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還在下着,就好像天空直接倒水下來一般。大爺這裡沒有吃的,我們也不能真的餓着吧。所以,我們拿出了我們的乾糧,就是泡麪。還想着能在村裡混吃的就混上,混不上就幹吃泡麪就好了。
我們就在大爺這裡,燒了開水,泡上了面,連着大爺的份也一起泡上了。
大爺回到屋裡,就說着。有頭牛被雷聲驚了。等他換好衣服,跟着我們一起坐在矮桌前吃着泡麪的時候,話也多了起來。這是吃上嘴裡了,當然對我們問的問題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大爺用那種特有的公鴨一般的嗓子跟我們說了他的牛幫,說他們這村子裡那宗祠的老宅子,還有裡面的那口井。
他說,在幾十年前,他也還小的時候,就聽說那井下有殭屍了。二十年前,還真的有人來調查那井了。那些人也下了井。就現在那井上的木頭架子就是二十年前下井的人弄的。就是用來綁繩子把人吊下去的。
大爺喝着小酒,吃着泡麪,揮着小叉子神秘又低聲地說道:“聽說,那井下,全是死人的手。是手指頭,一個個手指頭都在井縫裡。指頭,全是指頭!根本就沒有誰下到井底。井底下誰知道是什麼情況?反正就是死人,全是死人。還是活的。聽老人說,一到下大雨的時候。那井裡有水了,水淹過那些屍體了,屍體就會活過來,就會往上爬,他們還想爬出來呢。”
“那真有爬上來的嗎?”楊毅問着。
“有,聽說在文革那會真有一個爬上來了。那幾天,下了很大的雨,河裡都發大水了。大半夜的我就聽着有人往那邊跑。也就跟着去看看了。嘖嘖,我去到的時候,人都被打得一身血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那人……嘖嘖,穿着……打仗時候的衣服。後來,民兵隊長讓人倒了很多煤油,在雨裡都能把那人給燒了。那人着着火掙了站起來,嘴裡咕嚕着,說着根本就不是中國話。”
“是日語?”我問着。這活死人井跟那河村太像了。同樣是那個年底啊,同樣是水下,同樣是往上爬,那是不是也是日本人呢?
大爺搖搖頭,說:“不知道,聽不懂。你們要是衝着那口井來的,我看你們還是回去吧。”
大爺喝了點小酒,暈暈乎乎的就這麼睡在牀上了。我們三個也只能在這屋子裡繼續躲雨,看着門外漸漸小了的雨,不過時間也晚了,都已經接近晚上五點了。這個時候。我們要進村的話,也做不了什麼。乾脆就在這裡繼續待着。反正大爺已經睡着了,我們也不需要另外搭帳篷。
天黑了,雨停了。一股子牛糞味,又瀰漫了空氣。楊毅已經躺在我們鋪在地上的防潮毯上就這麼睡着了。蘭雪是靠坐在牆角下,抱着大揹包,也睡着了。
我剛靠在蘭雪身旁,也睡不着,就這麼看着打開了門。這裡,晚上絕對不會有賊的。這屋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偷的。唯一值錢的就是隔壁的那些牛。
門外突然閃過一個人影,我愣了一下,坐直了,拍拍身旁的蘭雪。蘭雪就跟揮蒼蠅一樣揮揮手,眼睛都沒有睜開。
這種時候,也只能靠自己了!
我拿着手電筒就走了出去。因爲我感覺着,那個晃過的人影,根本就不是路過的路人甲,而是故意晃來讓我出去的。我的手電筒,是蘭雪買的裝備之一,強光,能讓人眼睛暴盲,還帶着電擊的效果。就算來人是個武功高手,我也能有逃跑的機會。
走出房門,就看到了不遠處閃了幾下光。這是給我打着信號呢!我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突然一隻手臂從我的脖子後面扣住了我,往後一用力,我就撞進了一個人的胸膛裡。一股子熟悉的淡淡的木頭的香味鑽進了我的鼻子中。是廖擎極!
我心中驚了一下。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他。藍寧不是說他跟廖富海同時失蹤了,而且兩個人都買了戶外裝備嗎?怎麼現在人在這裡?對了,廖擎極要是真的只是去戶外的話,根本就不需要裝備。他要是想下井的話,應該會準備繩子。這不就是戶外裝備嗎?
“誰給你信息的?”他在我耳邊問着,帶着曖昧的感覺。我不自然的別了一下頭:“放手!”
