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正中擺着兩張桌子,身材窈窕的趙婷兒放上兩個酒盅,同時款款地說道:“爸,你悠着點兒喝。 ”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父親,如果有個人陪他喝,那一定會喝個爛醉如泥!
同時又對着桌子另一邊的李炎眼睛眨了眨,調皮地笑了笑,意思就是讓李炎跟她爸少喝點兒。
李炎被她的這一笑看得有點兒癡, 一時有點兒沒緩過神來。
現在的趙婷兒還只是十七八歲,那要是長成還了得?
恐怕也是禍水級的人物啊!
李炎正亂想着,卻不料這時趙大叔突然用筷子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嚴肅地說着:“你小子想什麼呢?”
“再過幾天婷兒就要被縣裡的人來訂婚了,再說了你家裡還有個雪兒呢。 ”
“要是沒有雪兒的話,大叔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你。”
“咳咳!”,李炎被趙大叔這話弄的有些猝不及防,於是連忙解釋道:“不是,我就是想點兒別的東西!”
趙大叔露出玩味的笑容,臉上分明寫着“我懂”,像李炎這種樣子他見多了,但這不也從側面反應出自己女兒長的好看嗎?
趙大叔隱隱有些自豪。
幾杯酒下肚,趙大叔也有點兒放開了,於是開始跟李炎吹噓了起來:“炎哥兒,你知道吧,想當年我剛加入護村隊的時候,那時個張大戶還是個隊長,我呢,就是個新人。”
“參加護村隊呢,是因爲我的父母就是被鬼殺的,我至今還記得他們死的時候那個慘樣。”
“第一次碰見鬼物的時候雖說表面上很鎮靜,但心裡還是很慌。鬼物衝來的時候,我就想殺了它給我父母報仇,一個人閉着眼睛就衝了上去,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噴到了自己身上。“
“睜眼一看,自己一刀捅在了鬼的肚子上,而在鬼的心口是還赫然有着一把刀,我擡眼一看鬼的後面,正是張隊長。”
“然後一羣人就開始笑我,說我殺鬼連眼睛都不敢睜,不過後來他們提起我的時候都給我豎大拇指。”
“我也知道如果當時沒有張隊長的話,我可能現在就是個死人了!”
“不過活着就好啊,我家婷兒也馬上訂婚了,我高興啊!炎哥兒,記得到時候來吃喜酒啊!”
……
“唉!不容易啊!”,李炎從趙大叔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父親的樣子,想當年爲了自己結婚那也是操碎了心。
看着趙大叔已經喝得不醒人事,李炎便一個人攙着趙大叔慢慢往房間走去,卻不料正碰上了跑出來的趙婷兒。
趙婷兒看着已經爛醉如泥的父親,不禁小臉微蹙,自己明明都說了不要喝這麼多,沒想到還是醉了。
於是趙婷兒也幫忙將趙大叔一同擡到了牀上,給趙大叔脫下鞋,又給趙大叔墊了個枕頭。
李炎看着她那熟練的動作,不禁心裡讚歎道:“看來以後又是一個賢妻良母。”
趙婷兒忙完之後,額頭上已經在着一屋細密的汗珠。用袖子輕輕拂了一下,然後趙婷兒便對着李炎溫柔地說道:“咱們先出去吧!讓我爸在房間多休息一會兒。”
李炎自然也同意,二人並排走着,李炎甚至可以輕輕嗅到趙婷兒身上那種清香的味道,並不同於地球濃烈的化妝品味道,反而更像是少女自帶的味道。
眼看着快要到門口的時候,李炎適時地提出了告別,畢竟現在趙大嬸也不在家,趙婷兒也馬上要成爲了別人的未婚妻,無論如何自己都是要避嫌的。
趙婷兒聽到之後,側過身來,紅脣輕啓,清脆地說道:“今天的事麻煩炎哥兒了,改日有時間再來吃飯,下次不妨將雪兒也叫上。”
她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女子,正好李炎提出了離開,那也省得自己費一番心思了!
原以爲這炎哥兒什麼都不懂,但今日看來卻也是個明事理的。
李炎剛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呢,就聽得外面一陣喧譁,村民們四散地跑去一個地方。
本來李炎沒想去湊熱鬧,他現在只想在家好好緩一緩,再說了,再過幾天還得巡邏呢!
可就在這時,外面的一句話讓他瞬間腦子清醒——“張彬殺人了!”
張彬殺人了?這怎麼可能?
難不成村子裡面還有另一個同名同姓的張彬?
“不對,這事兒我得去看一看。”,李炎只是想起了和張彬一起去撿肉的那個中年人,就是不知道這事兒和他有沒有關係呢?
自從回來之後,他總覺得這村子裡好像有什麼秘密似的,而這次的張彬或許能幫自己解開一些疑惑。
難道是自己從墓室出來之後變得疑神疑鬼了?
不管怎麼樣,去看一看總是好的!
