都在院子裡等待,看見許青的一刻,歡呼聲沸騰而起。
人羣裡,寧炎也在,還有孔祥龍,還有吳劍巫,以及帶隊隨許青來皇都的封海郡執劍宮宮主李雲山。
紫玄也迴歸,在遠處含笑。
就連隊長,居然也都出現了,原本正摟住吳劍巫的脖子,不知說些什麼,注意到許青後,他咧嘴一笑。
他們的歡呼,是因許青異仙流身份的顯露,是因論道的勝出,是因許青斬殺七皇子的立威,更是因白蕭卓的滅亡!
七皇子與白蕭卓,對於所有封海郡修士來說,都是大仇!
聽着歡呼聲,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羣,許青有些恍惚,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於他此刻才意識到,原來……距離昨日的論道,只過了一夜。
在夏仙宮的經歷,在那瀰漫歲月與滄桑的古廟內,時光似乎渲染了許青的感知,讓他對於時間的流逝,產生了朦朧之感。
可這感覺,很快被他壓下,臉上浮現笑容,向着歡呼的衆人,微微躬身。
人羣裡,孔祥龍第一個衝出,他眼圈紅紅的,來到許青面前,剛要去拜,許青上前一把將其抱住。
孔祥龍身體一頓,隨後一樣抱住許青。
“謝謝,謝謝,謝謝……”
李雲山那裡,一樣心情翻騰,走出向着許青用力一拜。
“謝許尊,斬白賊,殺七子,復封海血仇,老宮主泉下有知,也定瞑目!”
所有執劍者,齊齊一拜。
裡面的寧炎,拜的更深,其激動的程度雖與其他人的點不一樣,可同樣是達到極致,七皇子的死亡,許青的揚威,讓他與有榮焉,內心更是升起豪情。
許青回禮,在這封海郡修士無比開心的清晨,他走向紫玄。
紫玄的身影,在這陽光裡,面若芙蓉,眼含秋水,脣似點朱,嫺靜如嬌花照水,身着一襲紫裙,娥娜翩躚,宛如仙子下凡,又如一朵盛開的紫羅蘭。
正是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
“這一晚上,去了哪裡,怎麼身上沾染了一些歲月的塵埃,還有一些花粉香薰?”
紫玄似笑非笑,美目在許青身上一掃。
許青剛要開口,不遠處的隊長聽到這話語,眼睛眨了眨,連忙高呼一聲。
“小師弟快來,我有大事要告訴你,天大的事啊!”
話語間,他飛速上前,不等許青說話,就一把抓住許青的手臂,拉着就走,同時衝着紫玄那裡急速開口。
“上仙弟妹,你倆時間長着呢,敘舊不急,我回來一趟不容易,先和小阿青說大事啊。”
說着,他拉住許青,趕緊離開。
許青有些無奈,被隊長拉着手臂離開,直至到了一處密室內,隊長掐訣,封閉四周,這才得望着許青,一臉邀功的樣子。
“怎麼樣小阿青,你大師兄我反應快吧,我和你說,你剛剛一回來,身上那股花粉香薰的味道,我隔着老遠就聞到了。”
“你啊,還是太小了,沒經驗,記得下次偷吃的話,要擦乾淨!”
“師兄我能幫你一次,不能每一次都恰好趕上是不是。”
許青無語,看着滿臉得意的隊長,問了一句。
“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裡?”
許青話語一出,隊長坐在一旁,翹着腿,擡手拿出一個桃子,又扔給許青一個蘋果,一邊吃,一邊神情傲然的開口。
“當然是去幹大事了。”
“我和你說小阿青,你現在雖然揚威了,但也只是在人族皇都而已,等我的大事弄成了,那真的是可以驚掉你的下巴。”
這一幕,許青太熟悉了,也知道隊長想要什麼,於是接過蘋果後,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
“什麼大事?”
隊長來了精神,身體靠前一些,低聲開口。
“我這段時間,在星帝分宗,就是之前我去偷東西那個地方,當時吧,我沒偷到,可我不服氣,於是想了個法子,拜入此宗。”
“現在,我已經成功的混到了外門弟子,馬上就要考覈了,我有把握考覈成功,一旦成功,我就是內門弟子!”
“到時候,我運作一下,就可以接近我的目標!”
許青聞言,心底多少也升起一些真實的好奇,畢竟能讓隊長這般惦記之物,自然不簡單。
“大師兄,你到底想要偷的是什麼?”
“無字石書!”
隊長目中露出光芒,蘊着濃濃的渴望。
“當日那個神秘小妞,她偷的也是此物,看似她成功了,可那個妞有點傻,她偷走的只是空殼,一塊破石頭而已。”
“我要的,是裡面的字!”
“無字石書?”許青看了隊長一眼。
“對啊,無字石書。”隊長似笑非笑。
許青沉吟,點了點頭。
“你不問問我爲啥無字石書,會有字?”隊長期待。
許青心底已有答案,可看見隊長這個樣子,還是選擇了滿足他的期待,於是順着他的意,問了一句。
隊長抖擻,哈哈一笑,神秘兮兮的開口。
“無字石書,這就是四個字啊,傻妞偷了殼,但她不知道,那四個字已經成精,早就逃走了,藏在了傳法閣的上層內某個玉簡裡,只要我成爲內門弟子,就可去一趟傳法閣上層,找到它們!”
“而這四個字,可是關乎神域,不管哪個神域,它們都有一定的作用,且我探聽到,近期炎月玄天族也要進行一次狩獵神域!”
許青雙目一凝。
隊長更爲得意。
“怎麼樣,厲害吧,要不然你大師兄我爲何這麼耗費精力與時間,削減了腦袋也要混入星帝宗,爲此,我可是付出了好大的心血。”
“但沒關係,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一個月後,就是考覈,我一定能成功晉升內門,然後我們去一趟炎月玄天族,在他們開啓神域狩獵時,混入進去!”
隊長言之確確,目光堅定,無比執着。
“狩獵神域?”
許青心神一震,對於炎月玄天族,有了更深的認知,不過這所謂的狩獵神域,顯然還有很多細節。
“等我拿到後,我和你詳細說。”隊長說着,將口中的桃子吃完,起身拍了拍屁股。
“我先走了,這次回來就是提前和你說一聲,你也準備準備,接下來……祝我成功。”
隊長深吸口氣,正要離開。
許青遲疑,問了一句。
“去傳法閣拿玉簡,這麼難?”
隊長一聽這話,不樂意了。
“小阿青,你飄了啊,那可是星帝極上宗,雖是分宗,但傳法閣可是此宗核心,那裡有個老怪物,防護的森嚴,外人是不允許進入的,不然的話我早就偷走了,也不至於這麼麻煩。”
許青沉吟,他想到了陳道則,於是拿出傳音玉簡,嘗試給陳道則傳出一段神念……
隊長好奇。
“你在幹嘛?”
“大師兄你先等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提前完成。”
許青平靜開口。
隊長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