“誰給你信息,讓你到這裡來的?”他再次問道。
“你放手!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們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抱着我幹嘛?放手!”我厲聲說着。
他轉過身,站在我的面前,我就連他的臉都沒有看清楚,脣已經被他吻上了。還不只吻了。還伸出舌頭來了,還伸到我嘴裡了。
我手裡的手電筒轉向了他,打開電擊功能。他上面吻着,下面卻也沒有閒着,手腕一翻轉。點在我的虎口上,我手中的手電筒就這麼掉地上了。地上還有殘留的雨水,電筒的電擊一下就斷開了,只有強光還在亮着。
他分開這個吻,就在我的脣邊說道:“全是泡麪味,你們就不能好好吃東西嗎?”
“你放手!”我掙扎,但是卻一點用也沒有,“廖擎極先生,我現在很鄭重的告訴你,猶豫你的不信任。我們已經分手了。你要是再對我這樣,我就把不信任做到底。我很多辦法在牀上弄死你!”
“哦,試試看?”
我的話斷了,停頓了兩秒纔想到接下來該說的話:“那個,還有!我要自立山頭了!以後那河村水下。我們李家的遺產,我要用我在自己的方法去要上來,至於你,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再見!”
我掙扎,他還是沒有放開。啄啄我的脣:“你自立山頭?好啊。我跟你幹!”
“你別臉皮那麼厚好嗎?廖擎極,你個七十歲的老頭子,放手!”
“先告訴我,你們怎麼在這裡。誰給你的信息?”
“沒有人!我自己查到的!”
“廖富海也在這裡。爲了牽制他,我到這裡幾天了,都沒有行動。福,明天我會引廖富海離開村子,你和他們兩個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下井。幫我……是我幫你引開廖富海,你們下井。你爲自己。小心點。”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稍稍退後,就有種消失在黑暗中的感覺。
他說完這些,終於放開了我,退後一步,看着我,伸手揉揉我的頭頂,沒說話,重重吐了口氣才說道:“別總是哭。堅強點。福,對不起,我的命是你的。你要是願意,殺了我。我變成鬼,跟在你身後。”
他咬咬脣,似乎有些話,想說卻說不出來。他轉身,滅了燈。就這麼走進了黑暗中。我看着村子那邊的黑暗,還有黑暗中是幾點亮光,心裡沉沉的,有點空的感覺。
廖擎極的話是什麼意思?這麼長的時間,他不是沒有找我,而是來了,看着我哭,就這麼看着?這還真像他的性格,就像那天,我生氣的一路走。他就這麼跟在我身後走,沒說一句話,就這麼跟着我。
還有,他不承認我們分手,只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我而已。
我緩緩蹲下身子,撿起了地上的手電筒,不經意的眼淚就滴在了牛屎糊糊的地面上。蘭雪叫道:“福!”
我擡頭,馬上吸吸鼻子,轉開手電筒的光,不讓她看到我哭。從那屍香鬼宅回來之後,其實,我哭過很多次。只是我從來不會再人前表現出來。我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堅強的去做事。但是廖擎極還是看到了我哭的模樣。這個念頭,讓我本來可以假裝的堅強一下瓦解了。
“蘭雪!”我撲倒蘭雪懷裡,就哭了起來。她卻推開了我,嚷着:“別別,你的手,咦,牛屎。”
我的哭也僵住了,瞪着她就吼道:“周蘭雪!你去死吧!”人家哭得傷心呢,她還嫌棄我手上的牛屎!
回到那房間裡,洗乾淨手,洗乾淨臉,把楊毅叫起來,楊毅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兩出過門。三個人就坐在矮桌旁,確定那大爺是喝醉了根本起不來的情況之後,我們就開始商量着明天要怎麼做了。
我把剛纔廖擎極說的計劃跟他們說了一下。然後分析道:
時間:明天晚上,因爲廖擎極會幫我們引開危險人物廖富海。具體幾點,不知道,我們只能等着廖擎極的信息,暗示。或許什麼也沒有,我們只能靠直覺卻判斷準確的時間。
地點:前面村子宗祠的古井
人物:下井三人組
井下資料,井壁有手指頭,井下有活死人。也許有水,讓活死人會動,會有攻擊性。
具體措施:拍照,要資料。實驗007的攻擊性。
楊毅問道:“等等,我們三個人都下井,那誰把風。萬一廖富海又回來了呢?他把我們繩子丟下井。這些好看了,我們三個都成了活死人了。”
“我相信廖擎極。他能這麼安排,肯定的有把握引開廖富海的。”
“你還相信他?”楊毅說着,“嘖,這人,跟我們不是一個次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