跟屋子裡的雪兒打了聲招呼,李炎二話沒說,直接就衝出了家門。
張彬的家位於神廟的前面,家裡的情況說實話還不如李炎呢!
三間低矮的䓍房建在院子的東,西,北側,其實說實話,站在草房下你都可以看見外面刺眼的太陽。
家裡面總是有一種發黴和潮氣,可以想見一大家子在下雨的時候蜷縮在一起避雨的場景。
一些木質的傢俱表面也已經變得皺縮,看起來不止經過一次水的浸泡。
而在狹小的院子中間,一羣人正在圍攻着一個少年。少年的衣襟沾着血,臉色晦暗地手持陽氣刀防衛着衆人。
而這也是李炎好不容易穿過人羣纔看到的畫面。
待李炎把目光轉向一側的時候,卻看到北面正房的大門敞開着,裡面是一男一女還有三個小孩的屍體。
男人半個身子癱着靠在桌子上,在他的脖頸處還有着一根麻繩耷拉着,李炎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深紅的血印,可見這仇恨有多麼大。
三個小孩呢分別可以看見在他們的眉心深處在着一個直接貫穿大腦的刀傷,血液順着小孩的臉還有後腦勺流了下來。
而女人的死相是這裡面最慘的,半個身子裸露着,在上面有着一道又一道的交錯的傷痕,這些傷痕有的還在往外慢慢地滲出血。
女人的舌頭被人從嘴裡扯出,李炎看着那舌頭根部殘餘的白色組織可以看出這舌頭是被人硬生生地從嘴裡扯出的。
在地上還有着兩個已經癟下去的東西,李炎根據婦人空洞的眼眶可以看出那應該是屬於婦人的兩個眼睛,不用想,肯定是被人用腳踩癟的。
地上還散落着一叢一叢的頭髮,而女人的頭皮也早已外翻,一個個毛孔都在敞開着。
不用多說,這頭髮也應該是被人很生生扯下來的!
而造成這一切的兇手,就是門外與人對峙的張彬!
李炎現在說實話心裡也沒有太憤怒或者是悲傷,他只想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張彬做的?
他爲什麼這麼做?
李炎早就知道張彬家裡不和,但是一問起的時候張彬總是避之不談,或者找個話題掠過, 久而久之,李炎也自然而然地沒有再去想這件事。
這時張彬的聲音也從一邊傳來:“沒錯,就是我殺的,我恨他們!”
“我每天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死他們!”
隨後張彬發出了癲狂的笑聲!
“看來應該就是他了。”這下李炎的心中再無懷疑。
從張彬的後續語言中,李炎也漸漸明白這件事情的始末!
張彬的母親很早便已去世,而現在屋子裡的女人是她的後媽!
不幸的是張彬這位後媽刻薄小氣,仗着自己家庭主母的身份對張彬喝來斥去,什麼髒活累活也讓他去做。
但張彬也毫無怨言,因爲他還有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那就是他的親妹妹。
所以即便每天都要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還要受後媽那尖酸的語言,但只要一回到自己的住處,看見自己妹妹那可愛的笑容,張彬感覺自己也活得值了。
在某一天的夜晚,張彬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卻沒有看見跑出迎接他的妹妹,他大吼着問着自己的後媽,卻不料得到了自己的妹妹要被送去當童養媳的消息。
張彬大叫着要找回自己的妹妹,結果看到的卻是自己父母那冷漠的臉還有眼中偶爾露出的對金錢的渴望。
張彬大跑着出了村,在山頭上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空曠的山谷中只剩下一個少年奔跑的身影還有他那無助的聲音。
最後張彬哭得嗓子都啞了,卻依舊沒有得到妹妹的迴應,仇恨的種子第一次在他的心中種下 。
張彬在每次商隊來的時候都會去打聽自己妹妹的消息,功夫不負有心人,消息是找到了,但是張彬的妹妹被那家人在一年前的時候給活生生地打死,原因是張彬妹妹多吃了一個饅頭!
據那個人說張彬妹妹臨死時一直死死揣着自己的兜子,後來人們一看,裡面是一個乾癟已久的饅頭。
但是她的嘴裡還在一直喃喃:“我要把饅頭給我哥吃!”
因爲她的哥哥跟他說過自己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吃上一口白麪饅頭!
張彬心死了,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他只知道自己最親的妹妹死了,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
在這一天,張彬在夢裡看見了她的妹妹,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看見自己回來會撲向自己的懷裡, 只不過這一次張彬卻看見了在她眼角的兩滴血淚。
至此之後,張彬人還是那個人,心卻不是那個心了。
甚至當他聽說自己去參加護村隊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在護村隊如何活下去,而是在想自己如果在殺鬼的時候死了誰來幫他報仇?
在今天,後媽的一句“爲什麼那個賤人不多生幾個女兒呢?”徹底成爲了整件事情的誘因。
怎麼?
已經賣了一個還不夠?還想着再賣一個?
張彬的怒火在一刻瞬間變成燎原之火, 席捲了整個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