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忌諱分梨子。
梨這種水果是甜蜜多汁的果肉裹着辛酸的核。吃的時候,從甜美到漸生酸澀,最後一口咬在覈上,甜味中漸漸有苦澀沁出,這也許纔是感情最真實的味道。
葉限的生命歷程很長,從一個時代到另一個時代,她自以爲已經鐵石心腸刀槍不入,但這次卻好像失敗了,對一個人有了期望和牽掛,在答應那一刻,是有向元綬示威的念頭,但還是自己心甘情願吧?
老婆婆歡喜地不住搓手,嘴裡唸叨着:“祝長官和小姐百年好合。”
小丫頭則歡呼着伸手去拉霍中樑的手,她一手抓着霍中樑,一手抓着葉限,歡呼着:“百年好合。”
葉限膩歪透了,這小髒丫頭,心眼不少,又是抱大腿又是拉着手不放的,都從哪學的這麼多玍古主意?
她不着痕跡地掙脫開小丫頭的手,一臉假笑:“好孩子,自己玩去啊。”
心裡嘟囔着:這手洗沒洗乾淨啊,真討厭。
小丫頭帶娣不知道葉限的想法,忽然覺得自己有了個乾爹,有了新名字,還會有乾媽,真是太幸福了。
“你真準備住在這?”
見小武也走出去了,葉限低聲問。
霍中樑指着空蕩蕩的屋子道:“再搬來個牀就成了,我看這家挺乾淨的,從今天起我就住下來,說到做到。”
葉限無奈,霍中樑就是頭犟牛,這屋子還算乾淨?哪乾淨啊?一股子潮溼的黴味,哪都灰撲撲的,桌子上都是灰,地面的青磚也殘缺不齊,這叫乾淨?葉限可不想在這多待,趁着霍中樑招呼士兵們去搬牀的功夫走出巷子,走了一會,見前面巷子拐角,小武正和一個年輕姑娘說着什麼。
葉限走過去,拍了小武肩膀一下:“還以爲你早走了呢,呀,這是誰啊?”
說着親暱地挎住小武的胳膊,小武身子一僵,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是許……許小姐。”
葉限挎着他胳膊,手悄悄在他胳膊肘裡面掐了一把,小武絲的一聲,葉限故意問:“怎麼了?”
“啊?沒事。”
“我姓許,您好。”
女孩子看着十八九歲的樣子,乾淨利落的齊耳短髮,白襖黑裙,白色長襪小黑皮鞋,看着清爽大方像個女學生模樣。
葉限點點頭:“你好,許小姐,我姓葉。”
她目光看向小武,後者被這含情脈脈的眼神看的心裡哆嗦:“那個,許小姐,我們這就走了。這巷子的事就交給你,井水裡有什麼變化馬上來警察局彙報啊。”
小武道。
“武警官放心吧,只要我在家一定看着大家喝開水。”她看看旁邊再沒別人,低聲問,“只要把水燒開了那病菌就能死了,對吧?”
這個……目前只是猜測,那些蟲子到底是怎麼從粉末變成黑色蟲子的,這些都還未知,他也無法和許小姐解釋,便點頭說:“對,就這樣,一定要喝開水,井水裡要是有異常,比如說出現很多黑色小蟲什麼,一定要馬上報告。”
許小姐連連點頭:“曉得了,曉得了,放心吧。”
葉限得意地挎着小武走一會,一把鬆開小武,接着晃了晃手道:“誰樂意誇你,我這是幫輕寒呢。”
輕寒,曾經是小武心底的硃砂痣,是心裡某個角落的的掛牽,經葉限一提醒,他纔想到來了金陵後再沒有和輕寒聯繫,忙的腳不沾地,什麼都忘記了。
“看看,這小眼神,我一想就知道,沒寫信吧?就不能打個電話什麼的?跑這巷子裡勾搭小姑娘來着,這許小姐,看着也就十七八歲,還是個學生妹子吧?你這還挺會搭訕的。”
葉限冷笑。
小武汗顏:“不是啊,這位小姐是二女中的學生,比較明事理,我是叮囑她平時多注意着點。這金陵城這麼大,光靠我們和警備司令部的人是維護不過來的。”
葉限心裡一動,像是抓住某個閃光的亮點:“怎麼又是二女中?這二女中的事就一樁接一樁的,你不覺得奇怪?十姨太好不好的偏在二女中門口出了事,還有那造謠消息傳播的那麼快,來源據說也是二女中,這都太巧了吧?”
小武聽她這麼說,眉頭也跟着皺起來:“不能吧,那二女中學生大部分非富即貴,剩下的也都是好學生,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可惡,都怪報社那個記者,現在擔心民怨沸騰,不能用刑,要是能用刑保管他祖宗八代都能問出來。”
“非富即貴的就不能暗中和日本人勾結了?你可別忘了正因爲都是有錢人,那等着改朝換代自認爲有相佐之才的可不少人呢,他們現在是有錢有勢的,正盼着換個國家搖身一變擁有更大的權利,秦檜官夠大吧,爲什麼還私通金人那?人的慾望永無止境。這世間也就霍中樑這樣傻乎乎的,一門心思的保家衛國,卻不知道背地裡多少達官貴人搗鬼呢。”
小武眼前一亮,他也覺得葉限說的很有道理。
“明白了,我該去二女中好好調查一番。”
想到這,他就要往回走。
葉限一把抓住他胳膊:“去二女中好像不是這條路吧?”
“我去問問許小姐啊,她是二女中的,側面瞭解一下,那學生都是怎麼傳這件事的。”葉限目光閃動:“那你就能確信那位許小姐是好人?”
小武愣了一下:“這個……不能是壞人吧,要是壞人,那巷子早出事了。”
“問題是從陶智慧投毒到秋葉村出事,這都好幾天了,金陵城不一直風平浪靜的,那些蟲子爲什麼不出現了?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
小武茫然地搖搖頭:“那,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總之這事太奇怪了。”
小武點點頭:“對,真的奇怪,可是……葉小姐,爲什麼剛纔你不和霍先生說出這些呢?”
“那自然是認爲你是青年才俊,比霍中樑那犟牛聰明多了,想法會更全面更新奇一些啊。”葉限笑眯眯地,眼睛彎成一個月牙。
葉小姐這是在誇獎我啊,想不到在她心中,我這麼厲害!
小武忍不住挺了挺胸脯,有點羞澀地說:“我哪裡比的上霍長官呢。”
葉限抿嘴一笑,心裡想的卻是:多新鮮,誰願意叫自己男人去做那麼危險的事,尋找那黑色蟲子的秘密,自然是你這光棍一條的安小武去做最爲妥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