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交替, 時光流逝,衛傾城也覺得自己的生命如同這流逝的時光一樣,越來越遠離她的身體。她渾身無力, 眼睛也無力睜開, 只能感受到周圍一片可怕的黑暗。這讓她不由地又回想起, 三年前自己病死的那一天, 她也是有如此感受。
這樣的無力讓衛傾城驚恐不已, 雖然她已經經歷過一次死亡,且一度覺得生無可望。可是,在她的心裡, 似乎埋藏着一件什麼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是有什麼重要的人難以放下。因爲這樣的念頭, 讓她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可是, 衛傾城卻想不起來, 這支撐着她活下來的念頭究竟是什麼了。也許,人有的時候真的需要一些執念, 纔會不顧艱難險阻,勇敢的活下去。現在,衛傾城也是如此。
雖然她想不起來這重要的人、重要的事究竟是什麼了。可是,越是想去一探究竟,她活下去的執念便越堅定。因爲如此執念, 衛傾城努力掙扎着從那片黑暗之地中爬出來, 然後, 衛傾城一擡頭, 果然看到了一片亮着的光線。
終於, 衛傾城在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後,再次睜開了眼睛。衛傾城睜眼呆呆地望着頭頂的牀幃, 素雅的麻布不似她曾經所見的那些華麗裝飾。這個地方,好陌生。
衛傾城心頭一驚,想要從牀上坐起身來,可是她卻動彈不得。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滿是痛處,特別是自己的左腿,被一根木板固定着,纏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似乎是摔斷了模樣。
眼下,衛傾城只要微微一動身子,一陣撕裂的疼痛便席上全身。不過,這樣倒給了她一種自己終於活過來的真實感覺了。但是,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她的身上究竟又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怎麼會搞成這副慘樣?
正在衛傾城心中涌過萬般疑問的時候,忽然間,她的耳邊響起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姑娘,你可終於醒了!”
這一瞬間,衛傾城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這女子是她認識的人嗎?衛傾城滿心疑問,本以爲這女子會過來扶起她,卻不想,她卻忽然間轉身跑了出去。
衛傾城眯着眼睛,視線瞟過這女子的背影,發現這女子並不是自己潛意識裡的熟悉模樣,好像要比印象中的身影要壯碩許多。
正在衛傾城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間,一陣有力而明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走進了她所在的房間。衛傾城心中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隨着這腳步的臨近,衛傾城感覺到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罩在了自己的上方。其實這個人和衛傾城的牀邊距離不算太近,但是因爲他的身軀高大,讓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的衛傾城有一種很強烈的壓抑感。
衛傾城印象裡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壯碩的男子,心中微微感到些不安。她的注意力因全在這份強烈的壓抑感之上,眼睛一直緊緊閉着不敢睜開,所以,當一個明朗的聲音倏地傳進她的耳膜時,她是有些意外的。
“不是說醒了嗎?怎麼還睡着呢?”
然後,便是剛剛那名守在衛傾城身邊的女子聲音:“爺,我沒有騙你,她剛剛明明醒了……”女子聲音裡面有着不太自信地意思,看着衛傾城緊緊閉着眼睛,她似乎也有些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這男子頓了一會,似乎有些生氣的模樣,責怪自己的侍女:“星沙,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騙主子!”
看到主子震怒,名喚“星沙”的女子忙跪了下來:“爺,星沙不敢騙您啊,剛剛這女子真得睜眼了……”
衛傾城本來是因爲害怕才裝昏迷的,但是看這男子的模樣,似乎真得會責怪無辜的星沙,衛傾城心有不忍,忙睜開了眼睛,卻不想,在她眼前的男子竟然長者一副好看的面孔,劍眉厲目,鼻樑高挺,五官如同雕刻出來的一樣犀利,一點都不像籠罩在她身上的那片黑暗那樣可怕。
不過,驚豔歸驚豔,衛傾城還是用盡力氣,從嗓子眼裡擠出來聲音,替星沙解釋:“她沒有說謊,我剛剛確實是醒了一下,但是渾身沒有力氣,眼皮沉重地很,便又睡了一小會……”
男子劍眉一挑,說了句:“原來如此。也難怪,你中了軟骨散,身上沒有力氣也是正常的。”說着,男子讓星沙下去準備一些補湯給衛傾城補身子。
星沙望了衛傾城一眼,似乎還是覺得很蹊蹺。不過,主子的話她不敢不從,只好一臉不情願地退下了。
眼下,整個房間裡只剩下了衛傾城和這名陌生的男子兩個人。衛傾城動彈不得,又覺得和這個陌生人共處一室很彆扭,思來想去,便問了他一句:“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男子眉毛又一挑:“怎麼,你忘記從前的事情了?”
