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走得格外乾脆，四月份的天氣，已經盪漾着濃郁的初春氣息。翻修一新，重新開業的乾門大街附近更是熱鬧得點亮了夜空。
然而，那一片喧囂浮華之下的人羣中，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就在乾門大街兩旁的一幢還沒租出去的3層小樓上，一個野獸般的巨大身影一竄而過，嘴裡叼着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人的屍體。
小樓模仿的是中國古建築風格，一層是的窗櫺本就將玻璃隔成很小的空間，裡面還用厚厚的簾布嚴嚴實實的擋住，沒有人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況。二層和三層各有一排外挑式的陽臺，每層都並排開有三扇漆紅的大門，頗爲氣派。
在這麼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棟小樓卻沒有人租，也就成爲了整條街上唯一一棟黑着燈的地方，這讓小樓平添了一股神秘感，越發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那野獸般的身影翻過屋脊，悄無聲息的隱沒在黑暗中，不留一點痕跡，只是夜風卻將一絲人類聞不到的血腥之氣送到數十米之外。
一隻寵物犬似乎嗅到了什麼，突然發出一聲嗚咽，伏低身子，退縮到主人的身後。與此同時，一家筷子店門口的男人驀然轉過身，深沉冰冷的眸子準確的看向那棟全無燈光的小樓，嘴角漸漸溢出一絲看不懂的笑意。
“沈先生，你覺着怎麼樣？”乾門大街的租售部經理蔣偉絲毫沒有注意到沈曦的異常，賣力道：“這家筷子店是整條街地理位置最好的，要不是這家老闆資金週轉不開，您絕對拿不到這樣的價格。”
“那個呢？”沈曦沒有接蔣偉的話，深遠的目光望向百米開外黑乎乎的小樓。
蔣偉一愣，順着沈曦的目光看過去，臉色不覺變了變，強笑道：“那樓哪有這家好啊，您要是……”
“就要那棟吧。” 沈曦打斷蔣偉的話，說完就往那小樓走去。
蔣偉嘴角一陣抽搐，眼底似乎在隱藏着什麼，連忙跟上去，勸道：“沈先生，這家店真的不錯，您要是覺得價位高，我可以去請示我們總經理，看還能不能再打個折扣了。”
……
“沈……”見沈曦根本不再理他，蔣偉不覺有些忐忑，還想再勸，可看到沈曦的背影，便知道這人不是那種隨便可以被別人改變主意的，只得跺了跺腳，跟上去，低聲道：“沈先生，真不好意思，這小樓，我們不對外發售和租賃，您還是……”蔣偉還在試圖將沈曦的興趣拉回那家筷子店上，卻被沈曦銳利的目光一刺，硬是吞下了後面的話，嚥了口吐沫，苦笑道：“您怎麼看上這樓了，說實話，要是能賣，我早把您帶過去了。您沒看整條街，就這樓黑着燈？”說着，在小樓前五十米處停下腳步，彷佛不願接近一般。
沈曦也停下腳步，卻淡淡道：“說說爲什麼？”
蔣偉面露一絲爲難，猶豫道：“按理說吧，這話我不該說，可您既然問……唉，怎麼說呢，這樓其實已經轉手三次了。您說，我們又不是那種賺手續費的房屋中介，幹嘛給自己找這麻煩啊。再者說，我們也不願意因爲這樓給整條商業街帶來不好的影響。所以，我們老闆也就不讓賣了，說是打算拆了，在這塊地建個景觀什麼的。”
“這塊地面積不少呢，若拆了，可要損失不少啊。” 沈曦似是隨意，又似別有深意道：“這樓我怎麼聽着，像是一座凶宅啊？”
蔣偉的神情僵了僵，陪笑道：“您可別開這玩笑，這世上哪有什麼凶宅啊。”
沈曦微微一笑，拍了拍蔣偉的肩道：“問問你們老闆，這樓賣多少錢。”
“啊？”
“告訴你們老闆，我會一次性支付全款。而且，我們可以在合同內約定，十年之內，無論任何原因，此房不得退換。” 沈曦說完，掏出一張名片遞到蔣偉的手中道：“我這樣的客人，你們恐怕再也不會碰到了。”
蔣偉似乎對沈曦的堅持很不解，也很不高興，只是出於禮貌接下名片，隨意看了一眼，然後，便愣住了，半響，才吶吶道：“您，您，這……”那名片，竟是一家著名外資銀行出具的名片式支票。這個產品蔣偉早就聽說了，只是今天，纔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支票雖然轉帳需要經過電話確認，但無論什麼人，不需任何確認程序，都可持該支票一次性支取1萬元的現金！哪怕你是個乞丐，哪怕你不會寫字，哪怕是你偷來的。
