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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年畫(四)

第十四章 年畫(四)

呲溜呲溜。

房間裡忽然響起奇怪的聲音。

大家面面相覷:這是什麼聲音。

葉限低頭一看,墩子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盯着牆上的年畫看,呲溜呲溜是她流口水的聲音。

“要吃,要吃!”

她伸手指着那年畫叫道。

墩子大概是真的饞了,逛一天街,吃的還只是花生,小氣摳門的葉限一點零食沒給她買,用陳飛揚的話說那嘴巴都淡出鳥來了。

她這麼一叫喊,那魚不撲騰了,哐噹一聲,胖娃娃手裡的菜刀掉了下來,落在地上,那胖娃娃又坐回到大木盆裡,手裡抱着一個血淋淋的大鯉魚頭。

一切都像是凝滯了一樣,瞬間恢復了平靜。

金署長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陳飛揚到底是狐狸精,吸吸鼻子,壯着膽子走到牆邊,伸手摸了一下那畫:“唉呀媽呀,啥都沒有,老平呼了,剛纔那是咋回事呢?”

墩子則噗通自己坐到地上,蹬着胖乎乎的小短腿,雙手蒙在眼睛上,哭着:“要吃,要吃!”

“吃什麼吃啊,這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妖物,吃到肚子可能會生小妖精的。”

葉限故意嚇唬墩子。

那孩子一聽,立馬放下蒙在眼睛上的小胖手,眼角一滴眼淚都沒有,原來是裝哭。

陳飛揚嘆息:“你咋學壞了呢?~”

這邊插諢打科,氣氛稍微緩和一下,金署長這才大喘氣着問:“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陳飛揚則說:“天知道是什麼玩意,不如一把火燒了。”

墩子則拍手道:“好啊,好啊,燒魚吃。”

葉限一隻手舉着油燈,一隻手一點點在畫上摸索着。期間金署長盯着她的動作,不由地啜了下牙花子:剛看到那麼詭異的一幕,現在看着葉限摸着畫,油燈的光照在她臉上,明暗不定,站在一邊的陳飛揚也是表情不明,兩個人的影子在牆上扭曲着,這怎麼越看越嚇人呢?

金署長有點心驚肉跳,往後退了兩步,想離門口近點。

“你要走嗎?”墩子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這小女孩是什麼時候跑到自己身後去的?

金署長轉過身,小女孩正好也擡頭看着他,張開雙臂要他抱:“我想去看魚魚。”

這孩子長得粉妝玉砌,格外的可愛,金署長不由自主彎下腰將她撈起來,走到年畫邊。

“這紙有問題。”葉限回頭看向金署長。

金署長一愣:“紙有問題?什麼問題?”

“陳飛揚,去倒盆水來。”

葉限命令道。

這次陳飛揚沒有偷懶,快速跑後屋,拎着水瓢往大銅盆裡舀了一大盆水端過來。

葉限將年畫摘下來,金署長抱着墩子往後退了一步。他現在心有餘悸,很怕那畫上的胖娃娃再次跳下來揮刀就砍。

畫被葉限放進水盆,上面的色彩漸漸淡下去,水上飄起一層油花,接着那畫上的胖娃娃也掉了下來。

墩子指着那水盆喊道:“娃娃,娃娃掉了。”

葉限一把將那娃娃撈出來,原來是薄如蟬翼的紙片。這胖娃娃竟然是完全貼上去而不是畫上去的。

這紙片特別柔韌,葉限拿在手裡揉搓幾下,展開又恢復原樣。陳飛揚湊過來,用力扯了幾下,驚呼道:“艾瑪呀,老天爺,這不是紙,咋那麼像皮子呢!”

葉限聽他說像皮子,直接將那紙送到油燈口,呲啦一下,燒了一下,還有一點點溼潤的東西滲出,葉限用手捻了捻那燒出的灰燼,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道:“的確是皮子,一股燒皮子味兒。”

燒皮子味?

陳飛揚拿起那畫片,用力揉了幾下,遠遠地藉着油燈的火光烤了烤,然後他忽然伸舌頭舔了一下,墩子緊張地問:“好吃嗎?”

葉限則靜靜地看着他,問道:“又是人油?”

陳飛揚點點頭:“這塊紙是人皮,很薄很嫰的人皮,像……”他伸手一指墩子,“像是墩子。”墩子縮了縮脖子,不知道什麼像自己。

但葉限和金署長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這人皮是像墩子這樣的小孩子的,很薄很嫰,能貼在紙上合二爲一不被人發現。

這胖娃娃足足有成年人的兩個巴掌那麼大,能取下這麼大一塊的人皮,那皮的主人還能活着嗎?

金署長已經由驚到怒,恐懼感一掃而空,憤怒的吼叫道:“嘛混蛋玩意,幹這缺德帶冒煙生孩子沒piyan的事!這麼大塊皮子,頂一孩子大半拉肚子了。”

葉限將那皮放到一邊道:“這麼看,那畫店就非常可疑了。”

她一點點回想着那天打鬥中的細節。

當時那人相貌是看不分明的,唯一見過這人的孟老闆又死了,就是沒死也是用處不大,因爲孟老闆說過那人每次去找他相貌都是不同的。這說明那人一定精通易容之術,使用這項技術的人,可以隨意變幻自己的相貌,就是身高和體態也可以用鞋子、衣服,乃至站姿走路姿勢來掩飾。

現在敵人在暗處,葉限他們卻在明處。

葉限覺得自己從沒有這麼失敗過,揉着眉心坐下,嘆口氣;“我不能確定那畫店老闆是不是那個人。”

金署長想了想:“明天我也去那店買個年畫。”

葉限指着陳飛揚道:“明天你去,多買幾張。”

陳飛揚伸出手去,葉限瞪他一眼:“說好的三七,到時候一起補償給你。”

說話間,放在桌上的那畫片忽然又動了起來,那胖娃娃站起來,在桌上走來走去,接着又沿着桌子腿,往下走。

陳飛揚伸手將畫片按住,那胖娃娃蓮藕似的小胳膊揮舞幾下,一雙小胖腿不住地踢打着。

陳飛揚喊道:“哎呦,這小妖怪還挺有勁的。”

“如果這樣的胖娃娃手裡拎着的不是刀,而是一根毒針的話,不是很好害人嗎?”

葉限看着胖娃娃踢踏的動作,幽幽地說道。

不錯,這畫片只是一張紙的厚度,薄薄的,能從門縫窗縫任何縫隙進去,它既然能拎着菜刀剁魚,也就能拿着毒針去扎人,這麼一想,這東西太可怕了,讓人遍體生寒。

孟掌櫃一家滅門,以及孟掌櫃死在看守所,都很有可能是這樣類似的東西所爲。紙片人啊,直接從門縫進去,殺完人就撤退,真乃殺人偷盜必備之利器。

金署長越想越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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