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丸國永眼神複雜地看着被刀劍們擋在身後的單薄少女, 她看起來有點高興,眼睛笑得彎彎的,卻閃亮得如同藏着星子一般,神色也是從從容容的, 帶着種平和的氣息。
不知是不是鶴丸國永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與那少女對視得久了,內心好像變得清明瞭一點, 那剛剛看到她時的暴躁情緒好像也漸漸被壓下來。
雖然知道目前這樣的情況或許有點不對勁,但是鶴丸國永的內心卻無法抗拒這種神秘的力量,即使懷着不顧一切的心情,但是如果能重新開始的話, 也不是沒有想過的。
這樣被刀劍們護着的主人, 鶴丸國永無法再欺騙自己那是個與前主人一般的人了。
長門有星其實一直都在看着鶴丸國永,眼神猶如這月色一般,清澈而明亮,微微笑着的模樣卻又彷彿帶了種安定人心的魔力, 那是她在悄無聲息地釋放着自己的靈力。
“樹上的可是鶴丸殿?”
燭臺切光忠思考片刻之後, 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知道鶴丸曾經侍奉過好幾任的主人,曾經也同在伊達家待過,雖然鶴丸進入伊達家時, 燭臺切自己已經離開了, 但是燭臺切想着自己好歹也算是和鶴丸侍奉過同樣的主人, 所以開口倒也不算突兀。
不然總不能讓大俱利那傢伙開口。
大俱利大概只會冷冷的來一句, 我和你不熟, 這樣的話就可以說是很尷尬了。
“我是燭臺切光忠,也曾在伊達組待過,只是很遺憾你來時,我已經離開了,不然的話說不定我們兩個就可以好好地結識一番了。”燭臺切似乎沒有注意到鶴丸帶着暗紅的瞳孔一樣,很是平常地和他打着招呼。
鶴丸國永看着樹下作出一副“相見恨晚”的燭臺切光忠,以及其他一些曾經和他一起侍奉過相同主人的刀們,一時之間只覺得有些悵然,就像是他們還是他們,但是鶴丸國永已經不是鶴丸國永了。
像他這樣已經暗墮的刀劍身上揹負着的罪孽與仇恨不是能輕易放下的,因爲他無法放下過去的沉重的回憶,也已經不能再相信審神者了。
他垂下的眼眸裡藏着幾分苦澀,再擡頭時,卻扯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誒呦?那還真是遺恨呢。”
“那麼,你也想要來嚐嚐暗墮的滋味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想必我們會有很多共同話題。”鶴丸國永笑着,說出的話似是漫不經心。
聽到這回答,燭臺切光忠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哈哈哈哈,鶴丸殿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風趣啊。”
三日月宗近往前走了一步,清朗俊逸的臉上帶着笑意,他擡頭看着鶴丸國永,目光很是溫和透徹,加上自身的氣質加成,很少會有人能抗拒得了三日月的魅力。
鶴丸國永自然也是知道三日月宗近的,這位殿下的美名一直在本丸間流傳着,而且他與自己一樣都是平安時期的刀,不過要說起輩分的話,鶴丸自是比不上三日月的了。
他本來就對身爲同類的刀劍沒有惡感,他只是覺得自己與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張了張嘴巴,說道:“這就是三日月殿下嗎?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多謝了。”
三日月宗近發出了一聲爽朗的笑聲,“不知鶴丸殿下可願意下來和我們談一談?”
然後像個老友一樣邀請着他。
“誒呦?”鶴丸國永挑眉,“你們確定想要和我談談?”
和我這樣的一個暗墮刀劍談?
