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大哥,還不知道你的法號呢,能否賜告?”得人恩惠當思涌報,小蟻開始關心起面前這位其貌不揚的和尚的身份。
和尚放下手中的酒杯,眯着眼睛嘖嘖品味了兩聲,還在留戀甘甜入口的地乳味道。忽聽到小蟻的發問,搖了搖頭嘆息道:“老衲的法號早已經作廢,自從被方丈他老人家逐出山門,已經很多年了……”
這句話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忽然小蟻與鏡兒同時想起一人,互相用手指着對方的鼻子異口同聲道:“是他!”
第一次在東城省的貧民區,落魄的說書先生爺孫倆的小屋子裡,就聽老爺子提起過一位江湖奇人——自絕和尚。
時光流轉山不轉水轉,今日居然在深不可測的地底遇見了他!搶了老爺子貼身法寶靈臺方寸鏡的那個自絕和尚,自己剛纔還喝下許多他珍藏的天地奇珍地乳!
雖說老爺子爲此受了內傷,窩在貧民區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時光,但是經過自己的偶遇,他們最終去了慈恩寺並且治好了內傷。並因此結識了一位善良的好姑娘範朵朵!
這一幕一幕的畫面,像高速移動時身旁不停後退飛快掠過的殘影,從小蟻眼前閃過。再次恢復元神時,那和尚居然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嚕。
“鏡兒,居然是他!這可怎麼辦,他可是老爺子目前最痛恨的人!”回想起這次奔赴大漠之前,老爺子提及自絕和尚時鬚髮皆張的暴跳神情,小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位和尚大哥大大咧咧中自有一股中正之氣!我感覺的到他不是壞人,再說當年奪走老爺子法寶的時候,他也說過是借,日後歸還!”鏡兒心思通明,常常能撇棄個人喜惡,站在一個公正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在她看來,這位能從絕望平原出來的和尚,必定不像他外表這樣瘋癲,說不定這一切都有深層次的原因,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罷了。
“你說的我又何嘗感覺不到,只是這一切有點突然,我一下子有些吃驚。”無意中收下人家的恩惠,本該翻臉怒斥的小蟻此刻心裡很矛盾很苦澀。要是自己沒有喝下人家的地乳該有多好,要是自己沒有聽到人家的點撥該有多好…可惜,一切都已經發生!
自絕和尚哪裡知道冒然闖入地宮的兩位龍門弟子此刻的煩惱,喝了許多地乳後旁若無人自顧自席地而睡,鼾聲打的此起彼伏,抑揚頓挫。似乎連夢中都遇到天天有地乳喝的這等好事,那張紅色火光中照映下的圓乎乎的嘴角蕩起一圈微笑。
空曠的洞穴中,地上躺了兩個,小蟻和鏡兒卻不敢這麼睡着,在一個上古就存在的不祥之物的家裡酣然大睡,那是一件找死的事!除非你道行高到了極點,抑或你的腦袋被門夾了蠢到了極點!小蟻兩人望着地上熟睡的兩人,不禁苦笑不已。
心裡牽掛那個無惡不作的落花生,小蟻和鏡兒一番商議後決定這就去洞穴後方查探地形,以防那個無恥的魔道歹人闖出什麼逆天的禍事!
剛擡腳走了一步,就聽到一聲沙啞:“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呼…”小蟻痛苦地回頭,卻發現原來是自絕和尚在囈語。可是剛纔那句囈語分明是佛門裡面有名的珠玉妙語,這和尚果然了得,夢中都在修習佛理。小蟻鬆了口氣,對着同樣神情的鏡兒訕然一笑,再次放低腳步聲音向洞穴後面走去。
空蕩蕩的洞穴一直在腳下延伸,大約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周遭的景緻依然如故,堅硬粗糙的石壁,偶爾滴水的巖頂,還有空氣中淡淡的潮溼味道。
“鏡兒,這洞穴到底有多深,爲什麼我們走了不短的時間,還是沒有看到盡頭?”小蟻安奈不住逐漸煩躁的心思,小聲問道。
空曠的腳步聲在迴盪,小蟻耐着性子向下走!鏡兒不知道在忙什麼,沒有回答自己的話。下意識側身望去,這一下回望至少驚走一魂三魄!
身旁空空如也,鏡兒居然不見了!小蟻頓覺頭皮發麻,不可能啊,以自己目前的道行這麼大一個活人無聲無息遁走至少也能察覺到一點動靜纔對,怎麼走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鏡兒居然不見了,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走!
猛地回頭,後方的洞穴昏昏暗暗靜悄悄無聲,除了黑暗還是黑暗。饒是小蟻自負道行足以自保,但是突然遇到如此詭異的事情依然有些心跳加快!
