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當你注意它的時候,它走的非常慢。當你不注意它的時候,它又走的非常的快。
不知不覺,範朵朵離開鷹愁澗的鏡湖,已經兩個月了。今天意外收到一張請柬,居然是龍門掌教昆陽子發的。小青手疾眼快的搶了過去,拆開後細細讀了一遍,大家不禁呆了。
原來請柬中說,邀請範朵朵帶着她的朋友,明天去辰龍神山的日落頂,作仙道第一屆同盟比武大會的評論大師。
範朵朵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習慣性的抓起邊上爺爺的胳膊,愁道:“爺爺爺爺,我連正兒八經的道門都沒有進過,一身道行都是莫民奇妙學會的,怎麼能做的了那麼多人的評論大師呢?我不去我不去。”
範朵朵開始撒起嬌來來。小青和開明獸站在旁邊,捂着嘴偷偷的笑。
消失了一陣的黃仙兒,此刻居然也在場。她笑道:“小姐,昆陽子請你去,並不是真的讓你評論那些年輕弟子如何如何,而是爲了給你足夠的面子。畢竟有史以來,人妖兩族聯手對抗大劫,已經天下皆知了!”
“仙兒所言有理,這次大會一定要去!爺爺能有你這個出息孫女,就是現在閉眼都知足了。那,你把這面旗子帶去,爺爺就更開心了!”說書老爺子呵呵笑着,遞過來一面做工粗糙的布旗。
範朵朵好奇的接過,順手展開,頓時惹得鬨堂大笑。
原來布旗上寫了一行字:醒木一響,好戲上場。清明書館,歡迎造訪!
這居然是老爺子爲了自己在東城省新開的,清明書館做的招牌。想讓孫女朵朵把它帶到日落頂,在天下英雄豪傑面前晃上一圈,增加知名度,好爲書館拉生意。
老爺子走南闖北多年,經過自絕和尚坑了一回以後,深覺江湖險惡,人心可怕。但又改不了與人說書的習慣,經過孫女奇思妙想,這纔拿出平生大半積蓄,在北方第一大城,東城省開了一家專門說書的書館。這在有史以來,是第一家!
誰知來看熱鬧的人多,真正聽書喝茶的人少。幾日下來,一天的收入,都不夠茶水錢。老爺子這纔打起了仙道同盟比武大會的主意。
範朵朵拿着手中那面布旗,心思卻早已飛到了鏡兒飛身躍下鏡湖的那一剎那。她常常捫心自問,若是換做自己,也會如鏡兒姐姐那般,義無反顧的縱身跳下吧。
兩個多月過去了,鏡兒一點消息都沒有。不但是她,就連遠古蛇尊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多日來心情煩躁,這次趁着這張請柬,正好出去散散心。
範朵朵心中決定,大聲道:“爺爺,我去!”說罷晃了晃手裡面的布旗,續道:“和它一起!”
第二日天光大亮,陽光一如既往的燦爛奪目。辰龍神山上的日落頂,此刻陸續來了不少的修道者,早有身爲舉辦方的龍門弟子,安排了很多桌椅,供來客歇息。又有年紀幼小的道童,端着茶水果盤來回穿梭。一眼望去,只見錦旗飄飄,煞是熱鬧。
範朵朵帶着自己的一幫子來到的時候,日落頂巨大的石臺上,已經坐滿了一小半。不禁驚訝的吐了吐舌頭,她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想起當日自己發信邀請龍門和慈恩寺掌門,在這裡商量大事,那個時候纔多少人。相比之下,懸殊感越大。
一直負責招待的凌雲和丁香雪,早就看到了範朵朵等人。忙停下手頭的忙活,徑直走上前來噓寒問暖,弄得範朵朵很是不好意思。
此次比武大會,因爲是第一屆,參加的年輕才俊又多,獎勵又豐厚,所以也吸引了不少散修前來觀看。故此大會設置的座椅,多的幾乎擺滿了日落頂的一半。幸好日落頂是一塊天然的巨大石坪,不但平坦,而且寬闊。足夠這麼多人舉辦一次規模宏大的比武大會。
範朵朵在丁香雪的帶領下,來到了距離比武場地最近的評論大師臺。便看到凝素真人夫婦,肖之辰夫婦,正站起來招呼她過去。範朵朵愣了一下,隨即邁開腳步,來到了衆人中間,依晚輩禮節,一一打過招呼,這才鬆了口氣坐下。
她不想來的原因之一就是,害怕小蟻的師傅和爹孃詢問自己,小蟻和鏡兒有沒有消息。但是看來,躲是躲不過去了。只好如實說着,小蟻和鏡兒這兩個月以來,一點消息都沒有。衆人不禁黯然。
“叮”的一聲清脆的鈴響,龍門掌教昆陽子走到了比武場的中央,大聲宣佈,第一屆仙道同盟比武大會,正式開始!
