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那男人把我送進陰界時發生的一切,只有一個詞語可以用來形容,就是“天旋地轉”。
現在我猜想,這種天旋地轉可能是爲了讓我適應虛界陰陽二氣。
畢竟,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陡然遇到光明會覺得刺痛。
這恐怕也是同樣的道理。
但是,爲什麼我的眼睛還可以看到陰陽二氣?
他卻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依舊是淡然地解釋道:“你在光明中可以看到陰影,你在黑暗中可以看到星光。所以,你可以在實界看見陰陽二氣,也可以在虛界反而不容易見到。至於我的身份……你不需要知道!”
他轉身而去,我也跟着他,卻發現他的速度根本不是我能追上的。
本來那麼光彩奪目的人,竟是就這麼毫不起眼地消失在人羣中,再找不到。
虛實二界就像是精密的機器,總是用最節省最快捷的方式進行調節,而不去管其中的生物會不會有問題。
因爲對於它們來說,生物與石頭並無二樣,都只是它們的產物。
所以,人類終究是咎由自取……
我收回自己的目光,走馬觀花般看過剩下的兩個俑坑,而後來到集合的地方坐下等待。
拿出手機,我開始查找古人有關陰陽的論述。
上面說:陰陽的概念,源自古代人民的自然觀。古人觀察到自然界中各種對立又相聯的大自然現象,如天地、日月、晝夜、寒暑、男女、上下等,以哲學的思想方式,歸納出“陰陽”的概念。
而《道德經》雲: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
今人對於這句話的理解爲:萬物背陰而向陽,並且在陰陽二氣的互相激盪下而成新的和諧體。
可是我覺得,陰陽沒有這麼簡單,古人的想法恐怕與我們的理解相差極大。
畢竟,道學雖是一直傳承至今,卻因爲其時而顯現的神秘而被忌憚,被拋棄,終於沒有剩下太多。
當然,僅僅是剩下的這些,就足夠我們研究。
很快,傅圭也回來了,看見我,他愣了愣,有些驚訝:“你已經把幾個俑坑都看完了?這麼快!”
“沒辦法,就是這麼速度。”我卻故意冷下臉,“但是,你要記住,對男人絕對不能說快!”
他笑着打了我一下,道:“果然我們寢室都是被你帶偏的!”
我不屑地笑了聲,揭他的短:“當時也不知道是誰一聽到鬆島菜菜子這個日本名字就脫口而出‘看片兒’!雖然鬆島菜菜子不是那種動作愛情片的演員。”
“你要說酒井法子了是吧?”他對我還是有點了解的,也知道我提到日本女演員就說“鬆島菜菜子”和“酒井法子”。
“鬆島菜菜姚!”一聲特殊的呼喊傳來,不用看就知道是賈龍。
自從我帶着他看過《午夜兇鈴》並且瞭解過鬆島菜菜子後,他就把我們的名字全改成了“鬆島菜菜”+“姓氏”。
他過來坐下,問道:“我們剛纔明明說好一起去的,結果你們就沒影了,就沒什麼要解釋的?”
傅圭不說話,而我則是擡頭看天,然後,呆住了。
天邊的那抹有些類似於灰色的色彩與一種類似於白色的色彩糾纏到一起,因爲這時已經是傍晚,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應該是陰陽二氣的色彩。
它們糾纏着,誰也難爲不了誰,誰也沒有辦法脫離。
那麼,爲什麼以前自己從來沒有注意到陰陽二氣的存在呢?
我自己回答了自己。
就像一個人長期處在黑暗裡,並不會對黑暗有什麼感覺,而一旦他處於一個擁有黑暗與光明的世界,那麼他就能感覺到黑暗與光明。
而之所以我身邊感覺不到陰陽二氣,可能是它處在一種潛伏的狀態,或者它就是存在於物體體內,需要時纔會出來、纔會現身。
我恍然意識到,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接受了似乎是這個世界真相的那男人告訴我的一切。
賈龍推了推我:“鬆島菜菜姚,你怎麼了?”
“沒事兒。”我搖搖頭,收回目光,卻意味不明地嘆口氣。
這時,學長們也回來了,並且讓我們這些班委組織學生站好隊。
於是,我在班羣裡發了條信息,讓他們快點過來集合,而後,在我們班佔了一個地理位置還算是不錯的地方。
班長很快就跑了過來,問道:“人來了多少?”
我數了數,說:“還差兩個。”
“怎麼回事?”班長皺眉。
作爲一個不負責任的學習委員,這時候我已經決定不出頭,所以就站到隊伍裡,繼續思考關於陰陽的問題。
但是,我這無異於閉門造車的行爲難道真的能有什麼成果嗎?
顯然是不能的。
如果是一本高數課本放在我面前,憑着我的能力,即便是閉門造車也能基本上吃透――雖然需要很長時間。
但是,陰陽這個問題對於曾經的我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所以並沒有做過太多的瞭解。
今日想要沉下心來思考,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乾貨。
果然,還是需要動用手機啊……
我繼續撥弄手機,查找有關陰陽的信息。
可是,查到的不過是人們的推斷和臆想,根本對我理解這個世界沒有幫助。
但有什麼辦法呢?
