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開秦逸二人在古庸城一通胡鬧,又順利從大路逃出,他們本以爲已經驚動了正道中人,然而之後幾天趕路,竟不曾見到正道追兵。
他二人心下疑惑,當下更是加快腳步,隱蔽行路,風餐露宿,只想儘快趕到與邙山衆人約定好的接頭地點。
又是一日,他二人岔開大路,趕到附近山谷盡頭,臨溪傍水的一片樹林裡,此處便是魔主交待給二人與教中接應之人回合的地點,然而陳開與秦逸尋來的時候,驚覺林葉不展,羣鳥驚魂,整個山谷都籠在一股莫名肅殺的氛圍中。
無人放風接應,四處血腥瀰漫,秦逸心頭大震,對陳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疾步飛掠,探前查看。
“啊!”陳開忍不住驚叫,原來兩人一進入林中,便發現地上厚實沉密的落葉上濺滿鮮血,前來接應的幾十個魔教兄弟都被斬做數段,屍體七零八落的散在整片樹林裡,陳開翻開一處屍塊兒,他傳音給秦逸道:“前胸連着胳膊被人一劍劈了下來,劍創處十分光滑,沒有一絲血流下來,是高手!”
“不是劍,是劍氣!”秦逸道,他突然警覺的擡起頭,目視前方,陳開順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林木深處有一片空地,一女子一襲紅裙,正持劍而立。一襲褥裙似腳踏雲朵,那是鮮紅又似燃燒的彤雲,女子髮髻散亂,披髮於肩,她仰頭望着天空,陽光披灑,映着皎皎面容,正是絕世容顏,映着三千散發,如沐金光。
陳開奇而叫道:“你不是七妙嗎?在這兒裝神弄鬼幹什麼!”
女子微微傾側耳朵朝向這邊,二人這才注意到她雙目緊閉,兩邊臉頰流出兩道殷紅血線“她竟然瞎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想。
“這女子當然不是七妙,按計劃,七妙正在另一條路上,她究竟是何人?爲何與化成女裝的七妙一模一樣?”秦逸心中疑慮到。
“小女子張婷婉,二位可是霹靂手陳開與乾坤手秦逸?”
“靈霞島通曉仙座下靈顰仙子?”秦逸深吸一口氣道。
“正是”
女子聲若鶯歌,溫婉中不帶一絲殺氣,她憑聽覺鎖定陳沈二人,風儀氣度,全無眼盲後的慌亂。
“魔族衆人的頑強,實在令是令小女子欽佩……”遭逢大敵,自己又以眼盲,這張婷婉不以己爲意,竟先誇讚起敵人來。
秦逸還沒搭腔,陳開搶着問道“我看你的眼睛八成是毒老金嶽弄瞎的吧?”
“原來那人名叫金嶽.”張婷婉口中沒有絲毫怨毒,依舊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老者擄來幾名無辜孩童,被我救下時,幾名孩童忽然爆成一陣黑霧,小女子不慎,
便中了毒”張婷婉口氣平淡,彷彿說的那個,不是弄瞎自己雙眼的首惡,而一名路人。
“果然是毒老的風格。”秦逸心道“他是前來接應的魔教衆人首領,爲邙山用毒手段最高一人,兼之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用幾個孩童下毒的計策,想必是爲了算計可能會追殺過來的正道中人而準備的吧?可是如此狠辣的手段,卻只是毒瞎了她的雙眼……”
他心下大駭,身上肌肉緊繃,如臨大敵。
“小女子來此目的,二位應該知曉,我便直言,安樂侯的那件寶貝,是否在你兩位身上?”
