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石橋的天空突然一炸驚雷,巨響滔天,好似要炸倒山嶽,騰翻大地。★ ttκan★ ¢ ○
“陪石楓一生一世!”
“陪石楓一生一世!”
石楓的話,石楓的笑,天上的雷,空中的雨,分不清哪個清晰,哪個混亂,全部糾纏到一起。
石橋的世界頃刻間顛倒凌亂,模糊不清。李晚說了什麼,答應還是拒絕;他們什麼時候又打鬥了起來;他們打了多久了……她全都不記得了。
天上下着雨,眼睛也下着雨。淚也遮,雨也遮,隔着重重疊疊的水幕,她什麼也看不清楚,可偏偏還無比固執地看着,死也不肯挪開目光,一紅一藍兩條人影,一個蹁躚飄逸,一個剛勁俊朗,在雨中時近時遠時急時徐地糾纏着,宛如一對追逐嬉戲難解難分的情侶……
石橋抹了抹眼淚,走入雨中。今天是他們的最後一戰,必須看清楚。可是她該盼着石楓輸還是盼着石楓贏?石楓輸了,會死;可石楓贏了,他就會和別的女子一生一世。
她冷得厲害,全身都在猛烈地顫抖,臉色煞白,雙手緊緊地拽着衣角,用力太猛,手背上爆出條條青筋。腳下一個踉蹌,她一跤摔倒在泥濘裡。掙扎着爬起時,眸子裡的光卻陡然堅定,一雙眼珠黑得閃亮:“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也不准你愛別人!”
爬出泥濘,迎着冰冷的風雨,石橋堅定而決絕地奔向石楓,好像只要她跑到他身邊,她百年的夙願就能實現,就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從她身邊奪走!
劍,刺穿空氣,刺破雨滴,鳳鳴一般的低低細細的一個聲音,呲——
石楓的身子一頓,舉在半空的刀忽然調轉方向,刀尖向下,隨着他的身子下墜,插入泥土,他單膝跪到地上,身下的雨水轉眼鮮紅。
石橋驀然頓住,耳畔是李晚驚恐意外心疼尖厲的質問:“你爲什麼不躲!”
“楓師哥!”她跪到石楓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無限悽惶。
石楓看看肋下的劍,側頭朝她一笑:“傻丫頭,別哭,師哥會心疼的。放心,這一劍要不了我的命。”
她哭喊:“楓師哥……”
“你賭我不會殺你!”李晚的質問裡卻驀地多出了惱恨。
石楓淡淡笑着如若春風,好像自己根本沒有受傷,擡眼瞧着她,眼神卻掩不住疲憊:“你不是說,父仇不報,遑論終身麼?李姑娘,如果這一劍刺得不夠深,不夠消除你的仇恨,你就再刺我一劍吧!”
“你敢!”石橋一聲厲喝,仰頭盯着李晚,眸光如刀森寒,透出沉沉殺意。
李晚卻瞧也不瞧她,只冷冷地看着石楓的眼睛,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風起雲涌。
彷彿僵持着。過了一瞬,石楓道:“小橋,你別管。到那邊去等我。”
石橋扔盯着李晚,異常堅定:“我不!”
石楓道:“小橋,別任性,你不是最聽師哥的話麼?去那邊等我。你放心,師哥以後還會陪你去看日出看晚霞過生日的。”
石橋驀地轉頭看着他,眼淚和着雨水,明明有千言萬語,到嘴邊卻只剩六個字:“你說的,你記着!”
也許她是習慣聽石楓的話,也許她是不忍心拒絕他,石橋居然真的放開了他的手,站起來,向旁邊一棵桃樹走去。
身後李晚的聲音響起:“你若能不死,我陪你一生一世!”明明心痛地難以成聲,卻偏要決絕狠辣。
石橋迴轉身,眼光裡異常清晰,李晚將手中的劍從石楓的身上猛地拔出,又猛地刺了下去。
枯竹捋着花白鬍子,眉頭越皺越深,急得石橋和李晚恨不得把他掐死,卻又不得不像兩隻被放在刀口上的小兔子一樣,乖乖地翹首以盼。
枯竹是方圓千里內最厲害的妖醫,石橋不相信人類大夫。可是連妖醫也搖了搖頭:“心臟碎了。”
李晚驀地叫道:“怎麼可能!我明明刺的右邊。”
枯竹說:“可他的心臟偏偏萬中無一,就長在了右邊。”李晚身子猛地一晃,雙腿一軟,一跤坐到了地上,喃喃道:“不會,不會,我沒想讓他死的……”眼淚無聲無息綿綿不斷絕。
石橋反而鎮定得多,一把捉住枯竹的手臂:“你能治好他,對不對!”
枯竹憐惜地瞧着她,搖頭道:“你護得了他一時,可能護多久呢?我可以爲他燃一盞續命燈,續他七天性命,但願老兒能在七天內想出法子吧。”
風吹着竹林,陰惻惻的。斑斑駁駁的月影透過窗櫺落到窗前。續命燈的火光越來越微弱,石楓的手腕上已經探不出脈細,第五天了,枯竹還是一籌莫展。
“其實枯竹也不是什麼神醫,名聲都是吹出來的。”石橋坐在牀邊,從被子裡拿出石楓的手,雙手緊緊握着,眼淚一滴一滴滴到石楓的手腕上。
“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楓師哥,你知道麼,其實小橋也是神醫,只要我把我的內膽給你,你很快就會醒過來。可是那時,小橋就不在了,再也沒有人成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你後面,陪着你搗蛋胡鬧了……楓師哥,你會想我麼?我希望你會想我。……幸好我把李晚帶來了,以後她會代替小橋陪着你的。其實我本來想殺了她,但她說,楓師哥醒來第一個相見的人會是她,楓師哥如果不醒來,她就自刎,去地下陪你。我想以後她會好好照顧你的……”
石橋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平靜,握住石楓的雙手處光芒閃耀,是在運功,要將內丹逼出。
但凡妖孽,內丹爲其本元,內丹一失,即刻灰飛煙滅。她是要用自己的永不超生換石楓的起死回生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