即便是有人知道虛實二界,說出來還不是被人當成神經病或者被說是迷信。
繼續在學校裡無所事事的我感覺自己有些杞人憂天,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我何必擔心呢?
我是這樣的一個人,或者是在被教育後成了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某件事不成功,那麼我就會從另一個方面“旁敲側擊”。
可惜的是,我所見的人大都不太瞭解陰陽,即便是瞭解,也與曾經的我相差無幾。
所以,在學校裡的日子對於我找到事情的真相沒有太大幫助。
於是,盼着盼着,終於是放假了。
一共是七天假,我是十月一號坐車到古鄭,十月二號坐車回古安。
當時在古鄭的幾個高中同學都還沒有回家,所以他們就商量着來接我,讓我到他們的宿舍住一晚。
我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19:50,下着零星的下雨,可是我沒有帶傘。
出站後來到廣場,四處張望也不知道往哪裡走,那些傢伙打電話告訴我:去找人行天橋。
我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個人行天橋,就往那裡走去。
這時,身旁一位婦人過來問我:“年輕人,要住店嗎?有年輕姑娘!”
我搖搖頭,說道:“不住!”
連眼神也不想給她一個。
她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依舊不依不撓地說道:“有學生啊!住店吧!也不貴!”
我還是搖頭,連話都懶得對她說,帶上帽子,繼續前進。
她笑了,跟着我,說道:“年輕人,爲什麼不來呢?”
我有些不耐煩,停住腳步,看向她:“我真的沒興趣!你可以去找其他有興趣的人!”
她卻盯着我,忽然吐出了一個詞:“虛實二界……”
我如同被施了定身術,再也無法挪動自己的身體,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這樣的人爲什麼會知道“虛實二界”的存在。
她拉住我的胳膊,輕聲道:“跟我來。”
我想要掙脫,卻發現她的力氣如此之大,連我這樣經常鍛鍊的人都無法掙脫,只好跟着她走。
於是,在一衆人異樣的目光中,我們走進了旁邊的一個酒店。
裡面的人似乎對她拉回來“顧客”已經見怪不怪,都彷彿是沒有看見我們,任由她拉着我走進了酒店第一層深處的一個房間。
房間裝扮得很樸素,只有一副山水畫和幾盆花草,裡面擺放着一張大牀和兩個沙發。
她讓我在靠牆的沙發坐下,而她自己則是在靠窗的沙發坐下。
她對我說道:“是不是很好奇我爲什麼會知道虛實二界?”
我確實很好奇,所以也就沒有否認。
她笑了,笑聲很不動聽,甚至有些類似於烏鴉的叫聲。
她說道:“因爲我就是來自虛界!”
我陡然一驚,站了起來,駭然地看着她,對她的話產生了不可置信的情緒。
她卻依然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說道:“我確實是來自虛界,甚至這酒店裡的所有服務生都是來自於虛界。我之所以來找你,是因爲在你身上我發覺了一些陰陽二氣。”
我明白了,“你們到底在這裡做什麼”
她收起自己的笑容,說道:“你以爲我們是自願來實界的嗎?我們是有着不得不來的苦衷!”
她頓了頓,看着我,繼續說道:“照這樣下去,虛界將越來越不適合我們生存,所以,我們必須來實界尋找活下去的契機――當然,是尋找在虛界活下去的契機。”
我卻產生了疑問,“可是,實界怎麼會有這樣的契機呢?”
“有的。”她點頭確認,“我確定實界是有這樣的契機,但我們並不知道這種契機是什麼,所以就需要常住。可是,我們又沒有辦法長久的在實界生存,只能靠着不斷和你們接觸才能保持自己的生存,真的很無奈啊......”
我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是沉默。
手機鈴聲響起,我一看,是高中同學的電話,我接下來,正要說話,耳邊傳來魅惑的聲音:“小哥,快來呀~怎麼不理人家了~”
我渾身發顫,手機那邊已經傳出了同學的聲音:“老漳,你好好玩兒,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我放下手機,狠狠地瞪着她,寒聲問道:“你到底還要怎樣?!非要我百口莫辯而後鬱鬱而終?!”
“當然不是。”她竟然捂嘴而輕笑,若是一名美麗女子做這動作,必然是極美的,可她做出來,只能令人作嘔。
我扭頭不去看她,說道:“我要走了!”
說罷,就要出去。
她並不攔我,而是笑着說道:“那麼,你知道去哪裡住嗎?你身上應該沒錢了吧,你看看,現在就要十一點了,你那朋友要回去肯定是最後一班地鐵。那你,要怎麼去找他呢?步行嗎?”
“我可以露宿街頭!”我不願在與她談話時妥協,“我就不信偌大一個古鄭,就沒有一個公園可以容納我!”
她“語重心長”地提醒我:“現在外面可是下着雨呢!看這情形,要下一夜呢!你真的可以在雨中很快找到公園?”
這次,我真的沒什麼可說,因爲我本身就是一個路癡,到了別的城市就一點方向感也沒有,哪怕拿着地圖也不知往哪裡走。
“所以啊……”她走到我身邊,輕輕說道,“不如就在這裡住下吧……”
我咬咬牙,推開門跑了出來,跑進雨中,快速離開了這裡,找到了地鐵站。
可是,沒有地鐵。
就在這裡過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