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兒微微頷首,用她那雖然輕盈,但卻字字清晰的聲音道:“天地萬物,都有壽元。所謂的與天地同壽,也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仙界諸多仙人,佔據了天地間最濃厚的元始之氣,這纔在壽元一道上,比起凡人進化的更多。其實,他們並不是真正的長生不死。天地都會在億萬年後重新構造,更何況寄居其間的任何生命!”
“什麼!連仙人都不能長生不死,這也太聳人聽聞了吧!”
“天地將會毀滅,並且重新構造?這怎麼聽起來有點玄乎,大地和海洋無邊無際,自古就存在。怎麼可能重新構造過?”
衆人聽了鏡兒的驚天之語,忍不住紛紛議論了起來。這些話若是旁人說出,自是當做瘋癲亂語。可是卻是由一身仙氣的鏡兒講出,就由不得人掂量掂量其中的分量了。
鏡兒聽着衆人的議論,繼續道:“這個人間的大地和海洋,在漫長的億萬年的歲月中,經過至少不下五次的天地大毀滅!每次大毀滅,所有生命都會滅亡。可是每次大毀滅,又會帶來新的生命。在人族和妖族誕生以前,這個世間曾經是低階水族和低階妖獸的世間。它們體型微小或者龐大,小的比螞蟻還小,大的比房屋還大。”
衆人的神識再次被一波一波的驚天之語打擊,議論聲漸漸變成了吸氣聲,都對如此隱秘的遠古記載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既然這個世界經過好幾次大毀滅,那是不是說,那個時候也沒有鏡兒。那鏡兒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鏡兒輕移腳步,邊走邊道:“自從人族和妖族誕生至今,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迎來過致命的大劫。人族和妖族因爲充足的時間生存和探索,終被他們找到修道之法,既而藉助天地之力,逐漸駕馭在天地之上,仙界就是這樣被發現的,壽元一道也被探索到極致。”
隨着鏡兒的吐露,衆人心中的驚疑慢慢有了點融化的趨勢。按照鏡兒所說,這世間所有的奧秘,所有的發現,所有的結果,都是因爲時間,因爲充足的時間才做到的。看似荒謬,若去深思,還真的覺得有幾分道理。
鏡兒此時走到大殿門口,站在太陽透過大門灑下的那片陽光裡,渾身光芒四射,整個人變得極不真切起來。
“隨着修道之法的進化,仙界大能的推算之力,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他們能依據天地運行軌跡,推算出過去現在和未來。某一天,忽然有人推算出在五千年後,人間會迎來一場浩劫。這場浩劫和之前幾次天地大毀滅不同,它是提前降落在人間,隨着時間的推移,它越來越強大,終於掙破封印,出來肆虐殺戮。若是沒有人去阻止它,它就會帶來第六次天地大毀滅!”
講到這裡,衆人變得有點焦躁不安。人族和妖族誕生了多久,這個深奧的問題,曾經有人做過研究。得出的答案是,很久很久。具體有多久,沒有人知道。對於預言推算這種跨越常人想象的能力,億萬生靈中,寥寥無幾。這牽扯到冥冥之中的天機,不是那麼容易偷窺的到的。
也許真如鏡兒所說,這種預言推演的能力,只能出現在仙界的大能身上。至於現在連飛昇都變得困難無比的人間,更不會出現這種神話般得人物了。
就在鏡兒稍稍停頓,給衆人一個消化接受的時間。掌教昆陽子忽然道:“鏡兒姑娘的故事,講的非常精彩,連我都差點信服了。只是敢問姑娘,你言之鑿鑿的這番話,是從哪裡聽到的?我怎麼聽,怎麼覺得都是在危言聳聽,蠱惑人心呢?”
鏡兒尚未答話,自絕和尚冷冷一笑,不屑道:“凡夫俗子,就是你這樣心胸狹窄過一輩子的。難怪你至今還未找到飛昇之道,原來是你太愚蠢了。昆掌教,你猜,在座的諸人,有多少人跟你一樣想法?”
昆陽子不願意搭理毫無教養的自絕和尚,但是又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裝聾作啞,只好回道:“這還用說,肯定大多數!當然,除過你!”
自絕和尚搖了搖頭,眯起眼睛瞧着昆陽子,笑的無比陰險。看來昆陽子又落入了自絕和尚設下的圈套,只聽自絕和尚轉向四周大聲道:“敢問諸位同道,跟昆陽子一個想法的請舉手!”
出乎意料的,舉手只有一個人。正是被昆陽子當刀使的金鼓洞首座火影真人,他第一個舉手,正想出言譏諷自絕和尚的自作聰明,卻愣了一下。心道:“怎麼回事,怎麼只有我一個人舉手!”
