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颳過,樹梢沙沙作響。有位姑娘忽然出現在山峰絕頂,一身綠色裙衫,和滿頭長長秀髮,隨風起舞,似乎隨時都會御風而去。她目光流轉,赫然看到一株歪脖子松樹,長在不遠處的懸崖峭壁上。
“嗯?”看到那顆奇形怪狀的松樹,綠裙姑娘心中一動,感覺極其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
此時夕陽西下,落日餘暉溫柔的從西邊山頭灑了過來,把東邊山頭染上了一層金黃色。
綠裙姑娘忽然像是記起了什麼,“這個地方她來過!”
再次仔細打量四周,最後目光停留在那株歪脖子古鬆身上,越發覺得蹊蹺。綠裙姑娘輕聲道:“好生眼熟,難道這個地方我來過?”
“你...當然來過!”冷清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忽然自綠裙姑娘身後響起,毫無徵兆。
綠裙姑娘豁然轉身,只見一個全身漆黑,看不清臉龐的人正靜靜站在她面前。
“兩面人!”綠裙姑娘慢慢道。
“天機鏡!”黑衣人再次出聲。
原來這位綠裙姑娘正是鏡兒,她獨身來到絕望平原,就是爲了尋找失去的關鍵記憶。沒想到冤家路窄,她還是遇到了兩面人。
若是以前的鏡兒,或者自絕和尚,面對這個不人不鬼的存在,一定會全身戒備。但是現在的鏡兒一點也不緊張,反而輕聲笑道:“久仰前輩大名,失敬失敬!”
一身黑衣的兩面人“嘿嘿”乾笑了兩聲,道:“能得到天機鏡的久仰,實在是讓在下受寵若驚,不勝榮幸!”
鏡兒隨意向前走了一步,問道:“你認識我?”
兩面人輕輕退後了一步,像是對鏡兒極其忌憚,笑道:“何止認識!”
鏡兒笑了笑,看不出具體表情,只見她反手掐訣,一道白光無聲無息的從手中射出,直刺兩面人!
兩面人沒想到鏡兒翻臉比翻書還快,不過也不驚慌,身前忽然涌出大片黑色濃霧,那道奪目白光唰的一下衝進白霧,只聽噼裡啪啦一陣悶響,黑霧消散了不少,兩面人似乎受了點輕傷。只聽他一聲冷笑,人已隱入黑霧中,寒聲道:“果然厲害!神術明鏡高懸不愧是你本源法術之一,只可惜,你只甦醒了這一門神術!”
話剛落下,黑霧忽然飛速向外擴散,並且越來越濃,濃的似乎能滴出水。
鏡兒微笑道:“既然連我的神術都識的,你到底是誰?難道是我的故人?”說話間,明鏡高懸不停地發出白色光芒,四處橫掃漸漸逼近的黑霧。
黑霧中兩面人忽然嘿嘿笑道:“何止故人這麼簡單!”
聽到這句話,鏡兒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什麼,可惜無法看清。黑霧中的兩面人,果然正是自絕和尚當年遇到的那位半人半鬼的存在。他口口聲聲說認識鏡兒,又說非常相熟,難道是......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鏡兒心中一片雪亮。她心中一個封存的記憶,驟然間甦醒!
“原來你就是五千年前,追殺過我的人!”鏡兒失聲道。
隱在黑霧中的兩面人,明顯沒有料到鏡兒居然這麼快就恢復了一些記憶,稍稍怔了一下,隨即冷笑道:“天機鏡明察秋毫,怎麼會說出如此糊塗的話。我沒有追殺過你,我只是奉西王母之命,前來尋你回去。”
鏡兒秀眉微蹙,一邊駕馭神術,逼退近身的嗜人黑霧,一邊仔細回想,當年的真正經過。按理說,她身爲西王母鎮宮之寶的器靈,即使貪玩逃了出來,主人也不會派高手前來刺殺自己,這不合常理。
可是爲什麼,剛纔自己會脫口而出,他就是追殺自己的人呢?
天機鏡通徹宇宙玄機,算盡過去未來。鏡兒身爲天機鏡的器靈,更是參透造化之神秘,口中所言,句句蘊含無上天機。幾時出過錯!
如此念頭閃電般急轉,鏡兒已然洞悉兩面人的險惡。冷聲道:“兩面人,當着我的面,你還敢說謊!你明明就是外人派來刺殺我的刺客,還敢狡辯!”
兩面人頓了一下,心中大火,他實在想不通,爲何這麼短的時間內,鏡兒就辨出了真假。不得不幹笑道:“不愧是天機鏡,一點就透。不錯,我就是主人派來刺殺你的刺客,嘿嘿,你又能如何!”
鏡兒冷着一張臉,她實在是恨透了這個兩面人。雙手飛舞間,道道白光不要本錢的瘋狂射出,濃郁的黑霧一下子稀薄了下來。
突聽黑霧中傳出一聲慘叫,“天機鏡,你敢傷了我,啊......我要殺了你!”
