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對姬妾們話裡間的刀光劍影一點興趣都沒有,眼下,他看在眼中的只有衛傾城一個女人。雖然上次他們兩個人生了一些間隙,可到底還是抵不過一片情深。連蕭衍自己都有些吃驚,他竟然會不計較她偷聽到了他的秘密,而且仍然信任她。
甚至,在他看來,只要她說她不是皇后的奸細,他便真得願意去相信。蕭衍拉過衛傾城的手,將她領着坐到了自己的右側。席間,蕭衍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衛傾城的手,葉傾華看在眼裡,恨在心裡。
可此時衛傾城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因爲她有一件心事,這團圓宴席確實是和樂溫暖,可是眼下在王府大牢中,卻仍然有一個孤單的女子沒辦法享受現在的團圓之樂,那就是蔡春桃。
這些日子,衛傾城又去探視過蔡春桃幾次,發現蔡春桃精神很不好,她身上的傷口還沒有痊癒,再加上大牢中陰冷潮溼,蔡春桃整個人也變得十分憔悴。想到這些,衛傾城便有些食不知味了。
蕭衍看衛傾城沒怎麼動碗裡的飯菜,忙問她:“怎麼,飯菜不合胃口嗎?”
衛傾城擡起頭,皺着眉頭思索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將徘徊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王爺,蔡夫人她在牢裡很不好,不知可否能將她放出來,和我們一起吃這頓團圓飯?”
衛傾城的話着實讓蕭衍變了臉色,蕭衍啪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盯着衛傾城審視,似乎想要探查衛傾城心底所想。蕭衍不明白,爲什麼衛傾城要一次次地爲一個想要下毒害她的人求情呢?
“衛妹妹,你非得在現在說這種話嗎,王爺的好心情都被你打擾了……”葉傾華心中雖然竊喜蕭衍對衛傾城的發怒,可是她表面上還要做出爲衛傾城憂慮的模樣。
陳昭看在眼裡,心中卻已經猜得到葉傾華是有意挑撥蕭衍和衛傾城。
衛傾城自知現在說這樣的話很不合適,但是她實在難過,而且她一直都覺得蔡春桃是被陷害的,所以對蔡春桃,她沒有恨意,反而覺得可憐。
眼下,話既然已經說了出來,衛傾城便求到了底:“妾身求王爺能對蔡夫人網開一面,讓她重新回到翠竹園。”
“衛妹妹,你怎麼還要說這些話呢?蔡春桃是王爺下令關進大牢的,你現在這樣求情,可讓王爺如何立威呢?”葉傾華倒是聽着衛傾城的話越來越開心,可是她還是要裝的賢惠可人。
可這次蕭衍說了話:“衛傾城,你是不怕死,還是在崖底沒有體驗夠瀕臨死亡的可怕,上一次,你爲木尋求情,這一次,你又爲蔡春桃求情,你真得不怕這些人再對你起殺心嗎?”
蕭衍的一席話十分冷冽,在場的姬妾和下人們都紛紛跪了下來,原本溫暖的家庭聚餐也一下子變得寒冷起來。
衛傾城自知多語把一切都搞得這麼複雜,她低着頭不敢看蕭衍的眼睛,可是心中的堅定卻依然十分明顯。蕭衍在即將要爆發的時候,壓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知道今天不宜發火,而且他要在姬妾面前盡力維持好以往的溫柔王爺形象。
“本王說過,本王最恨騙本王的人。上一次,她欺瞞了本王你溺水的真相,本王沒有追究她,這一次她又死不承認下毒之事,本王最恨撒謊之人,她這樣三番兩次的欺騙本王,根本就沒有資格做本王的姬妾。以後,蔡春桃不再是本王的夫人,本王派她去苦役房幹雜活,以後永遠不許出現在本王的視線中!”
蕭衍真的氣急了,苦役房遠在京城邊郊,是關押犯了重錯宮人的流放之處。那裡不屬於晉王府獨有,而是整個京城皇族所共同的,裡面的宮人也是來自皇宮和各王府大院的。所以,在那裡倒不如在王府大牢來的自在。
衛傾城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求情,竟給蔡春桃帶來如此責難,她終究不敢再多語,害怕會牽連蔡春桃遭到更重的罪責。
這頓團圓飯也終究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蕭衍沒有胃口再吃飯,甩袖離開了宴席,徒留下跪在地上的一羣人們。
對此,葉傾華倒是露出了一絲冷笑,她“好心”提醒衛傾城:“姐姐勸妹妹一句,切勿恃寵而驕!”說完,葉傾華冷然離去。
陳昭走過來扶起了衛傾城,也不由地爲她捏了一把汗:“衛夫人,你何苦執着於救一個想要害你的人呢?照這形式,估計那蔡春桃也不會感恩於你的!”
