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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靈魂的濡養

43.靈魂的濡養

和鈴望着錦鯉, 仍舊是一身梔黃色外衫,面容有些消瘦,眼中似乎沒了以前那樣的靈氣, 顯得很空, 身邊跟着一個男子, 水藍長衫, 一路都牽着錦鯉的手。

錦鯉沒有反抗。

四人漸行漸至, 和鈴感到一陣心慌,靈魂似乎要飛出她的軀體,不止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了, 最近,她總有軀體靈魂兩相隔的牽扯感, 她寄宿在樑利的身體裡也有好些日子了, 當初也有凝魂鎖魄二珠來壓制, 按理應該不會有問題,就算有, 也不應該這麼早。

錦鯉與她擦肩,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給她搭脈。

和鈴以爲錦鯉不會當衆認出她,畢竟杜宇還在身邊,頂多會給她一些眼神的暗示, 催促她復仇。

可今天錦鯉姐姐似乎有點不對勁。

和鈴疑惑開口, “錦鯉姐姐?”

錦鯉說:“借一步說話。”

和鈴看了一眼杜宇, 杜宇點頭示意同意。

兩個女子來到一家茶樓。

錦鯉說, “最近可有身體不適?”

和鈴扯了扯腰間的衣帶, 說出了實話,“我有身孕了。”

錦鯉驚愕, “不可能!你的靈魂雖然能夠寄居在樑利的軀體,但卻不能濡養她的軀體,更別說去孕育一個生命!”

果然,她果然沒有懷孕,一切都是假象,可她卻不願意承認,“可巫醫說……說我有身孕了,而且……而且我的確和杜宇……”

錦鯉嘆了一口氣,一切都是虐緣,或許是她當初錯的太多了,她說:“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任何一個凡人該擁有的身體,巫醫是凡人,他能查出你是否能有孕?不過是討帝君一個歡喜罷了。”

沒有懷孕,其實和鈴已經有所察覺了,她沒有奢望,她只是一直沉迷於這個美夢不願自拔,沒有懷孕,不過回到當初罷了。

錦鯉姐姐似乎提到了——帝君?

“姐姐,你叫杜宇……帝君?”

錦鯉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她承認了這位古蜀之王,或許放在以前,她一定不會心平氣和地和和鈴說話,更不會叫杜宇爲帝君,甚至不願意提起他。但是,在王室墓地裡,她似乎聽到了竹啞的聲音;又或許,錦鯉早了悟了心中的積鬱,只是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放下的理由吧。

錦鯉說:“他知道你的身份了吧。”不然不會這樣和她說說笑笑的。

和鈴點了點頭。

錦鯉微微頓了頓,問:“你是不是想永遠就這樣留在杜宇身邊?你該知道,你早就應該重新輪迴的。”

剛剛的快樂時光彷彿就是一場夢境,現在錦鯉硬生生地把她拉回了現實,如今,錦鯉既然沒有了復仇的打算,而她,也就沒有了存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可是,她還不想離開。

這算是貪生怕死嗎?

和鈴說:“姐姐,我……”

錦鯉打斷她:“現在的生與死已經由不得你了,剛剛我就發現,你體內的凝魂鎖魄二珠在蠢蠢欲動,恐怕你的靈魂很快就會脫離這個軀體。”

和鈴沒有想到,剛剛和杜宇的相認,轉瞬就已經要別離了,可這些時光都是偷來的,現在要還回去,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她只有認命。

錦鯉看着和鈴的神傷,心生愧疚,當初她是多麼自私地復活她,讓她生不如死地活着,她可是竹啞的妹妹啊!

竹啞最疼愛、最捨不得的妹妹。

錦鯉說:“你留在岷江的軀體也一樣,長時間得不到靈魂的濡養,是沒有辦法保持生氣的,之前鱉靈來找過我,她說有辦法濡養你的軀體,至於他怎麼做了,我無從得知。”

比起自己軀體如何濡養,其實和鈴更加關心的是鱉靈和秦鎖煙怎麼樣,她說:“鱉靈怎麼樣?”