範朵朵望着一個個上場的年輕弟子們,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身姿,不禁開始感嘆年輕真好。卻完全忘了自己也纔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明媚少女,卻有了老一輩修道者的老成情懷。
陸續參加比武的弟子,有龍門的,有慈恩寺的,有呼嘯山莊的,有遊狼部落的,有碧落雪花宮的,有青花樓的,有苗疆城的,共計仙道七大門派。範朵朵甚至看到了一個小大人,居然是呼嘯山莊的白駝莊主的關門弟子駝小童,他上場以後連連勝了好幾場,引得圍觀衆人陣陣讚歎。
隔着不遠的距離,白駝山莊錦旗下的駝大山和百里沙,遙遙對範朵朵拱手示意。臉上帶着驚訝,似乎想不到分別才一年光景,當初柔柔弱弱的俊俏丫頭範朵朵,居然坐到了只有德高望重的前輩才能坐上去的評論大師專座。
一陣山風吹過,場上各門各派樹立的錦旗獵獵作響,範朵朵桌旁插的那面寒酸的布旗,也在風中飛舞。引得衆人議論紛紛,都猜不透如此年紀輕輕的少女,爲何坐到了評論大師專座上?更不懂她眉心那道醒目的鐮刀標記,是從哪裡來的?總之,範朵朵身上吸引了太多的目光,那面寒酸的布旗,當然不可避免的被照顧到了。
背後的層層座椅中,一股掩飾不住笑意的流言,漸漸傳開。都說範朵朵這位清秀喜人的少女,是從清明書館的神話故事裡走出的仙女。一時間,衆人比武之餘,紛紛樂道。
範朵朵痛苦的捂住耳朵,不想聽到都不行。就連凝素真人都暗暗指着她桌角插得那面布旗,悄悄豎起了大拇指。範朵朵更是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鑽到地底下。
時間,就在這麼輕鬆愉快地氛圍裡走過,讓人覺不出一點難受的痕跡。範朵朵因爲過於牽掛小蟻和鏡兒的緊張兮兮的心,才漸漸鬆弛了下來。
可是輕鬆愉快的背後,是日益逼近的天地大劫。在場衆人對場中弟子不時出現的精彩表現評頭論足,也掩飾不了他們內心深處那股漸漸蔓延上來的恐懼。
有位弟子意外受傷,阿布不等師傅凝素真人吩咐,第一個跳上去用烏拉棍爲那名弟子止血。此舉迎來在場所有弟子的熱烈掌聲,胖嘟嘟的阿布反而窘迫的撓了撓頭後腦門,紅着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值得一提的是,碧落雪花宮的居然都是女子,個個容顏絕色,豔麗逼人。只是大多數是冰雪佳人,板着一張臉,笑都不笑。
遊狼部落的居然都是男子。個個穿着獸皮草衣,好像從原始森林裡走出來的野人。粗狂高大,面色黝黑。
苗疆城的弟子則是男女兼有。個個穿着華麗的針線編制的衣服,花花綠綠,煞是好看。尤其是穿在俏麗的女弟子身上,簡直能把心性不穩的男子魂兒勾去。
至於富庶之地,江南河畔的青花樓。則是個個輕紗絲衣,姿態優雅。個個貌似精通琴棋書畫,一種外人絕難擁有的溫柔典雅氣質,飄然而出。
看着不同服飾不同門派的弟子,一個個按照抽號順序上場比武。坐在看臺首排的七位掌門私下裡交流個不停。
龍門掌教昆陽子嘆息道:“可惜啊可惜,我龍門天才弟子小蟻忽然失去了下落,不然,豈能讓青花樓和碧落雪花宮暫居矛頭!”