火影真人連連給天柱觀首座一陽真人使眼色,讓他也舉手,一起對付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街頭無賴般的臭和尚。奈何一陽真人低着頭,根本不搭理火影真人,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
這下子火影真人急了,他又瞧向靜園真人和凝素真人兩位師兄妹,只見他們緩緩搖頭,那意思是說,他們同意鏡兒姑娘的說法,不認爲她是在危言聳聽!
自絕和尚看到這個場景,開心的笑彎了腰。指着堂上的昆陽子,斷斷續續道:“哈哈哈...凡夫俗子...凡夫俗子......成仙無望...成仙無望......”
昆陽子被自絕和尚狠狠的擺了一道,再次遭到羞辱。臉色變了幾變,一絲戾氣暗暗生出。他有心出手,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沒有邊兒的臭禿驢,但是必定遭到小蟻等人的極力維護。
正在昆陽子對自絕和尚的連番羞辱,變得咬牙切齒,恨不可解的時候,鏡兒幽幽道:“掌教不信服鏡兒的話,也是常理。本來信不信這件事無關緊要,但是事關天下億萬蒼生。鏡兒斗膽懇請掌教,姑且相信鏡兒所說。我會拿出一點證據,來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小蟻臉色變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鏡兒接下來想要幹嘛。一步上前,拉住鏡兒的手,緊張的聲音都有些發抖,道:“真的要這麼做嗎?不要......”
若說這世間最懂鏡兒,最關心鏡兒的人,就屬小蟻了。多年來的風雨同舟,相濡以沫,讓兩人間再無罅隙。本以爲他們間最隱秘,最重要的秘密,可以一生一世保護下去,不被任何外人知道。但是如今迫於形勢,受到昆陽子所逼,不得不公佈於衆。小蟻忽然生出一股怨恨,恨命運的弄人,恨世人的愚昧,狠那些逼迫鏡兒公開身世的所有人。
一隻柔軟的手,緩緩拂上小蟻的臉龐,是那樣的親切,那樣的柔情四溢。只聽鏡兒安靜中帶着喜悅的聲音道:“沒關係...沒關係...有你們大家在,我誰也不怕。再說,你的爹孃,不是已經找到了嗎?”
“我不,我不!你若是說了出去,會遇到十七年前,我爹孃他們同樣的命運!我不!”小蟻忽然失控般連連搖頭,急的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啪啪掉個不停。爹孃好不容易找了回來,其間的心酸,他比誰都清楚。正因爲這樣,他更不願意鏡兒走上他們的老路,更不願意失去鏡兒。
“小傻瓜,怎麼會這麼想。現在和那個時候不一樣了啊,我現在的道行,你知道的比誰都清楚。這世間能奈何我的人,恐怕已經沒有了。再說,別忘了,還有朵朵哦。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她得到了非常大的奇遇,這世間能奈何得了她的人,也已經不多了。有了你和她,還有諸位朋友的保護,我倒想看看,那些貪婪的人,能把我怎麼樣!”鏡兒一邊幫小蟻擦眼淚,一邊安慰道。
不知怎地,鏡兒的話總是有種奇異的力量,總是能夠讓人腳踏實地的信服。小蟻聽了鏡兒的話,心中的怨恨不知不覺散去。回過頭來一想,她說的沒錯。此一時彼一時,就算公開身份,這世人又能把她如何!
衆人看着殿中兩人莫名其妙的舉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自絕和尚的眼睛驟然一亮,好像猜到了什麼,但是又不確定。
鏡兒和小蟻並肩站在殿中,望着在場的衆人,望着高高坐在堂上的昆陽子,忽然生出了一股自信,一股強大的自信。這自信到來的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水到渠成。以至於他們都沒有發現他們身上出現的奇特氣場,一種飄飄欲仙的氣場。
在衆人露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鏡兒微笑道:“我之前說的話句句屬實,不爲別的,只因爲我就是三百年前,出現在絕望平原中的天機鏡!”
話剛落下,一面散發着古樸,滄桑,歷盡世間萬象的古鏡,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這就是世人爲之瘋狂,不死不休都要得到手的仙界至寶————天機鏡。
十七年前,肖之辰夫婦被人陷害身懷重寶天機鏡,遭到正魔兩道追殺,被逼跳下上古凶地鷹愁澗。多年後,隨着鏡兒找到了小蟻,這段沉冤多年的慘案才告水落石出。
如今,大家陡然看到眼前的那面古鏡,一時間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天機鏡散發出的淡淡的清光,像是九天之上落下的星光,璀璨奪目,憾人心魄。讓人無法不相信,它就是真的。
鏡兒喚出本體天機鏡,緩緩講出了自己來到這個世間的大概經過。衆人沉浸在曠古未有的秘聞當中,久久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