陳昭雖然知道下毒真相,可眼下因爲葉傾華仍然在勢,不能直接說出來幫助衛傾城,也是覺得憂心。陳昭忍不住提醒了衛傾城一句:“我奉勸夫人一句,好心有的時候並不會得到好結果,夫人你一定要提防某些看起來無害之人,要知道笑裡藏刀更爲可怕!”
眼下,衛傾城也因蕭衍的憤怒而心覺不安。她雖然將陳昭的話聽到了耳朵裡,卻一直愣在原處。見衛傾城一直沒有什麼反應,陳昭雖然心底有很多,但是現在也不好在這裡再多說下去了,只好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轉身離開了這裡。
瞬間,整個廳堂只剩下了衛傾城和木尋主僕兩個人了。剛纔蕭衍的那一席話,也是讓木尋心驚不已。木尋能夠明白衛傾城的好心,看到衛傾城如此爲蔡春桃求情,木尋也想象的到,當初衛傾城是怎麼爲她求情的,肯定也費了不少力氣。
雖然木尋一直對衛傾城心存戒心,可是在看到這麼多事發生之後,木尋也有一些動容了。
“夫人,我們還是回去吧。”看到衛傾城如此頹落,木尋忙過來要扶起她。
衛傾城確實感到渾身無力,她喃喃地問了一句:“木尋,我真的做錯了嗎?”回想起剛剛蕭衍的盛怒,衛傾城才意識到自己確實犯了蕭衍的大忌。他早就對她說過,他一定不會放過背叛他的人,可她怎麼就忽視了這一點呢?
蔡春桃幾次三番的謊言確實犯了蕭衍的大忌,如若不然,蕭衍大概也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對蔡春桃如此憤怒。
蕭衍氣憤地回到了書房,他果真是被衛傾城氣着了。有的時候,蕭衍真的不明白衛傾城究竟是怎麼想的,當初她爲木尋求情,蕭衍可以理解,畢竟木尋的爲人不似蔡春桃這樣詭計多端。
可是蔡春桃已經不是第一次犯上了,他以前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眼下蔡春桃無視他的威嚴,竟然如此明目張膽地在王府做出下毒之事,而且不止一次地推卸責任,隱瞞事實,他把蔡春桃只打了五十大板關入王府大牢已經是便宜了她。
可恨衛傾城竟然爲這樣的女子求情,原本團圓和樂的中秋節也被搞砸了心情。正在這時,書房的門被吱扭一下推開。葉傾華邁着碎步走了進來,看到蕭衍臉色這麼難看,葉傾城自然是心底痛快了許久。
自從蕭衍和衛傾城從崖底被救回來,蕭衍就不再像從前那樣,只把視線放在她一個人身上。她是恨透了衛傾城奪了蕭衍對她的寵愛,她當初下了那麼大的狠心,才使用手段扳倒了自己的姐姐葉傾城。
她做了這麼多,犧牲了這麼多,最後竟然被一個青樓女子搶去了原本專屬於她的一切,葉傾華怎麼能不恨呢?
眼下,衛傾城惹怒了蕭衍,葉傾華當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於是,她緊跟着蕭衍的腳步來到了書房,十分賢柔地走近蕭衍:“王爺,您不要爲衛傾城生氣了。她剛剛確實是太沒有分寸,以爲王爺寵愛她,便可以隨意造次。妾身以爲這些日子王爺可適當地冷落一下衛傾城,好讓她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思過一下。”
葉傾華一邊爲蕭衍溫柔地捏着後背,一邊輕聲說道。
蕭衍當然知道葉傾華是有心說這些話的,不過,葉傾華說的也在理,也許這段時間他是太過於放縱衛傾城了,纔會讓她事事都要忤逆他一下。以前,他絕不會爲任何女人如此縱容,就連曾經的葉傾城和現在的葉傾華,他也只是表面和善,可實際上涉及到事關重要的問題上,他是絲毫不會讓步的。
但是現在,他似乎真得對衛傾城投入太多關注了,甚至把藏在心底的一些秘密都和衛傾城傾訴出來,以至於讓衛傾城覺得他有軟肋,是一個好說話的王爺吧。蕭衍這樣想着,便一個用力,將葉傾華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也許當初衛傾城說的對,他是應該給其他女子機會了,特別是這個葉傾華,她是他整個計劃的關鍵棋子,怎麼能被冷落這麼久呢?
蕭衍想着,便賭氣似的一手撫上了葉傾華的臉頰。葉傾華好久沒有受到如此優待,因爲害羞,更因爲激動,她的臉色微微泛紅,眼睛也不由自主地低垂了下去。
蕭衍望着自己懷中的這個美人,這張臉和當初的葉傾城極爲相似,可是爲什麼現在他的腦子裡還是浮現衛傾城的身影呢?
該死的,蕭衍十分懊惱,他用一種豁出去的感覺,緊緊抱住了葉傾華,剛要俯身在葉傾華嘴上狠狠吻下去,卻不料,此時,書房的門被倏地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