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經濟不寬裕，石楓畢業時放棄了保研的機會，在銀行找到了工作，待遇還不錯。沒多久，他拿到了第一份工資，當天下班就帶着石橋到中山路去買了兩套的衣服，說是爲大學置裝：“我的妹妹一定要以最美的樣子走進大學，方纔不負紹華！”
石橋抿嘴點點頭，墊着腳尖輕盈盈轉了個圈，淡綠色薄紗裙如流雲隨風，她定住身子時，微側着腦袋，朝石楓盈盈一笑：“這樣是不是更美？”
石楓卻沒有立即回答，眸子裡有一瞬間的怔忪，隨即綻開明媚笑容。。
一排排的小店從車窗外掠過，金燦燦的霞光照進玻璃，望着窗外的石橋忽然扭頭：“哥！我想吃冰激凌！”
石楓微笑：“不行！醫生說了你要忌食生冷和辛辣食物。”“都忌了兩年了——”石橋扁扁嘴，開始撒嬌，“哥，我真的想吃嘛，你就讓我吃一個嘛！就一個！就一次！好哥哥……”
石楓側過頭望着她，無奈的笑了笑，滿眼寵溺。
“吃什麼味兒？”
“三分之一的草莓，三分之二的香草。不要巧克力，我不喜歡巧克力。”
“你說什麼？”石楓忽然看向石橋，眸光裡有一絲驚訝。
石橋朝他笑笑：“我不喜歡巧克力。哥，我們待會兒去菜市場吧，明天我做飯給你吃！”
石楓捏了捏她臉頰：“你哪會做飯？”
“……我可以學嘛！”原來石楓妹妹不會做飯，石橋吞了吞舌頭，低頭啃冰激凌了。
對着桌上賣相和香味兒都相當上檔次的三菜一湯，石楓把眼睛瞪大，再瞪大，再瞪大，五秒鐘後，忽然笑道：“我知道了，做砸了，在外面買的吧！”
石橋靜候讚美滿心期待的笑容立即消失，跺腳道：“我——自——己——做——的！”
石楓對石橋無師自通不需經驗的上佳廚藝歎服不已，卻又無法解釋，只能歸結於天賦：“看來你學醫浪費了，應該去新東方，有望成爲一代國廚！”
“你認真的？”
“你說呢？”
長長的暑假裡，石橋每天都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給陽臺上的花澆水，爲石楓洗衣服熨衣服做飯，然後等着他回來，在晚上依着他肩頭，看一些有趣的沒趣的泡沫劇。
歲月安好而短暫。
九月如期而至，石橋開學了。熬過殘酷的軍訓，石橋瘦了一大圈，石楓看着心疼，每天熬湯給她進補。
醫學院的學習很重，專業特殊，不能輕易逃課。其實石橋跟着枯竹學了些醫術，雖與人類的醫術殊途同歸，可是放到課本和實驗室就全都沒用了，爲了讓石楓安心，她只能每天和其他同學一樣埋頭苦學。
不過大學畢竟是大學，每天晚上石楓接她回去的時候，她都會拖着他四處轉轉，天氣好的時候還會去海邊散步，看着太陽一點點落下，看着天邊絢爛的晚霞，吹着黏黏的鹹味兒的風，脫了鞋子在踩着柔柔的沙子弄潮。她掬起水潑他，如果他不幸沒躲過，就會笑着鬧着追着她跑出好遠，說要逮住她教訓教訓，結果卻是她爬上他的背，要他揹着回家，他一邊說：“幾歲啦！”一邊乖乖蹲下身子……
秋末突然有一次強降溫，石橋感冒了。咳嗽嗜睡流鼻涕，石楓緊張得很，立即請了假帶她去醫院，折騰了好一番，買了各種藥一大堆，又微火熬了粥，一口一口喂她吃。
石橋小口小口喝着粥，溫熱的粥一直從嘴裡暖到胃裡，她卻一閤眼，兩行眼淚滾滾而落。
石楓急道：“怎麼了？”
石橋搖搖頭，再使勁搖搖頭，她很想說沒事，卻不能自已地哭得更厲害了。她無法告訴石楓，是因爲他對她太好，好得無微不至，好得她忍不住想要貪戀，他的每一句關懷話語，每一個寵溺眼神，每一次疼惜讓步……都像最美的三月的陽光地溫暖照進她寒冷的心房，可是每一次，當她欣喜地仰起笑臉想要更加靠近時，都不得不提醒自己，這一世她是他的妹妹，他的親妹妹，是他永遠都不可能愛的人 。
石楓心疼地瞧着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手足無間間只能將石橋摟近懷中。
這一次生病，石橋纔想起枯竹，當鑰匙插進鎖孔打開那扇她進進出出兩年的門時，撲鼻的濃濃的灰塵味，在她心頭攪起一陣悸動。
屋子裡早已沒有人。那張她趴着學習了兩年的書桌上，擱着她喝了兩年藥的瓷碗，碗下一張字條，兩行毛筆字：照顧自己，別再把自己弄得一身傷。
石橋的同學們漸漸知道她有一個年輕帥氣前途大好的哥哥，便總有熱情開朗的女孩子推推嚷嚷來打聽情況，石楓的星座、血型、愛好、身高、體重、喜歡哪類女生，人生規劃……石橋每次都笑笑，岔開話題，心裡又高興又難受。
那天一個同學生日，石橋跟着一羣同學大吃了一頓又去KTV唱歌，有兩個女生藉着熱鬧勁兒一直追問石楓的事，石橋招架不住，又走不掉，只好真真假假撿不重要的隨便說了些，大家聽着笑着，不知誰說：“難怪他一直不談戀愛，原來是被你耽誤了！”石橋心裡驀地一動。
回去的時候，家裡很安靜，石楓房間的門關着，燈卻亮着。石橋在客廳裡站了一會兒，想回房休息，還是忍不住推開了石楓的門。
門開的一瞬間，書桌前的石楓合上了眼前的書，動作中帶着點兒謹慎和慌張，石橋分明看見他將什麼東西藏在了書裡。若是以前，她一定會鬧着要看個究竟，可是那天，她心裡有些亂，只靜靜地立在門邊。
天上掛着一個又大又圓的月亮，白色的月光泄在陽臺上的花草上，流溢着幾分靜謐。石楓坐在藤椅上，石橋趴在他膝蓋上。
“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沉默了很久，石橋才悠悠地開口。
石楓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起來：“幹嘛這麼問？”
“哥，這幾年你把我照顧得很好很好，可是你的生活裡不應該只有我這個妹妹，你應該去談戀愛了。”石橋平靜地說着，眼淚劃過臉頰，滴到手背上，冰冷。
——未完待續，兩天一更。
喜歡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