錦鯉難得地笑了一下:“這小子可是過得不錯。”

和鈴剛想繼續問下去,可看錦鯉的樣子,她似乎不想多說,遂沒再多問。

錦鯉繼續說:“如果你還愛杜宇,就好好愛他吧,你靈魂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自己得不到的幸福,爲什麼不讓和鈴去好好把握呢!

和鈴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姐姐是說,我還有希望?”

錦鯉說:“渠到盡頭是飛瀑,未來的事,怎好一口說絕了,再說,你錦鯉姐姐是誰?我想做的事情,還從來沒有失敗的。”除了……

聽着錦鯉語言中又多了一些俏皮,和鈴的心才鬆了下來,她的錦鯉姐姐似乎回來了。

也是哥哥心中的錦鯉姐姐。

兩姐妹又聊了聊,纔出了茶樓,錦鯉不再那麼善聊了,她似乎不願說起她的生活,和鈴不知道錦鯉在岷江過得怎麼樣,不過看到錦鯉身邊的那個男子,應該對錦鯉很好吧,她能看出那個男子的眼神,雖然沒有像她和杜宇一樣一路說笑,但卻深含一種愛意,錦鯉看不出,但和鈴能看出,一種很深很深很隱忍的愛意。

或許龍太子的確愛過綾鯉,但已經幾百年過去了,他是看着錦鯉一點一點長大,錦鯉從來都不像綾鯉,她活潑、堅韌、有種男孩子的衝勁。

從她小時候摔到了一羣珊瑚中,珊瑚惡狠狠的將她包裹着,可她卻不要龍太子來幫忙,她覺得自己跌進去的,就要自己爬起來。

真的很不一樣。

在錦鯉和鈴說話之際,杜宇和龍太子也順勢坐在了一家路邊小攤,邊吃茶邊等着這兩個丫頭。

杜宇開門見山,“我知道錦鯉身份不凡,你應該也不一般吧。”

龍太子很爽快,沒有隱藏自己的身份,說:“我是岷江龍太子。”

杜宇說,“幸會!”

龍太子抿了一口茶,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杜宇的身份,不過,他是龍族,是神族分支,而杜宇是人族帝王,按等級,神族遠在人族至上。

杜宇沒有在意,更沒有低人一等的感覺,繼續問:“央央變成現在這樣,應該出於你們之手吧。”

龍太子聽出這句話的意思,笑笑說:“你這是在怪罪我們把你的央央變成這個樣子?”

杜宇頓了頓,突然站起來,舉起茶杯,以水代酒,鄭重地說:“再生之恩,我杜宇無以爲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龍太子啞然,隨而也瞭然,笑了笑,“小妹救她起初是有私心的,不過不管怎麼說,活着就好。”

雖然龍太子不以爲意,但杜宇不會忘記,和鈴是因爲他纔會魂飛魄散的,而現在還能夠陪在他的身邊,不論是誰,他都會感謝萬分。

二人聊起了岷江近來的水災,古蜀地勢低窪,洪水頻發,光靠人族來治水是遠遠不夠的,杜宇也表示,能夠和岷江的神族控制水患的發生。關於這個方面,龍太子不能做明確的表示,是否發洪水,那是上天的安排,他們這些陸地水裡的神族,是無權干涉的,否則就會受逆天懲罰。

不過龍太子答應可以幫助古蜀治理水患。

正說着,錦鯉和鈴也出來了,和鈴特意留意了一下龍太子,雖然錦鯉沒有明說,和鈴也知道——這是錦鯉的夫君。

或許錦鯉姐姐依舊放不下哥哥,但是,能看見錦鯉有了一個好的歸宿,她心裡也挺高興,或許,哥哥也想看見這樣的錦鯉吧。

龍太子帶着錦鯉走了。

和鈴有些愧疚,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杜宇說起她根本沒有懷孕,還有,她已經命不久矣。

杜宇還什麼都不知道。

見和鈴總是低着頭,杜宇察覺到事有不對,剛剛的街燈會不是還挺好的嗎?