這話當然是低聲對,向來不喜爭名奪利的慈恩寺方丈陷空大師說的。
陷空大師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昆掌教一身道行出神入化,又豈會真的在乎區區一場大會的名次之分?”
一句話把昆陽子噎的胸口發悶,不承認吧,人家都把大帽子扣上了。承認吧,自己好歹也是一門掌教,這說出去太丟人。只好尷尬的笑了笑,不再說話。
七位掌教,唯有青花樓的樓主元青花和碧落雪花宮的宮主碧落兒,相談甚歡。
範朵朵趴在專屬的評論大師位置上,幾乎困得打起了哈欠。雖然她不懂道行的基本功,但並不妨礙她對於道行的理解。剛纔那兩名比武的弟子,明明可以用更簡潔更有效的攻擊辦法對抗,卻選擇了繁瑣的御劍術,來回拼殺。這也太......乏味了!
日上中天,正午到了。太陽毒辣的頂在頭頂,在場衆人熱的出了不少汗。修道之人當然不懼這種溫度的太陽,但是流汗總歸讓人不爽。無聊之極的範朵朵,求助的眼神望向背後不遠處嘻嘻哈哈的小青,小青同情的接過她可憐兮兮的目光,趴在黃仙兒和開明獸耳邊嘀咕了一些什麼,這次嘿嘿笑着對範朵朵傳音道:“小姐,是不是覺得很無聊。那,我教你一個好玩的辦法,既可以讓大家對你刮目相看,又可以讓你不至於那麼無聊。”
接着,小青講出了他們三人合謀想出的鬼主意。範朵朵聽完後會心一笑,覺得這個辦法極妙。
日落頂的頭頂,忽然升起了一朵透明的雲彩,雲彩經過陽光折射以後,泛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看臺上的弟子齊聲驚呼,“彩虹!”可惜錯了,那並不是彩虹,而是範朵朵藉助她高明的控火和控水之術,變幻出的近似於冰,又近似於氣的存在。既可以抵擋毒辣的陽光,又可以落下清爽的涼氣。
首排的掌教席上,頓時齊齊側目,正待互相追問,是誰有如此精湛的道行,給大家帶來驚奇的一幕。忽然有人喊了一聲“範朵朵”,大家才齊刷刷地朝評論大師席上的範朵朵望去。只見她正安靜的雙手揮舞,絲絲白氣青氣交織着,徐徐飛到空中,融入頭頂那片碩大的雲彩。
看臺上,本以爲只是一個花瓶模樣的仙子少女,居然真的是道行驚人的大師級存在,一時間紛紛咋舌,不敢想象這是真的。
碧落雪花宮宮主碧落兒也連連驚歎:“這位姑娘對於火和水的操控之術,簡直已入化境!本宮自嘆不如!”
俗話說得好,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外人眼中的雲彩,落到碧落兒眼中,就變成了水和火的完美融合,天衣無縫。
只見太陽散發出的絲絲毒辣火焰,被範朵朵出神入化的控火之術駕馭以後,硬生生的變成了帶有涼意的水氣,再經過她控水之術的駕馭以後,變成了可以抵擋日光的薄的幾乎透明的冰。
同是評論大師的凝素真人和肖之辰,也紛紛點頭,對範朵朵高深莫測的道行,微笑致敬。
如此一鬧,整個日落頂的比武弟子,一個個興奮了起來。原來人間還有如此神奇的道術,真是不虛此行!範朵朵則在心裡嘆道,若是鏡兒姐姐也在這裡,她的神術,恐怕會讓所有人大跌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