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恕我直言,你是秦大法官的學生,又是秦桂枝名義上的男友,可以說是經常出入秦家的人。”
葉限盯着小陳先生的眼睛,上午,召南就將這個人的詳細資料呈上她的案頭,此人的父親曾經開個小豆腐坊,人生三大苦是撐船、打鐵、做豆腐,靠着做豆腐吃苦將兒子送到聖約翰大學,現在兒子出息了,老人也還開着個小雜貨鋪,一天都不閒着。在葉限的認知中,這樣家庭出來的年輕人永遠充滿了奮鬥的野心,他能聽從秦老先生安排和秦桂枝交往,就算自己再說是真心喜歡秦桂枝,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看着小陳先生,忽然笑了一下。
小陳先生正端着咖啡杯,忽然看到葉限的笑容,整個人都呆住了,手搖晃一下,咖啡灑出來,他手忙腳亂,急忙掏手絹來擦。
葉限微笑一下,轉身對侍者招招手:“請幫這位先生換一杯咖啡,麻煩你。”她指着灑出來的咖啡,侍者擦完很快就送上一杯咖啡動作優雅自然。
葉限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小陳先生內心深處的自卑感又漸漸冒出芽尖:自己讀了聖約翰,緊跟着秦老先生身後,分文不收爲他白做事,還被迫和一個有三個孩子的寡婦戀愛,最可恨,那女人竟然對自己全無感情,而這位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那自然,自己卻拘謹的可笑……真是穿龍袍也不像太子。
這份自卑,讓他不自覺地低下頭去,雙手緊緊地握着咖啡杯。
葉限將他的表現都看在眼裡,知道時機已到,用一種神秘兮兮的八卦語氣道:“既然小陳先生對韓太太沒什麼感情,那有些話我就敢說了。”
小陳一愣:“還有什麼事?”他擡頭見葉限表情神秘,猜測一定是又有什麼機密的事情,說來也奇怪,他是學法律的對人總是多幾分防備,可是這位葉小姐卻讓他絲毫不能起一點防備之心,是因爲她的美麗,還是身上那種清冷的氣質?
小陳此刻心裡正在納悶就聽葉限向他的方向微微探過身子,小陳心裡一陣盪漾,對面的美女這可是當自己是自己人的態度啊。
“那就是……秦老先生將秦小姐介紹給你是有目的的。”
“是啊,我是他的學生,家世又很普通,他是擔心女兒吃虧吧。”小陳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家世不好卻能獨得青眼,那一定是因爲自己比較好控制,秦老先生擔心自己女兒受氣。
“不,不完全是這樣,主要的原因是……你好控制,而他對自己的女兒一直有非分之想。”
葉限看着小陳的瞳孔慢慢放大,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她還不知道,類似的話小陳已經從小武那聽到過,內心早已經有了一個疙瘩,此時再聽葉限提到,內心的疑惑更深了,這些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吧。
“而且根據韓子眀生前所說,已經不僅僅是非分之想了,是曾經侵犯過秦桂枝,所以秦桂枝當初用那麼激烈的手段從家裡逃出,我想你對秦老先生曾經登報聲明和秦桂枝脫離父女關係的事情是很清楚的吧。”
小陳點點頭,葉限心想這樣很好,已經完全抓住了這個人的心,現在就要在他心裡種下對秦老先生懷疑的種子。
“還有秦家長子,爲什麼出去就再沒回來過?你在秦老先生身邊幫忙工作,應該知道他們父子是沒有任何聯繫的。”
“是,這件事是很奇怪。”
“原因很簡單,因爲秦家長子知道秦家這個秘密,他無法容忍自己的親生父親是這麼齷蹉的一個人,但畢竟那又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夾在親生父親和收養的妹妹間他很痛苦,索性就一去不回。”葉限講完,看陳先生陷入沉思,便繼續刺激他,“所以陳先生,你現在明白爲什麼秦老先生將女兒介紹給你,正是因爲你好控制,韓子明騙保詐死後擔心秦老先生繼續侵犯妻子,便留下弟弟在滬城照顧韓太太母女,韓太太也一直防備着他,你可以回憶一下是不是很少見韓太太單獨和秦老先生在一起。”
小陳眼睛向上看一下,是,他記起來了,每次韓太太去秦家都是和他在一起的,難道真的是……他不敢往下在想,額角滲出汗水。
“你想到了什麼?”
葉限柔聲問。她的聲音像是有魔力,如同一隻溫柔輕軟的小手,輕輕撫慰人的心靈,小陳脫口而出:“那天秦小姐去要別墅鑰匙時,也是和我一起去的。”
“所以事實就是這樣,秦老先生別有目的,想讓你做……”葉限的笑意愈發的深了,“武大郎。”
啪的一聲,小陳氣惱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咖啡館很安靜這一聲吸引的別人目光都投過來,小陳馬上滿臉通紅,心想真是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的教養,對面的葉小姐反倒毫不在意地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陳先生,秦老先生不管是作爲父親,還是爲人師表,都實在是太過分了。”
“僞君子。”
小陳牙縫擠出三個字。
“對,是僞君子,現在別墅碎屍案出來,這個僞君子隨時就能被揭發出來,小陳先生,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小陳一愣:“什麼意思?”
“當然是早點做好切割,你是寒門學子出門犯不上爲一個暗地對你下黑手的僞君子害了前途。”
“我能做什麼?在所有人眼中我是秦桂枝的男朋友,他未來的乘龍快婿。”
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成爲衆人笑柄,小陳的眉心擰成疙瘩,心也漸漸沉下去。
“如果你以一個受害者的姿勢出現呢?”葉限眉毛一挑,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我是韓子明先生契約的執行人,他說要給將來照顧妻女的人五十萬元,如果韓太太一直未婚,他就將五十萬轉贈給幫助他申冤的人。他的死,和秦爲民有沒有關係?”葉限緊緊地盯着小陳先生,五十萬元啊,果然他的眉心漸漸舒展開,眼中顯出果斷:“有沒有關係我是不敢肯定,警察局說是四天前出事的,那天一整天我都和秦爲民在一起修訂資料,他打算出一本書。”
“你的工作都是沒有報酬的吧?”
葉限故意問。
“是,給他做事從來都是沒一文錢的。”小陳臉上顯出忿然,“晚飯前,秦桂枝忽然來了,說要借用別墅,拿了鑰匙她就要走,我就提出送她回去。”
“你送秦桂芝回去,然後呢?”
“回去後三個孩子都不在家,秦桂枝說是韓子錚帶她們去看電影了,她說難得今天家裡清靜,和我來往這麼久很感謝我在秦老先生面前幫她,打算做一頓飯請我吃,她做飯我就隨意翻看報紙,一直到晚上八點多我們才吃完飯,我幫她一起收拾,這時候韓子錚帶着孩子們回來了。看到我在很不高興,我就告辭了。”
“你和秦桂芝離開秦家是幾點?”
“六點吧。”
葉限心想不對,那厲鬼說自己是下午被人襲擊的,那說明秦桂枝本來是有別墅鑰匙的,爲什麼要去秦家要鑰匙?又爲什麼給小陳做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