能拿着這種支票的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但偏偏沈曦手中的那張上面除了‘沈曦’兩個字，以及一個手機號碼外，竟什麼其他信息都沒有。
沈曦微微一笑，似是早就習慣了別人的反映，對蔣偉道：“支票上的數字你們填好後和我聯繫。”說完，便扔下吃驚得不知如何反映的蔣偉，往大街的另外一邊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羣中。
3天后，乾門大街最後一棟小樓第四次轉手賣出。可新的主人卻沒有找人裝修，更沒有一點要經營的意思，一樓依然墜着厚重的簾子，讓人連一點內裡也窺探不到。
這若是一般的房子裡，也不會引起人們的好奇，只是……這小樓所發生的一些事情，臨近的商戶多少都知道一些。聽聞又有人買下小樓，便懷着幸災樂禍的心情想看看是什麼冤大頭，可幾天下來，除了沒動靜，還是沒動靜……
“聽說了嗎？”小樓對面的兩個商家趁下午三四點沒客人的空擋，溜達出來，站在自家店門前聊天：“買這樓的人本來是要盤街口那家筷子店的，結果只看了一眼，你猜怎麼着？就跟中邪是的，非要買這樓。”
“別扯了，哪有這麼懸！你當這是買白菜啊，咱們租個店面都得看好幾處，哪有說買就買的。”
“不信你問蔣偉去！”特產店的王珍道：“你不知道啊？這樓上次出事後，本來都打算要拆了。”
“這我知道，所以我說，這樓會再賣出去，絕對不可能像你說得那麼簡單。”李康從店裡拿出幾小包3g裝的茶葉，遞給王珍道：“新進的明前茶，你店裡幫我放幾包，還按去年那個價往外走。”
王珍接過茶葉，隨手放到店門口的臺子上，興趣不減的繼續道：“要我說，這就是什麼東西作祟，不讓拆，所以迷惑人買下來。這要是再出事，我看連區公安局長就得下臺了。”
“又來了，又來了，我說王姐，您就別自己嚇自己了，咱天天都在對面，怎麼不叫那東西給勾去？”
王珍臉上肌肉一跳，道：“這可開不得玩笑！”
李康聳肩，似乎很是不屑，只是轉了個身，表情又變得有些神秘：“不過，要說這樓裡出的事，還真挺滲人的。”說着，看到有客人走進自家店裡，連忙跟了進去：“買點什麼？正宗的浙江特產明前茶，保證新鮮。”
“怎麼賣？”
李康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個男孩，十七八的年紀，長得不錯，看穿着像是家裡很有錢的樣子，笑呵呵的，似乎不經世事，心裡便有些開心，假做爽快道：“今頭一天上明前茶，正打算搞特價呢，1588一斤，嚐嚐？”
男孩眯着眼睛一笑，點頭道：“有禮盒嗎？送人漂亮些。”
“有，什麼樣的都有，想怎麼裝就怎麼裝。”李康提出兩個十分高檔的禮盒：“這倆樣子賣的最好，你要不喜歡，還有別的樣子。”
男孩隨意的看了一眼，卻又道：“先給我漆一杯嚐嚐吧。”
李康連忙漆了一杯過來，男孩接了，坐到專爲品茶而設的椅子上，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笑道：“味道還不錯。”
“你就放心吧，我這裡沒差的。”
“成，先拿兩斤吧，半斤一盒就成了。”男孩說着，目光卻往對面的小樓一瞥，似是隨口問道：“對面這樓是賣什麼的？怎麼還掛着簾子？”
李康正高興，聊興也就高了，一邊裝茶一邊道：“這誰知道啊，這買了樓，一不裝修，二不外租，神神秘秘的，不定有什麼事呢。不過話說回來，人家買的樓，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剛從那邊過來，聽人說這樓曾經出過事？”
“哼，出過三次事了。整條街都知道，要不是壓着不讓報，怕是早就上報紙了。”
“哦？”男孩似乎很感興趣：“都是什麼事？”
李康眼珠子一轉，道：“你要想聽，我給你叫王姐去，她知道的比我清楚。”
“也好。”男孩續了杯茶，嗑着桌上的南瓜子，一副愛聽八卦的悠閒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