壬辰龍影刀無聲無息出現在手中,淡紅色的光芒唰的伸出去一兩丈,洞壁被這淡淡的紅光映照,愈發的詭異!潮溼的牆壁上好像有什麼字跡!
幾個呼吸過後,小蟻徹底靜下心思。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它真的發生了!以鏡兒的通神造化居然被人無聲無息擄走,這恐怕已經不是人爲!回想起鏡兒跟自己提過的突然中斷的心間傳聲,小蟻微微皺眉,難道這一切都是這個洞穴在搗鬼!
原地盤思良久,小蟻決定放棄獨自探險的想法,沿原路返回與自絕和尚回合。此時才感覺到自己太冒失了,爲什麼不等自絕和尚醒來後問清楚周圍的環境再決斷呢!畢竟他的道行恐怕離鏡兒都不遠了,又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過了這麼多年。
腳步聲再次響起,小蟻並不想在慌亂的時候再犯下致命的錯誤。所以依然步行前進,放棄御劍飛行。全神貫注的去做某件事,撇棄所有雜念,你會發現一個不一樣的自己!那份執着的專注,有可能會救了你的命!
自絕和尚在睡夢中被人搖醒,睜開眼一看原來是那位鏡兒姑娘,正一臉焦急的看着自己低聲說道:“和尚大哥,小蟻他…他不見了!”
“什麼!”自絕和尚猛地坐起,一拍腦門懊悔道:“你們是不是在我熟睡的時候去了洞子裡面探險?”
“是……”
“哎呀,我說你們年輕人怎麼這麼熱血啊,這麼好奇!你知不知道,好奇會害死貓!你說說爲什麼我見到你們後一句沒提關於這個地宮的事情,就是因爲它有問題,我暫時不能說!免得你們心神大亂,出了什麼岔子,這下好了…人都沒了,你纔回來找我!”自絕和尚越說越氣,越說越凌亂,越說越無奈。
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自絕和尚從頭到腳仔細觀察起眼前這位姑娘,眼神中頓時光亮大盛!“你又是怎麼回來的,不可能啊!迷路的人,是不可能走回來的啊!”彷彿見到了鬼,自絕和尚猛地朝後跳去,張牙舞爪道:“你別過來啊,我可曾經是佛門高僧,最能降服妖魔鬼怪了啊!把話說清楚,你是怎麼走回來的!”
一番沒頭沒尾的話把鏡兒都快繞暈了,幸好她的腦海輕易不會亂。仔細在心底複述了一遍自絕和尚的胡亂言語,終於弄懂他的意思。他分明是說,這個洞子有古怪,生靈亂走會迷路,並且再也走不回來。而自己居然走回來了,他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妖魔鬼怪,所以才作出防禦的姿態。
“和尚大哥,我不但走了回來,我還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並且,我也能說出你的一些見不得光的秘事!”鏡兒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什麼!你居然知道我是誰,沒道理啊,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更沒有做過見不得人的事,你說說看,我到底是誰!”自絕和尚神色大變,下意識追問道。
“你是慈恩寺方丈陷空大師逐出師門的不肖弟子自絕和尚!我說的對也不對?”
“……算你對!那你說說我的秘事,我自絕和尚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從未做過半分虧心事!”自絕和尚被人揭穿了身份反而沒有什麼不適應的感覺,但是這位仙子般的姑娘的後半個問題……
“這個嘛,暫時不能說,因爲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你要答應幫找回小蟻,我才能告訴你事情的真相!”鏡兒忽然苦着臉懇求道。
“好啊,先兵後理!你讓我去找他,就不怕我也跟着走的無影無蹤再也回不到這裡?”自絕和尚跳將起來,大怒不已。這分明帶有幾分恐嚇之意,但是看她楚楚可憐的哀求模樣,怎麼自己堅如磐石的心思晃動了那麼一下下。
“和尚大哥,我沒有一絲威脅恐嚇你的意思。哪怕我和小蟻知道你的一些秘事,但是這是我們三個之間的秘密,我和小蟻是不會說出去的。但是求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回小蟻,鏡兒在這裡謝過了!”苦苦哀求完,鏡兒俯身下拜,居然跪倒了地上。
自絕和尚一下子崩潰了,胡亂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跳將過來連忙扶起鏡兒苦笑道:“你這個姑娘啊,怎麼能當着一位素未萌生的陌生人行如此大禮呢,你又怎麼知道我能救得回你的小蟻?”
鏡兒忽而展顏一笑道:“因爲我信得過你!你是一位善良的被逐出山門的出家和尚!”
自絕和尚聞言後忽而大哭起來,斷斷續續哽咽道:“已…已經多久沒有聽到有人說我是一個…一個善良的和尚了,嗚嗚……”
鏡兒額頭開始冒汗。眼前的自絕和尚的性情好生古怪,一驚一乍一哭一笑,像是弱智的小孩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