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年丫丫他爹出海捕魚,一次意外迷失航向後,小船隨着水流飄到了那片海域。路上漸漸增多的魚羣,讓這位單身爹爹倍感興奮。本來就撈到幾條小魚,以爲要空手而歸白跑一趟,驚喜忽而從天而降,怎能不高興!
但是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
水中的魚兒以前見到漁船,都會離得遠遠的,像是見到天敵一般。但是今天的魚羣成羣結隊,四面八方,朝着一個方向前進。彷彿沒有看到丫丫他爹那條小漁船,麻木了一般。
船上的單身爹爹慢慢從狂喜中清醒過來,事出詭異,必有妖孽!隨着小船的慢慢滑行,他嗅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道。而海水...也變了顏色!
丫丫他爹一個激靈站起,手扶桅杆擡頭遠望,隱隱約約瞧見前面不遠處的一片海域,紅的觸目驚心!他突然想起自兒時起就聽過的一個傳說,傳說大海深處藏有可怕的海怪,當它生氣的時候,就會把方圓千里內的水族全部招來,供它享用。那眼前血一般通紅的海水,不就是那些死去的魚兒留下的嗎!
丫丫他爹只覺得三魂去了七魄,抓起船槳,使勁的朝相反的方向划動。奈何海流的吸力大的出奇,任他使出了吃奶的勁,也無濟於事。小船還是無法逆轉的朝那片海域飄去。
丫丫他爹索性丟下船槳,蜷縮在船艕下,瑟瑟發抖着等死。
那一刻,是漫長的一刻,等死的滋味真的不是人受的。丫丫他爹害怕的抱緊膝蓋,一邊哭一邊喃喃唸叨,“女兒啊女兒,爹爹對不起你,爹爹對不起你......”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丫丫他爹悄悄睜開眼,慢慢從船艕探出頭,愕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這條小船居然到了一座小島邊。更奇的是,這座小島他居然認識!劫後餘生的單身爹爹忽然破涕爲笑,念道,“海怪肯定看不上我這身瘦骨頭,所以把我放了出來。”他抖擻精神,拿出指南針辨別方向,終於回到了久違的大陸。
“那座小島你認識?”白素素聽到這裡,好奇道。
“我們都認識,那是一座荒島,上面什麼都沒有,淨是石頭。我們稱它爲石頭島,距離海岸挺遠的。但是看到石頭島,就能找到回來的路。”丫丫他爹丟掉手裡的魚骨頭,感嘆道。
石頭島?白素素把這個很普通的島名記下,眼睛眨了眨,道,“那股怪異的水流把你送到血海,又莫名其妙送了出來,出來的地方還是挺遠的石頭島,你應該去石頭島上查看查看,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姑娘藝高人膽大,我可比不了。我當時嚇得要死,只想着早些回到家,哪裡有多餘力氣查探究竟......”丫丫他爹連連搖頭道,似乎當時的心悸,尤記於心。
“白姑娘,石頭島距離這裡大概有四百多海里,就是駕條快的漁船,也要半天功夫才能到。那上面荒無人煙,連條老鼠都看不到,這附近的漁民都知道。”老漁夫從旁補充道。
“好,我記下了。明天天一亮,你們就搬回鎮上住,附近魚妖之患不除,這裡一日不安全。”白素素皺了皺眉頭,接着道,“東南沿海應該會有不少人族的修真者吧,他們肯定已經得到消息,說不定現在就有人在四處查探。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會太遠!”
海邊的風到了晚上,格外的大。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也格外的響。黑暗中,白素素仰望星空。只見天際星光點點,有如孩童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發亮。就在此刻,她忽然想起一個人。是他幫自己蛻變人身,是他教自己識別星星。他曾經笑言,若是有一天迷路了。看着晚上的星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寶山大哥,我很想你,你知道嗎......”低低的呢喃,迎着風兒飄向很遠。星光若是有情,七寶山若能瞧上一眼星空,或許,他真的就能聽到。
這個晚上,丫丫睡得很孤單。夢裡她似乎夢到了媽媽,醒來的時候,小臉上掛着淚痕。身邊是空的,她略感意外的爬起。平時,她醒來的時候,爹爹總是還在打呼嚕。窗外透進暖暖的陽光,又是一個好天氣。丫丫忽而笑了,穿好衣服推開木門,眼前的一幕讓她大吃一驚。
只見爹爹拿着斧頭,正奮力劈砍一塊木板。旁邊放着鑿子鋸子之類的工具,碎木屑散落一地。不遠處的一條小船,好像剛剛被修補過,上面七七八八的釘滿木片,看上去雖然醜了點,但是結實了許多。以前的那些窟窿和裂縫都不見了。唯獨船上的那條桅杆,掛着舊舊的帆布,讓丫丫恍然大悟,這是她家的船!