“就是你啊,我們也是同伴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三日月笑着說道,目光溫和。
同伴嗎?鶴丸國永垂下了眼眸,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字眼的,久到他已忘了自己以前也是擁有同伴的,只是暗墮以後的他,已經不配擁有同伴了。
因爲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啊,會傷害到同伴的自己,已經沒有資格擁有同伴了。
他緊握着的手指慢慢垂下了,緊抿着嘴脣不說話。
一期一振先是觀察了一下主人的神色,見主人只是微笑着看他們,想來主人應該是想要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們去處理了,先不論鶴丸國永黑化以及半夜造訪他們本丸的事,現在要做的應該就是讓鶴丸國永放下對他們戒心,這樣接下來的事情纔好辦。
他之前聽藥研說過,主人曾經淨化過暗墮的亂,那麼現在主人的心裡想來也是有了要淨化鶴丸的心思了,只是還要靠他們去努力啊。
想來刀劍與刀劍之間溝通起來應該是更簡單,因爲三日月說得對,他們是同伴啊。
想到這裡,一期一振也站了出來,金色的瞳孔裡帶着一層笑意,溫聲說:“鶴丸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話,也讓我們和你在一起。”
藥研藤四郎也曾和鶴丸國永一起侍奉過同一位主人,所以對鶴丸的性子也算是熟悉,輕聲附和道:“一個人的話?對殿下來說,還是有些無聊…”
“所以,我總是相信如果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個人的話也許真的解決不了,但是如果大家在一起的話,無論結果怎麼樣都會覺得很開心呢,鶴丸殿下。”
平野藤四郎仰着頭,看着樹上那個沉默不語的人。
“雖然並不想和你們混得很熟,但是這樣消沉就不像你了,鶴丸國永。”大俱利伽羅對着這位昔日的同袍說着,彆扭的話語中藏着關心。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他們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走近了一步,同樣仰着頭看着樹上的那個人。
鶴丸國永略帶着暗紅色的瞳孔一一掃過在場的他們,抿了抿脣,放在樹杈邊上的手動了動,但終究還是放了下來,一併放下的還有那瞳孔中重現的光彩。
他低着頭沉默不語,一動不動的,好像周圍的風都靜止了。
“如果鶴丸殿是擔心暗墮的問題的話,主人會淨化的哦,當初我也曾暗墮過,但後來被主人治好了呢。”亂藤四郎說出了自己的親身經歷,他覺得這樣聽起來比較有說服力。
聽到這話,鶴丸國永垂着的眼眸裡劃過一絲光芒,他的目光穿過刀劍男士們,落在了從剛纔刀男們出現就始終保持着安靜的少女審神者身上,狀似在思考着什麼。
在鶴丸國永的目光下,長門有星緩緩走了出來,她走到離他最近的位置站定,仰起了頭,眸間清澈如水,“倘若我說我能淨化你,你又能不能放下過去,重新給自己一個新生的機會呢?”
長門有星平靜地說着,重要的不是在自己,而是在他啊。
如果他放不下過去的事情,她就算是想幫也幫不了他。
見鶴丸國永沉默不語,長門有星也沒有催促他,自己沒有經歷過的痛苦,無論怎樣都是無法體會當事人的那種感受的,那種我理解的話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說出口的。
長門有星希望鶴丸國永能自己走過那道坑,旁人說得再多也不如自己想得明白重要。
少女的話如利劍一般插入了鶴丸國永的內心中,想起那些曾經遭受的痛苦回憶,鶴丸國永忍不住皺緊了眉頭,眼中似乎有着血色翻涌着。
“果然還是很困難嗎?”
平靜無波的聲音傳入了鶴丸國永的耳中,他一下就對上了一雙清清冷冷的眸子,他聽見少女一字一頓地說,“你看着樹下的他們,告訴我是能還是不能?”
清清冷冷的聲音使鶴丸國永眼中的血色褪了下去,再對上那一雙雙包含着真摯感情的眸子時,鶴丸國永只覺愧疚的,因爲他覺得自己放不下。
看着明顯陷入了掙扎中的鶴丸國永,長門有星在心底裡長嘆了一口氣。
心想着,如果鶴丸國永再磨蹭下去,她就先把他暴揍一頓,然後再淨化他,雖然效果可能沒他自己想通來得好,但是如果他再想不通也就只能先這樣了。
長門有星又耐心地等了一段時間,期間她聽見自己本丸暖暖的刀劍一直在說着開導鶴丸的話,等到鶴丸眼裡出現了明顯的動搖之色時,她再次開口了
“鶴丸國永,倘若你願意的話,就下來與我握一握手;倘若你不能的話,此時作罷,我們就此離去,你便一人享受這無邊孤冷。”
長門有星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很扎心。
被扎心了鶴丸國永:比起一個人在這裡自怨自艾,果然還是去禍害大家比較好啊。
此時他的眼眸中雖然仍然有血色瀰漫,但是眼神卻無比清明。
他臉上綻放出了一個笑容,開口說:“那麼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說完之後,他突然從樹下躍了下來,出其不意地落到了少女的背後,“…哇!哈哈哈哈,有沒有嚇到?”
長門有星反手就是給了鶴丸國永一掌,笑眯眯地說,“啊,抱歉抱歉,嚇到了。”
鶴丸國永:臥槽,你怎麼搶我臺詞,而且我一下來就這麼暴力,不怕我暗墮嗎?
長門有星:你在我房間搞的事,我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呢,等你淨化完之後,你就死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還有手錶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