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成精,較之動物成精,本就難上許多,便是成功化形脫得那固定之軀體,也是多因形貌迤邐,修爲淺薄而爲各妖王收取,不過是當個玩物,苦不堪言,個別身負異稟者,甚至爲各修行人士所圈養,定時掠奪靈氣精華,生不如死。幸得其中還出了個如鎮元子般的大能,爲此等精靈提供了庇護之所,這大殿弟子之中,便有一半,乃是被鎮元子解救而出。衆人皆對鎮元子奉若神明,而對其他修行之人言多不恭,亦是由於這特殊的經歷,此時忽聞居然有那大能之人親身送自身同胞至此拜師,既不佔爲己有,又不曾有所圖——若是有所圖自家老師必能算得出來,也就不會出迎了——實是難得,卻是當得一迎。
眼見得鎮元子帶着衆弟子在五莊觀外排班出迎,夏嫵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兩草木之靈,其實只需麒憶孔宣隨便一人護送而至便可,她自己親身前來,不是抱着善始善終的想法或者對這兩隻多麼重視,純粹是對鎮元子好奇有加,藉此機會結個善緣,過來一探罷了。後世的洪荒小說之中,各個大能之人的形象人品基本被毀得一乾二淨,鎮元子是極少數始終以正面形象出現,而且多次對各種主角有所助力之人,到了這洪荒之中,夏嫵因着自身修煉的問題,錯過了紫霄宮講道之後與紅雲鎮元子相識及救紅雲於危難這兩個經典情節,之後先是忙着分寶崖,繼而是人族,接着是講道,雖不能說多緊迫,卻也着實沒有閒着,對鎮元子的名聲多是耳聞,只知道他修爲甚深,對草木成精之屬愛護有加,洪荒之中極少有非議者,這好奇之心便節節攀升,只是洪荒之中雖然不像後世拜訪一般需要先行預約,但直接衝上門去這等事,夏嫵還是持保留態度,便在此次介紹收徒之中特特加上了鎮元子,果然得償所願。
鎮元子並不知夏嫵心中的一番做作,只是見她雖出身高貴,卻是謙遜待人,對草木之精並無區別對待,相貌雖形如幼童,卻自有一種大家風尚,不由心生好感,當下一疊聲延夏嫵與孔宣麒憶三人入內。
五莊觀,地書執掌者鎮元子所立,洪荒初開之時便屹立於這洪荒大地之上,較之在場的許多修道之人都要歲月悠長。夏嫵舉目望去,直覺綠色盈目,座座建築均掩映在那仙草林木之中,只覺似自那草木中生出一般,渾然天成,別有意趣。同是綠色,卻也有淺綠濃綠之分,自天空俯視之時,五莊觀的整體形象便如一株綠色的人蔘果樹,那樹尖一抹靚麗的綠色,便是大名鼎鼎的草還丹人蔘果樹了。綠色是生命的顏色,予人生機活力,卻鮮少能有靚麗之感,然這人蔘果樹,正是那萬年難遇的結實之時,一個個草還丹形如幼兒,在樹間隨風搖晃,嬉笑聲隱隱相隨,偏就給這肅穆滄桑的人蔘果樹,添上了青春靚麗之感。
極老與極幼,極靜與極動,在這裡完美融合。
夏嫵目注其上,只覺心中略有所悟,一時止步。鎮元子見狀,也不催促,立於一旁,對看到夏嫵止步而有些疑慮的孔宣和麒憶道:“兩位賢侄不妨也認真看看。”孔宣麒憶都是天資過人之輩,得此指點,哪裡還有不明的,皆是目注那人蔘果實靜靜體悟,看得鎮元子暗暗點頭。
待夏嫵師徒三人各有所獲,鎮元子方帶至正殿奉茶,一同上來的,還有四個人蔘果,夏嫵兩個,麒憶孔宣各一個。本是冒昧上門,卻得人禮遇如此,夏嫵不由心中暗贊那正史野史中對於鎮元子卻是所言不虛。麒憶孔宣兩個也是一般想法,對鎮元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以示謝過。
鎮元子笑道:“兩位賢侄請起。此番夏嫵娘娘爲送我草木之輩而來,自當恭迎,這人蔘果只作感謝之情,尚請不要推遲纔是。”
夏嫵亦笑:“本就不甚麻煩之事,卻是夏嫵藉機冒昧叨擾了,倒是累得道兄破費。”
鎮元子搖頭:“正是要破費纔好,若是能因此引得人多護送我草木之輩前來,卻是大善,亦後還欲將此事廣爲宣傳,還望夏嫵娘娘見諒。”
夏嫵失笑,果然洪荒之人,能修煉到高段位者,均是不可小視,自己不過偶一動念,鎮元子便能因勢利導,善加利用,卻又做得讓人毫無被利用之感,着實不易。
“道兄爲族人之心,夏嫵經過人族之事卻也能體悟一二,自是無妨,若有可用夏嫵之處,卻是不需見外。”
鎮元子笑:“如此,貧道正有一事相求。”
“道兄請說。”
“我這觀中之人,自入觀之後,鮮少出入洪荒,雖隨我修行,卻到底少了見識,難得夏嫵娘娘帶高徒前來,可否與我那徒兒切磋一二,也算是給他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個教訓。”
夏嫵一愣,不料鎮元子竟有此意,一時有些躊躇,神識延向後方,發現麒憶頗有些躍躍欲試,孔宣倒還是淡然的樣子,氣息沒有絲毫波動。
鎮元子見夏嫵猶豫,便又道:“娘娘無需存疑,小徒均是草木之身,出門之時若是爭鬥落敗,所付出比之普通修行之人要大得多,因此多是謹守觀內,然其終有出門之日,門內對練,多存顧及,彼此招式又熟,實不能起到多大作用,此次還望夏嫵娘娘成全。”
鎮元子話說到此處,夏嫵卻是不能不應,便點了點頭:“如此,讓麒憶與孔宣輪流下場便是,他二人學藝不精,道兄切莫見笑。”
鎮元子大喜,笑着又說過兩句場面話,便着人理了場地,定了次序,方領着夏嫵帶着麒憶孔宣前去。
麒憶的氣息便越發雀躍了些,這一次,孔宣的氣息也略有些浮動。
似乎,對我這邊也不無好處呢。感受着自家兩隻的氣息,夏嫵不無愉悅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