杜宇問:“錦鯉復活你,是讓你來殺我?”

和鈴點頭。

杜宇說:“可你並沒有殺了我。”

和鈴氣笑道:“你覺得我忍心嗎!?”

杜宇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

和鈴說:“可是我會怨,我會悔,你是一死了之了,留下我這樣一個非死非活、半死不活的人找誰訴苦去?”

非死非活?半死不活?這是和鈴現在的生存狀態嗎?杜宇不明白。

杜宇問:“你這樣做,可會對身體不利?”

和鈴說:“自然不能和正常人相比,比如……我不可能有孕。”

和鈴看到杜宇眼中有明顯的驚愕,不相信,隨而失落,不過他不願意表現在和鈴面前,只是笑着說:“沒有孩子剛好,我們可以永遠過二人世界。”

和鈴知道,杜宇沒有說出他的心裡話,她說:“可你是古蜀帝君。”作爲古蜀帝君,怎麼可以無後,到時候,他一定會三妻四妾,後宮佳麗,可所有的帝王一樣,坐擁一羣女人。

她,應該會同意吧。

不同意又能怎樣!

杜宇看着和鈴擔心來擔心去的樣子,笑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雖然前代幾個古蜀帝王就是世襲,可在上古時候,都是禪讓的呀,等找到合適繼承古蜀之王位的人,我就卸下一切,陪你去流浪。”

雖然這樣的話,和鈴早已聽麻木了,可今天,她還是爲之而動容,她是多麼希望可以和杜宇去建造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生活,可是,她還能不能堅持到那一天?

雖然擔心,但是錦鯉說過,讓她好好珍惜和杜宇在一起的時光,所以,還是讓杜宇不要知道這一切吧。

回到蜀宮,杜宇就被大臣急找過去了,岷江下游二次決堤,已經死了上千人。

直到第二日清晨,杜宇都沒有回來。

和鈴有些擔憂,便去正和殿瞧了瞧,只有桃花和玉枝在打掃着,並沒有見到杜宇,和鈴叫來桃花,問道:“可知帝君去向?”

桃花俯了俯身體,道,“帝君昨夜就離開蜀宮了,說是岷江下游傷亡嚴重,帝君是去安撫民情的。”

和鈴比桃花要更瞭解古蜀水患的嚴峻,以前這也是她父王每天都要煩憂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裡屋的玉枝,她還是那麼安靜溫和的樣子。

和鈴笑着對桃花說:“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桃花說:“是。”

她走到玉枝身邊,玉枝忙俯身行禮,比起對着當初的和鈴,這個禮可是規矩多了,和鈴說:“午時來我宮裡一趟,我有事安排你做。”

玉枝再附身:“是。”

和鈴意味深長地再看了一下玉枝,笑了笑,走出了正和殿。

待她走遠後,桃花一臉好奇的問:“誒,帝君是不是安排你去和帝后搭線的啊?我看你老是往迎春閣那邊跑。”

玉枝面無表情地說:“你想多了。”隨後轉身繼續手下事情。

桃花切了意思,自言自語憤憤道:“有什麼了不起,仗着自己是帝君舊情人的婢女留在帝君身邊,別忘了,現在帝君可是一心一意對我們家帝后的!你遲早要把這個近侍婢女的職位讓給我!”

桃花是樑崢嶸和杜澤安排的眼線,本想把她安排個杜宇的近侍婢女,可這個杜宇卻偏偏內定了玉枝,雖然樑崢嶸和杜澤都清楚這個玉枝是什麼身份,但是畢竟現在杜宇是帝君,桃花的身份不能大張旗鼓,便沒有強求,只做了一個隨身婢女。

午時,玉枝收拾好自己,來到迎春閣,迎春閣內的一切都沒有變化,包括那個曾經用來裝蜀葵花的花瓶,還是那個雕花,還是那個位置。

被春分迎進去時,和鈴正在午睡,玉枝便在門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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