兩面人似乎惱羞成怒,道道黑光忽然自黑霧中射出,帶着陣陣陰風,直撲鏡兒而去。
鏡兒看到黑光,也不閃避,只是不停地射出白光,直直地迎了上去。神術明鏡高懸,專門照破世間一切虛妄幻象,濃濃黑霧正好遇到剋星,都被層層融散,更別說這些看上去邪氣十足的黑光!
果然不出鏡兒所料,黑光遇到白光,瞬間土崩瓦解。兩面人失去了依仗,步步後退。正在鏡兒準備乘勝追擊,徹底把這個專門喜歡在背後裝神弄鬼,操控一切的兩面人徹底殺死,就聽兩面人淒厲道:“天機鏡,你休要過分!你要是把我殺了,就別想知道北獄繪圖的獄主下落,還有絕望平原的真正入口!”
鏡兒聞言立刻止步,兩面人的話,正好切中她的軟肋。絕望平原的入口知不知道無所謂,她自信遲早能找到。但是北獄繪圖的獄主,也就是小蟻的外公,一定要找回來。
鏡兒道:“原來北獄繪圖的那枚靈石,落入了你的手中。穿越五千年時空,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頭吧,不然道行不會這麼低微。對了,你保留了所有的記憶,難怪...難怪!”
鏡兒的意思非常明顯,兩面人穿越時空時,爲了保存記憶,失去了大部分道行。不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在得到一枚靈石之後,還是如此不堪一擊!
兩面人在這一瞬間,覺得面前的俏立姑娘非常恐怖。她厲害到,只通過三言兩語,就能準確推斷出所有真相。要是讓她抓到自己,恐怕自己轉世投胎都難!
“兩面人,你想死還是想活?死,我能讓你永生永世做個孤魂野鬼,地府不收,仙界不留。活,我保證這次大劫度過去後,把你帶回家,讓我主人發落!”鏡兒給出了選擇。
“你...你就不怕永遠得不到北獄繪圖獄主的下落?”兩面人不死心道。
鏡兒長嘆一聲,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實不相瞞,我已經知道了!”
兩面人瞬間瘋了,語無倫次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什麼都沒說,我什麼都沒說......”
鏡兒微微一笑,風兒從臉龐刮過,幾縷髮絲,調皮的散落到耳邊,低聲道:“你雖然沒說,我卻已知道了。這就是天機的可怕!連我都有些敬畏!”
面對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天機鏡,兩面人第一次感到從內到外的顫慄。這幾百年來,他一直在幕後扮作一個不人不鬼的存在,四處留下線索,讓一些矇在鼓裡的人爲他賣命。眼看着計劃一步步實現,時機越來越成熟。天地大劫之日,就是他徹底飛回仙界之時!
爲了引誘鏡兒進入自己的計劃,他主動出面,結果差點被殺死,計劃也因此徹底失敗。
兩面人呆若木雞般散去黑霧,露出本體。只見他渾身上下有很多手指頭大的破洞,都是被鏡兒神光洞穿的。卻不見有血跡流出,只是黑氣繚繞。
“好,我想活!”兩面人粗聲道。
鏡兒點了點頭,道:“好,你先把靈石交出來,交出來,我就讓你活!”
兩面人忽地掀下頭上黑帽,露出一張嚇死人不償命的麪皮,低吼道:“拿了我的靈石,相當於取了我半條命,那不是要我死!”
鏡兒笑道:“你本是仙界之人,道行有多厲害,我豈能不知!你穿過時空,雖然耗盡了道行,也比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強橫無數倍,誰又殺得了你!”
“說的輕巧,小蟻自絕和尚就能殺得了我,我豈不是任人宰割!”兩面人吼道。
鏡兒蹙眉道:“你雖然把它們當棋子玩耍,但也間接告訴了他們靈石和大劫的秘密,他們不會殺你的!”
“話雖這麼說,但我始終是害他們受了很多苦楚,他們怎會輕易饒了我!就憑你一句話?”沒有五官的臉,卻發出怒吼的聲音,讓兩面人看上去無比恐怖。
鏡兒想了想,認真道:“當然,我說的話,他們會聽的。你先把靈石拿來,我就放你走!”
兩面人緊緊盯着鏡兒瞧了半天,像是在確認什麼,終於垂頭喪氣道:“遇見你算我倒黴,你從不撒謊,我信你一次。靈石就在這裡,給!”
一塊黑氣裹着的靈石,忽然從兩面人手中飛出,鏡兒心中一喜,一團白氣飛出,就把那塊靈石接住。
誰知就在白氣接觸黑氣的瞬間,鏡兒忽然毫無徵兆的消失。彷彿從來沒有來過,只剩下嘿嘿冷笑不止的兩面人,帶着得意的笑聲,緩緩帶上黑帽,像陣風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