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左右無人,蘇碧顏終於忍不住對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豎起了中指,以泄怨恨。
對方是大神,她惹不起也躲不起,只好借這種幼稚的方式發泄了。當然,還有另一個考慮就是這個意思沒人懂,不幸被對方撞見也能胡謅過去。
豈料她的動作被一男一女完全看在了眼中,這男女她都認識,正是太子長琴與獻。
“你的小尾巴真有趣,鬧的動靜也大,我剛回來便聽到了不少閒言閒語,你怎麼想的?”獻的後背斜斜地倚着身後白玉雕砌的圓柱,瞥向遠處咬牙切齒的碧衣少女,略微上挑的語調帶着戲謔疑惑的成份。
“你對她好奇?”太子長琴移開目光,視線落在獻的身上,微微挑眉,眼中帶着些許異樣的神情。
“錯。”獻舉起右手,豎起兩指,笑道,“我是好奇你倆之間的事。神界衆神仙都認爲太子長琴溫和如水,溫潤如玉,翩翩仙人清雅高潔,可是身爲你的好友,我敢說比祝融大神更瞭解你溫和麪具之下的淡漠與無情。”
“呵呵。”太子長琴對上獻質疑的目光,輕笑出聲,目光再度回到蘇碧般的身上,意味不明道,“我以爲我的好友只有慳臾一位。”
獻攤了攤手,聳了聳肩,沒什麼誠意道:“沒辦法啊,我也不想的,可你也知道伏羲大神的大業,我只好東奔西跑,忽略了你真抱歉。”
“你這樣說我會很爲難。”太子長琴盯着獻笑得和煦,但怎麼看都令人覺得有點發冷,獻再度聳了聳肩,不再言語。
半晌,獻說了句去拜訪祝融大神便先行離去。
與此同時,蘇碧顏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鬱郁,顯然是心情不佳。
太子長琴注視着蘇碧顏漸行漸遠的身影,喃喃自語道:“爲何?”
天庭諸事已定之時,他曾回榣山看望好友,結果無功而返,回來之時恰好遇見了商羊,那位大人俊美而沉靜的面容透着一絲憐憫,對他說了一句話“得失焉之福禍,緣也劫也”。
而被那花仙糾纏的時候,他的腦海總是浮現商羊的預言,而認定了那剛化靈便擁有不同尋常靈智的花仙便是商羊話中所指之人。
如今想來,倒也不差。
只是……思及預言中提到的劫以及商羊神色的不曾掩飾的憐憫,太子長琴擰緊了眉,眸中流露出絲許的迷茫之色。
而離去的蘇碧顏遇到了獻,正確來說是獻離開時眼尖的看見蘇碧顏站起並準備離開,是以特地在她必經之路停下等待。
獻本打算再見時捉弄捉弄黏着太子長琴不放的花仙,此念卻在與太子長琴相見後被否決。雖對太子長琴的行爲感到訝異,但從剛纔的對話中可察覺到他對花仙的擁護,她並不打算去觸黴頭——太子長琴一向安分守己,不是好戰份子,戰力不強,但不代表他就軟弱可欺,而是恰恰相反,身爲樂仙的他不是一般的難對付。
“原來你就是跟在太子長琴身邊的那位小女仙呀,難怪呢。”獻舉起手,朝着往她這邊走來的蘇碧顏打了個招呼,不等蘇碧顏開口便喋喋不休地說道,“我四處征戰,忽略了太子長琴,剛纔見面他好像生氣了呢,都不肯好好與我說話了,你幫我看看他何時才消氣吧。他在仙荷池的左邊哦,現在應該還沒有離開纔是。”
鑑於與太子長琴對上一向處於下風,獻樂得看戲,指點蘇碧顏去尋人便翹着嘴角,雙手背於身後,將長槍耍得虎虎生風,不再理會欲開口說話的蘇碧顏,腳底抹油般迅速離去。
與她擦肩而過的仙女仙童戰戰兢兢地躲閃着,待她走遠,一邊遙望着她卓然的身姿一邊聚首竊竊私語,話題無一不圍繞着哪位男性神仙與這位強悍的女神相配。
按理說門當戶對要數飛蓬將軍,可誰都知道飛蓬與神樹女神夕瑤曖昧不清,是神界最早公認的一對。
至於鸞來小仙女口中所言的兄長,神界赫赫有名的樂仙太子長琴,衆位仙女仙童想到他身邊的小尾巴,均攤手搖頭,一副惋惜狀——好一位風姿卓越的仙人,偏偏被呆頭仙子盯上了,可悲可嘆啊!
