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書墨坐在牀邊, 看着還在昏睡中的風鈴兒，整整兩天了，他還沒醒過來。
不應該啊, 當時她也沒見東方鏡玉下死手, 而且還有醫術高超的封昀爲他醫治, 怎麼會這麼嚴重？
“你還在這？這樣下去, 封臨還沒醒, 你就先受不住了。”鳳弦月端着一碗剛剛熬好的藥進來，遞到子書墨面前，子書墨接過, 本想要喂封臨喝下去的時候被鳳弦月攔住了，“這碗藥是給你的, 封臨睡了兩日, 你也在這陪了兩日, 看你那張臉都會老成八十歲了。”
“誒，不是吧？”
子書墨趕緊跑到梳妝檯邊, 拿起鏡子看了看，放屁！她光鮮亮麗着在呢？哪裡老成八十歲了？嫌棄地將藥碗推到一邊，好歹也給她那種顆粒狀包裹糖衣的藥丸啊，這熬成黑乎乎的一團，光是聞着就一股苦澀藥味, 誰喝得下去？
“封昀走前可交代你什麼了？東方鏡玉沒讓我過去？”自從上次和東方鏡玉莫名其妙地說了她歸他之後, 心裡總是有些忐忑, 不過幸好住在這旅館中兩日都沒見到東方鏡玉的影子, 唯獨封昀有時會過來查看風鈴兒的傷勢。
“讓你準備封臨的後事。”鳳弦月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了不得的話。
子書墨一下子跳了起來, “啥？”
風鈴兒還好好的呢，準備神馬的後事, 難道說東方鏡玉又對風鈴兒起了殺心，應當不會啊？君子一諾千金，東方鏡玉當是君子，不是會出爾反爾的人。
“封臨自小體弱多病，後來修習魔功，看似健全，實則在消耗他作爲一個正常人最後的時光。”鳳弦月擺了下自己的衣角，坐在封臨身邊，將他的衣襟往下扒，被子書墨一把握住他的手，“你幹嘛？風鈴兒都變成這樣了，你還欺負他？說話就好好說，扒什麼衣服？”
“我原本總不太信你，現在我信了，你當真是不記得你做下的所有罪惡了。”鳳弦月不顧子書墨的阻攔，繼續將封臨的衣服鬆開，露出少年精瘦白皙的胸膛來，然而與常人不同，封臨的心臟處有紅色的裂紋散開，看上去尤爲可怖，子書墨驚訝地捂住自己張開的嘴，那是什麼？感覺……好惡心，風鈴兒的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鼎爐。這就是你培養封臨的目的，你親自教導封臨學習魔功，是爲了讓他成爲你盛裝內力的容器，然而這對身體心智損傷極大，用之則廢。然而若不是你，封臨早死在了數年前的那個雨夜，所以儘管知道你是在利用他，這個傻孩子還是將你視若恩人般竭盡全力地對你好。”
鳳弦月將封臨的衣衫重新理好，他牽住子書墨的手，強硬地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掌心下的溫度微熱，心臟在一下又一下地跳動着。鳳弦月抿脣輕笑，少了平日裡那抹妖嬈的豔色，像洗盡鉛華的寶玉，“拜你所賜，我，鳳弦月還活着，當然，弦月這條命是你弒殺了整個鳳氏一族才留下來的。”
子書墨的手在顫抖着，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這些真的是她做的嗎？不，不是的，她從來沒有殺過人，無論是讓風鈴兒修習魔功，還是強擄東方明玉去了魔教，或者是殺了鳳弦月的家人，都不是她啊。
她只不過是……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魔教教主……而已。
“你不是總想知道弦月的身份，知道東方鏡玉爲何如此痛恨魔教教主嗎？弦月便一一告訴你。”
鳳弦月的目光移到桌面上的茶壺上，子書墨立刻知其意地倒了一杯茶，她明白，明白，講太多話會口渴的，給大佬遞茶。
“鳳氏一族是這片大地上最爲古老的一族，每一代族長即爲天道使者，能知天意，預未來，而我便是鳳氏族長，天道使者。”鳳弦月的手指纖瘦如寒枝，他緩緩用杯蓋撥過浮在水面上的茶，輕抿一口，繼續道：“萬物皆在天道之中，無一例外，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無法看清族人的生死福禍，本該長命百歲之人死於病症，本該夭折的孩子健康長大。”
“挺正常啊，預料未來這種事情根本就一點科學依據都沒有。”子書墨不以爲意。
“不，天道是不會被改變的，無論他們是生是死，最終我看見了兩種結局，鳳氏滅族和……我被獻祭於天。只是數次預言失誤，我早已失去了族人的信任，呵……”鳳弦月回憶起往昔那些痛苦的記憶，淒涼一笑，“千百年來，天道使者的預言從未失誤，這是上天的恩賜，然而我卻……沒有預言之力的我不該擔任天道使者，故而族中長老們商議之後決定將我獻祭，以迎接新的天道使者。”
“在獻祭臺上，腳下火焰炙熱，我看見族人們在歡呼，總歸我的預言是無錯的，死於族人之手，獻祭於天。可就在這時，你一身紅衣驚天絕豔的出現，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殺人對你而言，卻是最簡單的事情。”
“我的第二個預言也實現了——滅族。”
聽鳳弦月說了這麼多，子書墨的眉頭越皺越緊。
得，言而總之，就是一個封建迷信的地兒被魔教教主一鍋端了，雖說用的辦法有些殘暴，但好歹救下了無辜當事人鳳弦月。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她絕壁不是殺人的那個魔教教主啊，如果是她的話，妥妥的開展九年義務教育，破除迷信，相信科學。
“那……你和魔教教主此前認識？”畢竟怎麼看，這魔教教主都是專門爲救鳳弦月去的吧？要不然幹嘛都殺了他全族的人了，唯獨放過他一個？還將其帶回魔教，封爲二公子好生照顧着。
“並不認識，可你的確是爲了救我而去的，爲了改天道。子書墨，你還不明白麼？你就是那個天道中出現的異數，如果不是你的話，封臨，我……或許還應該加上東方明玉，我們……早就應該死了。”
他早說過，天道是不會被改變的，殊途同歸，他們最終的結局都是死亡，封臨如此，他也如此，逃不過的。