“爹,你在修船?”丫丫小跑到爹爹身邊,不可置信的問道。
“臭丫頭,你不都看到了嗎!對了,幹嘛這幅表情,好像爹爹不會修船似得。”丫丫他爹稍微停下手裡的活,瞥了一眼女兒,瞪眼道。
丫丫委屈道,“我從沒懷疑過爹爹不會修船,只是打死也不相信爹爹會起個大早,主動修船。”
丫丫他爹一聽女兒的話,就氣不打一處來。剛想伸手去抓她,誰知丫丫撒開腳丫子溜得飛快。他無奈的苦笑了下,這臭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背後忽而響起輕柔的聲音,“大哥,船修好了?”
單身爹爹猛地轉身,白衣飄飄的白素素赫然出現在眼前。他只覺耳根發燙,訕訕道,“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姑姑姑姑,昨晚你睡得好嗎?丫丫夢到媽媽了......”丫丫忽然從木門裡跑出,跑到白素素身邊,揚起小臉問道。
“睡得還行,丫丫乖。”愕然發現丫丫臉蛋上尤掛着的淚痕,白素素心底裡長嘆一口氣,這孩子真是可憐,從小就沒有了孃親。同情之心大盛,她情不自禁的抱緊小姑娘,久久不願放開。
海邊的太陽迎着潮水升起,霧濛濛的,起了霧。村裡的倖存者們起的很早,簡單用過早飯以後,就開始忙着打理行李,準備把家暫時搬到鎮上,據說那裡建了一個急救營,專門安置受到魚妖侵襲的漁民。
丫丫他爹其實很想隨大夥一起搬到鎮上去,但是白姑的懇求,他實在無法拒絕,誰叫人家是位出塵脫俗的仙女呢。
很久沒有出過海的小漁船終於修好了,丫丫他爹奮力把船推下水,跳進去試了下,果然不再滲水,不禁覺得很有成就感。丫丫拖着一直晾曬的漁網,大聲喊道,“爹,爹,你把漁網帶上!”
丫丫他爹站在船頭,不禁再次頭大。女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次出海是探險,不是捕魚。保住小命都成問題,哪有工夫捕魚!
“帶上吧,順道而已,何樂而不爲!”白素素幫忙丫丫把漁網擡上漁船,丫丫忽然道,“不捕魚,我們父女倆吃什麼!”
丫丫他爹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抓到丫丫狠狠地揍一頓。誰料丫丫躲到白素素身後,笑嘻嘻的做着鬼臉,一點都不怕他。
“丫丫,你跟那位老爺爺去鎮上,我們回來後就去找你。”白素素指了指走過來的老漁夫,輕聲道。
晨風中,白素素的頭髮有些凌亂,有幾縷不聽話的飄到臉上。丫丫伸出小手幫她把那幾縷理順,點頭道,“我聽姑姑的話,但是姑姑也要答應丫丫,保護好自己和爹爹。這世上我就剩下你們這兩個親人了......”
白素素鼻子一酸,忍住流淚的衝動。應道,“姑姑本領高強,爹爹和我都不會有事的!”
丫丫最終被老漁夫帶走,走得很遠了還看得見,小傢伙不停揮動的小手。
朝陽下,霧氣漸漸散開。萬道金光映的碧波盪漾的海水,閃閃發亮。丫丫他爹站在船頭,意氣風發。指着茫茫大海,高聲道,“出發!”
白素素忍住笑意,這個丫丫嘴裡的懶惰爹爹,居然還有如此自信的一面。
天氣很好,風和日麗。升起的帆布被風吹得鼓鼓的,丫丫他爹握着舵盤,緊盯着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似乎在回憶當時的行進路線。
“向東行四十海里,再向北行十海里,再向東行......”丫丫他爹喃喃念着一些數據,臉上的絡腮鬍似乎又要和眉毛連到一起。
“大哥,可是想不起來怎麼去血海的路線了?”白素素髮現他說些斷斷續續的話,一會肯定一會搖頭,不禁關心道。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一直往東偏北就對了!”丫丫他爹突然興奮道,手舞足蹈。
“往東偏北?沒有海里?”白素素奇道。
“沒有!當時我是誤打誤撞遇到海流的,要想再次遇到它,只有誤打誤撞。大概方向就是往東偏北!”丫丫他爹非常肯定道。
原來大海里的海流有些是固定的,有些是不固定的。他遇到的那次海流,就是不固定的。誰也說不準它會出現在哪裡,說不定下一刻他就能碰上。
“哇,水裡有魚,快捕魚!”白素素像是發現寶貝般,忽然指着水裡道。
丫丫他爹伸出頭瞧了一眼不禁笑了,笑的怪怪的。
“大哥,你笑什麼?”白素素被笑的有些不自然,難道自己說錯了?
“你看到的魚離我們很遠,我們的漁網根本達不到那種深度。也就是說,你看到的只是深水魚的影子。”丫丫他爹笑着解釋道,白素素恍然大悟,這種專業學問,她還真的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