她輕輕問道。
“有便怎樣,沒有又怎樣?”陳開焦躁的喊道。
“我本不欲行此狠辣手段,奈何魔教中人都將人命看的如此輕賤……”紅衣仙子輕嘆一口氣。
秦逸心下也是一陣焦急,對方雖看上去如此漫不經心,但身周濃濃殺氣,竟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雙方不在一個級數上,越是拖得久了,只怕越是不利”心頭深處似是本能在呼喝,不斷提醒他道
“即知我們都是亡命之徒,想知道有沒有寶貝,便來我二人屍身上尋吧!”他定下心來,大喝一聲約戰道。
“那便得罪了”那張婷婉聞言便不再多話,她呼的挺劍向前,一時身周金芒大盛,劍氣直衝雲霄,陳開猝不及防,抗不住就要跪下,這時身旁一隻手頓時架住他的胳膊,正是乾坤手秦逸。
只見他身子微屈,眼神依舊堅毅,目中精茫高漲,眼睛轉也不轉,直盯住了指向他們二人的那把長劍。
長劍約爲三尺,劍柄與劍身乃是一體,爲數百道金線細密纏繞而成,劍型鏤空,劍身上更有有金絲織成金花飛鳳。
只見靈顰仙子斜側着身子,長劍端指前方,身週數道護體劍氣環繞,她左耳傾前,以代目視,緩緩欺進身來。
“正面衝突應該是打不過的。”秦逸低聲對陳開說。
“明白了!”多年的默契,早已使陳開心領神會,平時大大咧咧的他早已汗浸全身,一反常態,竟多說不出幾句罵孃的話來。
秦逸驀的身動,迅疾如風,繞靈顰仙子跑了起來,他心中所思,就是要趁着張婷婉目不能視之際,用風雷霹靂的手段一擊中的,不料張婷婉腳步挪移,長劍護身,劍尖每每都能指向秦逸,秦逸跑的迅疾,她卻看似轉的不快不漫,腳步徐徐,長劍鬥轉,周身劃出一道又一道殘影。
這時陳開猛喝一聲,急衝靈顰仙子,這一衝引動了張婷婉身週數道劍氣來襲,只見陳開全身肌肉虯結暴漲,全身白芒大盛,硬生生扛住幾道劍氣,衝到一片金光之中,張婷婉揮動寶劍,直取陳開,就又在這千鈞一髮的節骨眼兒上,陳開直直的蹦起來,身子在半空一個翻騰,跳躍至張婷婉身後,機不可失,他揮動右拳便向張婷婉砸去,而後者佇立不動,手將寶劍向身後一別,劍身正與襲來的拳頭撞在一起。
轟隆一聲,天地一凜,金光白茫頓時消散,陳開被自己這一拳的龐然巨力反震的右手骨骼節節碎裂,他體內脾臟也被震破,汩汩鮮血大口大口的涌出來,巨人一般的身軀遙遙欲墜,他急提真元壓住傷勢,用已早失神勉力盯住靈顰仙子的背影,卻見自己不僅沒有傷到她,竟不能使她的劍移動半分。
此時的張婷婉,宛若那九天仙子,她反手將寶劍背過身後,紅裙恣意飛揚,一副遺世獨立之姿。陳開心頭絕望,心中叫響一聲:“完了…”
奇怪的是張婷婉遲遲未有後手反擊陳開,此起秦逸深厚低沉的聲音響起:“得手了!”
啪的一聲輕響,靈顰仙子的身子墜入萬古積累的枯木枝葉之中,激起一片塵土飄散,古
木參天,陽光疏落成數道金線,微微光茫之中,煙塵飄渺朦朧,細膩靈動,仿若靈顰仙子的不世靈魂離體飄淡,凌空輕舞,這其中有幾分是不甘,又有幾分是留戀不捨?
原本靈顰仙子所站之處的前方,赫然立着秦逸瘦小精悍的身影,只見他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那舉在胸前的,鮮血淋漓的左手正握着一個紅撲撲,仍舊鼓鼓躍動着的心臟。
原來秦逸在陳開猛然發動襲擊的一刻,他使出身法,立定身形,攝其心神於一點,身心同化於天地,彷彿融於萬古長空之中,這一瞬,他消失了,不管是陳開還是張婷婉,甚至這批新死於此地的魔教衆鬼魂,無人能尋覓到他的身影。
下一個瞬間,就在陳開與張婷婉交手的剎那,秦逸彷彿鬼神乍現,在電光石火的瞬間,甚至靈顰仙子周身劍氣猶不及反應,秦逸一招破開其胸口,捏碎其心口經脈,扯出這顆赤紅火熱的心臟。
陳開看了看周身毫髮無傷的秦逸,“他連衣服都沒破,這是什麼世界啊!”
最後一秒昏倒前,他這麼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