說忘記從前的事情,衛傾城也覺得有些不妥,她記得自己的名字,也記得自己的重生之事,可是,她的腦子裡面還是有些混亂,總覺得有一些重要的事情理不清楚了。她以前是什麼人?爲什麼會重生?重生之後又發生了什麼?衛傾城腦子裡面似乎浮現了一些片段,可是仔細想來,她竟然看不清這些片段的真實模樣。
男子自當認爲衛傾城是完全失憶了,便自我介紹起來:“我姓宗,單名一個山字。你我本不相識,是我的僕人在山林間打獵的時候發現了你,便將你帶回了我的府裡。”
“這裡是你的家嗎?”衛傾城望着周圍素雅的裝飾,卻感覺和這個散發着粗礦氣息的男子似乎沒有一點搭調的意思。
宗山只是笑笑,然後說了一句奇怪的回答:“算是吧。”其實宗山沒有說謊,這裡確實是他剛剛買下的宅子,雖然只有才三天而已,可他也算是這裡的主人了。
“是你救了我?”衛傾城繼續問道。
宗山嘴角微微一揚:“你的問題倒是挺多,不過,眼下你還是先養好傷纔是最主要的!這裡很安全,你可以放心留下來。”
“謝謝你。”衛傾城對於這個陌生人的好意很感激,雖然她的心中有諸多疑問,可是眼下她連行動都困難,還是好好養傷纔好。以後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宗山臨走前又問了一句:“對了,你還記得當時是怎麼受傷的嗎?又或者是記起了親人在哪裡?我可以派人去通知他們你的下落。”
宗山問了一連串問題,衛傾城的腦袋也有些發亂,她無奈回答道:“我記不太清楚了……”的確,眼下衛傾城的腦子確實是有些混亂,她的記憶裡似乎是有着一些什麼片段,但是仔細想來,卻理不出一個頭緒。
宗山見衛傾城如此,也沒有再繼續多問,而是讓她好好休息,然後便退了出去。只是,衛傾城不曾知道,宗山走出這房間以後,原本柔和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冷酷凌厲了。
宗山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莫名的情緒,讓人難以捉摸。而後,一個同樣人高馬大,留着絡腮鬍子的男子倏地從走廊轉角處出現,似乎已經在這裡等待宗山許久了。
“爺,有什麼新的發現嗎?”這男子,名叫陳興,是宗山的貼身隨從。當時,正是陳興首先發現了昏倒在半山腰的衛傾城。而他們將衛傾城救回來,並不是因爲本着日行一善的好心,而是因爲他們發現衛傾城的身上,有一個很奇特的東西。
這東西不是其他,正是當初胭脂臨走前,留給衛傾城防身用的匕首。正是這支匕首,引起了宗山和陳興的懷疑。
此刻,聽到主子沒有從衛傾城那裡得到什麼消息,陳興有些急躁了,忙說道:“爺,這女子實在太可疑了,一般的尋常女子怎麼可能會隨身攜帶匕首,而且還中了軟骨散跌落到半山腰。想必,這定是江湖仇殺!”陳興如是推測。
宗山眼睛一眯,不甚同意陳興地推測:“這看起來確實是像江湖人的仇殺,可是你仔細想想,一個江湖女子怎麼會穿着專屬貴族的衣服,而且,她身上的匕首材質少見,價值不菲,恐怕只有楚國宮廷之人才會有機會擁有……”
“爺,你的意思是……這女子是楚國宮裡的?”陳興有些不太敢相信,楚國貴族一向高傲,自命不菲,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偏僻鄉野間呢。
宗山鼻間一哼:“楚國宮裡的人可沒這麼大本事,我倒是相信蕭衍有能力培養出這樣的人!”
“爺……你是懷疑這女子是蕭衍手下的暗影成員!”陳興異常吃驚,在來楚國之前,他們已經對楚國最強的對手蕭衍做了一番調查,探查出了蕭衍手下培養了一批專門爲他做事的暗影。
可是,暗影來無影去無蹤,根本捕捉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所以他們也只是聽說而已,對暗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裡面的人又是什麼樣的人員,也是不甚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