被衆人認爲呆頭仙子的蘇碧顏,整整兩天都沒能見到太子長琴後,在獻帶着曖昧不清的敘述中,得到他的確切信息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跑,然後在荷池兩道的走廊中選擇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另一道。
因爲急切與惶然不安,蘇碧顏直直撞入太子長琴的懷中,死死地抱着他不放,而沉浸於思緒中的太子長琴條件反射地接住她,卻受衝擊往後退去,然後神界史上第一慘劇發生了。
在沒有欄杆的荷池走廊中,“咚”的一聲響,兩道相擁的身影跌落荷池裡。
仙人自然不會出現淹死這種不雅的死法,跌落荷池後,除了某位穿越人士未曾反應過來,在冰寒透澈的池水中以狗刨似的姿勢拽動着雙手雙腳,另一位正統的仙人已經使用仙法將兩人托起,緩緩降落於荷池岸上。
在池中連續嗆了幾口冰冷入骨的池水,全身溼淋淋,蘇碧顏抱着雙肩冷得瑟縮顫抖,想說話張口卻發出一連串的輕咳聲。
就算穿成仙蘇碧顏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廢柴仙,連最基本的仙法都不會,她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纏住太子長琴與尋找回家之路,其它的事情半點興趣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抽空去學習仙法之類。
太子長琴看着她的樣子蹙緊了眉頭,從來未曾遇過這種糾結的狀況,他無措地將蘇碧顏擁入懷中,察覺到她仍然止不住的抖動,想了半天,他將身上的外套除下披在她的肩上。
蘇碧顏拽緊染着清淡幽香的白袍,擡眼看着神色不變的太子長琴,遲疑了片刻問道:“你不冷?”同樣是仙,差別咋就這樣大?
太子長琴搖了搖頭,拉着她急忙往神界南門的方向走去。神界南門的天池旁,某位彩蝶仙子在那兒擺了個小攤,裡面堆放着各種各樣的華裳羽衣。
“……會不會不太好?”蘇碧顏低垂着頭,接收到衆神仙或好奇或羨慕或看戲的目光,她的臉頰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拉了拉太子長琴的袖角,輕聲地出言詢問。
太子長琴嘆了口氣,頗爲無奈道:“下回不許偷懶,跟鸞來一起學習仙法,落下的基礎由我親自教導。”
蘇碧顏想到身爲仙人落水也會嗆着凍着,確是不一般的廢,認命地點頭,不敢質疑半句。別看太子長琴看起來很好說話,事實上他決定了的事情不容別人更改,不是上位者強勢的表現,而是獨屬於他的固執。
仙人不用睡且餐風宿露沒錯,但並不代表就沒有自己的的三分地,天庭後期的建造早已經完畢,太子長琴自然也有自己的住處。
蘇碧顏未出現前,他一向歇在祝融的宮殿,住處不過是個擺設,與蘇碧顏熟悉後,倒是經常回住處了。主要考慮到蘇碧顏太黏他,而他並不反應她的行爲,帶着她回祝融宮殿卻又顯得不太像樣。
而他的住處就位於神界天湖的岸上,主要是這湖邊的景看起來與榣山有三分相似。
太子長琴的目光不錯,從彩蝶仙子處購買的華裳清雅脫俗,蘇碧顏換上後,推門走出臥室,來到太子長琴轉了幾個圈,飄飄然地問道:“好不好看?”
不曾聽聞如此直白的詢問,太子長琴的神色略爲尷尬,他怔了好一會,在蘇碧顏逐漸沉寂的目光中點了點頭,看見她因他的贊同而亮起的神色,不由得輕輕鬆了口氣。
“啊……我忘了!”蘇碧顏看着太子長琴身上氤氳着池水霧氣的仙袍,驚呼出聲,“你的衣裳也溼了,趕緊換了吧。”說完上前不由分說地撕扯太子長琴的仙袍。
聞言,太子長琴才意識到自己只顧注意蘇碧顏的狀況沒有使用仙法將自身的衣衫弄乾,望着蘇碧顏來勢洶洶的動作,他的神色比之前更爲尷尬起來,一邊制止蘇碧顏的動作,一邊急切道:“無妨,我自會化解。”
“化解?什麼?”蘇碧顏完全不明白太子長琴話中意思,自然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由於太子長琴的外袍早已除下,她正剝着他的中衣,就在中衣被她解決掉正要除最後的內衫時,外面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長琴,我來找你玩了。”隨着聲音的落下,獻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
你望我我望你,隨即三人一致傻了,蘇碧顏與太子長琴更是定了格似的一動也不動,僵硬得可以。
最後還是獻最快反應過來,她掩嘴即將溢出口的驚呼,怔怔地盯着蘇碧顏,眼中毫不掩飾膜拜之色,舌頭打了結似的說道:“我……我只是稍微刺……刺激你罷了,你也……太……太強悍了……你這是準備強……強上長琴?”
ωwш _ttkan _¢ ○
“不是,不是啊!”蘇碧顏臉色通紅,瞬間鬆手跳開,眼睛觸及太子長琴衣衫不整的誘人模樣,又跳了回來動作迅速地替他整理衣裳,隨後纔對獻使勁擺手兼搖頭,“我沒有,沒有。”
可是獻明顯一副你不用騙我我明解的表情,蘇碧顏只好住嘴,免得越描越黑,臉色紅如滴血。
從剛纔的尷尬怔愣中恢復過來的太子長琴與之相比倒是從容淡定多了,神情自然地從地上撿起中衣穿上,使用仙法將衣袍弄乾,伸手對獻示意她坐下。
獻掩嘴偷笑,指了指快要冒煙的蘇碧顏,轉身雙肩顫動,最後終於忍耐不住捶桌大笑。
不知爲何,看着獻誇張的反應,蘇碧顏與太子長琴均產生了一世英名毀於一旦的憂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